贾珠看了一眼贾琼,放下手中的茶盏,右手食指又不自觉的轻轻敲击起桌面,思忖良久。
随后看向薛姨妈,笑着说道:
“姨妈,最近年把,因为各种原由,我们几家都有些落寞,虽家资还有些。然不比前几年了,个中之事冷暖自知。
因此,珠儿想着借此机会为府中争取些名声,往日或不在意,然日后若是继续下滑,难免会。。。”
一番话说的薛姨妈不由频繁点头,想起亡夫,又看了看现在仍然贪玩的薛蟠。
再想起最近府中传言,二老爷准备与府中分家,心中也是百转千肠,有些瞻前虑后。
想着二老爷毕竟与亡夫是亲兄弟,也素是个有智慧的,当不会做事做绝,不如待其到了再说。
想到此处,薛姨妈便叉开话题说道:
“珠儿所言甚是,姨妈本以为你说的些买卖营生之事,然这类思虑数年之后的事情,还是等蟠儿叔叔来到后,一起言说吧。
方才珠儿说,琼哥儿在神京时作了些诗词。不如说与我们听听,让我们也风雅一回。”
贾珠见姨妈如此说,虽不完全懂姨妈心思,然心中也是有几分明了。
遂看着贾琼,笑着说道:“那就让琼弟本人来说他的诗赋佳作吧。”
贾琼闻言,也是笑了笑,想让人投资,至少让人家看中你某一方面。
想到这里,也不再自谦。随即一首一首的吟与几人听,
贾琼一边吟诗,一边注意几人表情。
吟第一首竹石时,薛姨妈目中倒无几分神采,只是笑意盈盈的夸赞几分。
他本是后宅妇人,自是不懂这文人气节,听着倒是激昂大气,然却不懂其中隐意。
在贾琼吟蝶恋花时,薛姨妈不禁又想到亡夫,还有日后将要面对的未知日子。
心中更是感伤,眸中珠光点点,觉得这琼哥儿真是太懂女儿家的心思了。
薛蟠听着诗句,不由挠了挠头发,坐立不安。
倒是薛宝钗年龄最小,虽也听得不懂。
然其中的韵律,听得她杏眸中熠熠生辉,睫毛上下扑闪,双眸盯着贾琼一动不动。
只是觉得这刚刚见面的贾家哥哥好生了得,说的这话听得真是好听,朗朗上口,日后自己定也要写上几首。
贾珠自是知晓前文,也不甚在意,只是仍认真倾听。
不知聊了多久,只见客厅外走来一人,大步流星。
进到厅内,看了眼场中众人,随即给薛姨妈拱手行礼道:“大嫂安好,不知唤弟来何事。”
薛姨妈见状连忙起身还礼说道:
“二叔,这次珠儿带着其族内兄弟前来,是有一事与我家商议,嫂子这边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二叔的意见。”
说着又指了指贾琼道:
“珠儿,二叔是知晓的,这位是贾琼,琼哥儿。
少年俊才,年方八岁,此番来金陵待考,有了些消息由来,欲与薛家做一笔生意。
后面可以由珠儿与这琼哥儿与你解释。”
随即又对着贾琼说道:
“琼哥儿,此是你文龙兄弟的叔父薛岩。你也和珠儿一样,随着文龙一起称呼叔父吧。”
随着一阵互相问候之后,贾琼遂又从新介绍了之前获得的信息,与猜想。
只是湖广今春大雪的事情,还是未与众人分说,这件事一旦说出,被人知晓。
金陵粮价,立马会飙高一大截。而且按照这个情况,最多再有旬日就会被广大客商知晓,消息灵通的估计再有半旬也能得到消息。
贾琼也没法,谁让自己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呢,只能尽皆全力来促成这件事。
听完原由后,薛岩坐于客座右首位,手中端着茶杯,看着杯中茶叶飘荡,陷入沉思,众人见状也未打扰。
良久之后,放下茶杯,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又抬头看向薛姨妈,问道:
“敢问大嫂如何作想,可有什么吩咐。”
听见薛岩所说,薛姨妈内心如释重担,嘴中呼出一口浊气,笑着说道:
“这事,我想着我们薛家与贾家老亲如此多年,一向同气连枝。
现在我们几家皆有些落寞,全靠着老亲帮衬,珠儿既是开口了,怎么也得借些银两。
至于是否参与这件事情,但凭二叔做主。
你大兄在世时,常说若不是你帮衬着,薛家也做不到现在的规模。
