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尘真人一言既出,大殿哗然,众弟子左询右问,前叙后述,登时炸成一团。
云丹身侧立着百流情,他往云丹身旁凑了凑,悄声道:“这赤面老者乃赵锋的叔父,名曰赵恒,世传其好嗜杀,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乃赵家至狠之人。”
云丹微蹙眉,心中暗道:“若教此人得知是我杀害赵锋,怕是必死无疑……”
百流情又凑近些,轻声道:“数年来,门派弟子无踪失命之人数之不尽,也从未见真人出面了事。今只赵恒一人来兴师问罪,便引得尘真人出面,可见赵家势大。”
云丹轻声道:“就不知这尘真人打算如何收场了事。”
正说着,殿上尘真人出言斥道:“众弟子噤声。”
大殿顿时喧嚣消弭。
尘真人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瞥了赵恒一眼,朗声道:“今唤众弟子,便是赵恒赵真人前来问案寻凶,本门弟子皆需配合,尔等可明白?”
众弟子齐应声:“谨遵真人口谕。”
尘真人看向赵恒,以手引前,道:“赵道友,请。”
赵恒轻点首,上前几步,面向众弟子,即有威压如潮压下。
众弟子皆面色一变,有人坦然自若,有人神色不波,有人微蹙眉头,有人面赤气促。
众长老与尘真人皆一皱眉,却不言语。
赵恒不怒自威,沉声道:“现今皆知,吾贤侄于清虚派命丧身亡,今日吾来,便是讨要个说法!”
说罢,他前踏一步,声如洪钟:“我且问尔等,赵锋今日巳时可与何人同在?”
众弟子闻声,皆如侧炸惊雷,耳边轰鸣,心神不由一惊。
只见外门行列走出王长,他躬身作揖道:“禀赵真人,今晨赵师弟与王辰师弟同出门派,共寻草药,便一去不回。晚辈疑是王辰杀害了赵师弟,逃遁去了。”
赵恒问道:“那王辰甚么修为?”
王长稽首恭声道:“与赵锋师弟一般,是炼气期二层。”
赵恒浓眉一皱,声音陡提,喝道:“胡言乱语!我那贤侄法力深厚,机智多谋,那王辰只有炼气期二层修为,如何杀的了他?!”
王长如遭重击,连连后退,就见摔倒之时,身后突现古长老,伸手支住王长,待王长稳住身形,方才对古长老拱揖,感激道:“切谢古师叔相助。”
古长老也不看他,对着赵恒道:“赵真人,万事未有定论,便是王辰暗中袭杀也说不定,切勿动怒,我们徐查细说。”
赵恒皱眉依旧,冷哼一声,却是不再出手。
云丹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盘算,想道:“这赵锋命亡尸无,若要追凶,何其艰难。这赵恒于清尘殿大动干戈,只以赵锋之死为由,便可大肆跋扈。”
“想必赵家此次前来,查凶是假,问罪是真。以赵锋为由,助长自家气焰,湮灭清虚威望。便是赵锋不曾被害,若被他们纠到其余不妥之处,仍会如这般呵斥逼问。”
果真如云丹所料,那赵恒因赵锋尸骨无存,死因不明,便找不出继续叫嚣的因由。而后他仔细一想,思至一事,连忙喜上心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见他转向云何,浓眉锁紧,沉声道:“云道友,六载前我那贤侄欲拜你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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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却不肯,害的他六年间修为寸步不进,若你昔日收他为徒,他今日岂能受害?”
云何见赵恒以气焰引向自身,脸色一变,而后起身,道:“赵道友,此言差矣。鄙人曾与一友立誓,此生只收一徒。我是收得一徒在先,赵锋欲拜我为师在后。道友莫不曾不知先来后到乎?”
赵恒本欲以云何拒收赵锋为由,想来个逼压问罪,不曾想云何言语犀利,他赵恒反被诘问,当下面上过不去,怫然道:“云何,你却是这般不识好歹!我那贤侄天资聪颖,哪里差了?!我看你就是蔑视我赵家,不给我赵家面子!”
从始至终袖手旁观的尘真人在一旁静立,听闻此言,眼皮猛地一颤。
怎地扯上整个赵家了?如若不加制止,怕是矛盾争论将激化的更恶劣。
尘真人心中自有算策,忙出言道:“赵真人,话却不能如此说,云师弟委的是先收一名弟子于前,对赵家无任何轻蔑无视之意。”
赵恒也觉言语有失,眼珠一转,又想一计,道:“既如此,便是我失言了,还望云道友海涵。”
云何也明事理,拱手道:“无妨,无妨。”
赵恒笑道:“既云道友收得一徒,不妨让其漏个面,让赵某一观。赵某平生最爱奇才,也可作一番指点。”
这时,赵恒却是将这赵锋之死搁置一边,闭口不谈了。
云丹立于阶下,闻言,心一惊,暗道:“好一个赵恒,心机颇深,好是狠毒,想必是不愿善罢甘休了!”
这边,不待云何开口,一