嫂子毕竟是一妇道人家,眼光有些不足,比不得二叔的眼光。只能在这后宅教教蟠儿和宝钗。”
说道这里,略微停息,看着薛岩仍认真倾听的样子。又说道:
“现在蟠儿与蝌儿,还有宝钗与宝琴俱还小,二叔不妨让他们常来找他们大兄大姐儿玩耍。
日后感情深厚,往后也能互相帮衬着不是。”
听着大嫂子所言,薛岩先是一愣,随即恭敬的说道:
“大嫂所言极是,日后定当让蝌儿与宝琴常来找他大兄大姐玩耍。”
随即又沉吟了一会,缓缓舒展开皱起的眉头,说道:
“大嫂,弟觉的可以参与,至少弟这二房没有问题,不知大嫂这边如何考虑。
若是大嫂愿意,弟可帮忙代为监管大房的掌柜,一应账目交由大嫂过目。
若是不愿,那也无事。”
听着薛岩的话语,薛姨妈明了他的意思,心中一片纠结。
自己相公去世的早,蟠儿又未成人,无法支撑门楣。
而自己妇道人家,无法经常见外面管事,只能例行查账,无法管理生意。
既想请二房帮忙操持生意,又担心二房咬自己家的肉,并了大房。
且又担心二房代管营生,到时候分配盈利时克扣自己家,又如何办。
若是不请二叔代为操持,又怕坐吃山空。
显然薛岩也看清了其中的道理,直接将两房划分清楚。
看着自家大嫂面上的纠结,心中也无多余想法。
随即又端起桌上茶水品了起来,静待答复。
前面没有机会说清,正好趁这件事说清,本身薛家就有涉足米粮交易,这次有着贾家参与,想必大嫂不会有多余担心。
薛姨妈思考良久,好似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随即看着薛岩说道:
“那就麻烦二叔帮忙代为监管了,珠儿与琼哥儿带着金彩一起来此,想必也有了全盘考虑。
过会可与二叔仔细探讨,再让下面的掌柜们一起出出主意。
还有一件事需要二叔拿拿主意,就是二叔觉得我们应该拿出多少银两,囤多少粮食为好。
不知可否与嫂子介绍一下。”
听到这里,薛岩不由又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仔细想了想说道:
“金陵城现有坊厢户七千多户,船居户六百多户,匠户八百多户,里甲户三万多户,还有七个卫所大概四万多人,每个兵丁又有家人,合计四十至五十万人。
壮丁每日消耗一到两斤,若真是缺粮,按照每户每日消耗四斤米粮算来,四十多万人至少需要每日七千多石。
若是水灾持续一月以上,再加上很多人家需要存粮与留种,还有后续外地粮食运进来,则还需一月以上。
按六十日计算,则需要四十万石粮食,当然这是最低消耗。
若是再算上各大府中的消耗,还有外地逃难而来的人员的话,则至少需要八十万石采购消耗。
若是再备上几个月消耗的话,则需要的更多,可能要一百万石以上。
但是金陵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各大粮商很多,我们最多吃下两层左右,也就是二十万石。”
说完这些,狠狠的喝下一大杯茶水,待喉咙湿润之后,方看向在场众人的反应,众人皆是暗自点头。
扫视一圈后,又说道:
“按照现在的粮价来说,一两银子可以采买一石多米粮。
若是大量采买的话,很快一两银子只能采买一石米粮。
我们至少需要十五万两白银。
若按大嫂与珠哥儿和琼哥儿方才所说,一家备齐五万两白银就差不离了。”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长呼一口气,包括贾琼也是,听到专业的人来分析,就是不一样。
薛姨妈又是笑了笑,随即对着贾珠道:
“珠儿,既如此。
我再借与你三万两,加上你的两万两合计五万两白银。
我再单独拿出五万两参上一份,请二叔帮忙运作。”
贾琼听到几人说完后,想了想,看向薛岩,说道:
“薛家二叔,侄儿想请教几个问题:
这米粮从那里采买?可否在七日内采买完毕?金陵这边的常平仓有多少粮食?知府是否会启用常平仓平抑粮价?
这件事我们是要为两家赚取银钱的同时,还要赢取名声,更不能坏了名声。
此事是否会让府衙与留守的南京六部反感。”
听到这里,几人皆是一愣,前面几个问题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唯有长期浸淫商贾之道的薛岩,有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敢问琼哥儿,是不是有些其他什么消息,未曾说明。
而正是此消息使得我们必须在七日内采买完毕,且限定了从买粮。”
贾琼听到薛岩此话,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也不算是消息,只是我的一些猜测,近来金陵城内各地客商皆是很多,唯独没有多少湖广的商人。
听说不光陆运,连大江上也很少有湖广的船只过来。
加上今年春日比往年要寒上几许,我怀疑湖广可能有春大雪,道路难行,甚至春苗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不过我们可能来不及核实了。”
听到这里,薛岩算是明白了,若真是如此,确实必须在七日内采买完成。
不然其他人家皆是能得知消息,粮价就得上涨了。说不定报信之人已然在路上了。
想了想说道:
“其实金陵之米粮存粮,足够整个金陵之人食用半年了,只是若真有天灾,外地粮食进不来,必然是要涨价的。
常平仓中其实无多少米粮,早已被那些豪族勾结官吏盗取了大半,只有部分陈粮混合沙土在其中。
数年前曾有人邀我们薛家一起分杯羹,大兄曾询问宁府敬大兄,敬大兄未曾同意我们入局。
只是我们店铺之类皆已铺好,未有办法,只能从湖广购粮售卖,几年都未有多少盈利,去年底便与那边停了联系。
听的刚刚之事,本想着继续续上联系,从新买粮。
然如琼哥儿所说,唯有在这金陵就地采买了。
可是又有何法,让这些大户不疑有他,从而卖粮与我们。”
听到这里,贾琼也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是成立的,随即说道:
“这样说来,就地采买粮食是完全可行的。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方法,还要让这些大户自愿出售方是最好。”
贾珠见贾琼如此说,方哈哈一笑的说道:
“琼弟,说些胡话了,这些人如何自愿,你又不是采买军粮。”
贾珠的无心之言,倒是让贾琼眼中一亮,随即说道:
“珠大哥此言有理,采买军粮倒是一法。薛二叔,不知薛家可有涉及盐引的营生。”
薛岩闻言,也是眼中一亮,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说道:
“虽然薛家有一定的资本,然却未涉及盐引之事,底蕴还是有些不如盐商。”
虽心中已有所感,然还未透彻,正好亦可试探下贾琼。随即眼中带笑的示意贾琼继续说下去。
贾琼见状,也是笑了笑,知晓薛岩亦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给薛姨妈与贾珠解释道:
“我听说敏姑姑嫁到扬州,姑父林如海乃巡盐御史,正在推行开中法。
不如由薛二叔出头,就说林姑父准许薛家盐引,然需先将军粮运输到九边以及辽东。
而薛二叔可言说在金陵采购二十万石先行运输,再从他处采买八十万石。
一可借此机会,引得他们自愿上钩,想必很多人愿意加入盐商行列。
二可压低粮价,降低成本。
三者若是此事成功,赚取足够银钱,或可真借此机会与林伯父谈谈盐引之事。”
听完贾琼所说,贾珠倒是无感,只需家族壮大,到底挣上几分银钱,他倒是不太在意。但是见有了解决方案心中也是高兴几分。
而薛姨妈自是知晓盐引的赚钱之处,毕竟其夫还在时曾与他说过。见贾琼与薛岩相视一笑,不由又有些纠结。
看了看薛岩,又看了看薛蟠,面上的笑容也带起了一片苦涩。
众人又谈了一会,确定下行事方案,便皆唤来了底下的账房。详细交代了一番之后,便由薛岩带着几位管家掌柜去办理此事,也说好后面需要银子时,再统一运送。
而薛姨妈见薛岩带着管家们外出办事后,看了一眼薛蟠,心中叹了口气。
遂推脱身体不舒服下去休息,让薛蟠与薛宝钗陪着贾珠和贾琼在府中走走玩玩。
在薛府用过夕食,两人回到贾府书房,贾珠想了良久,才对着贾琼说道:
“琼弟,既然此番事情已经谈妥,那么此次除我借你的一万两,方才姨妈借来的三万两中,也算你一万两。
这样就算你两万两本钱,可好。”
听贾珠如此说,贾琼眉头一皱,随即也想明白贾珠的意思了,遂回道:“一切但凭珠大哥安排,弟无敢不从。”
PS:一、今晚一章,大章就不分章了。想学着断章,我发觉我有些不会断章啊,一定要在上架前学会断章。
其二、关于改书名,作者想着日后四春的事情。虽然设计了三服与五服的关系,但是同姓不婚的概念深入人心。一时难以扭转,想着以后主角立功,皇帝赐姓,若是书名再叫贾琼,就有些不方便了。
因此想改名,望书友们给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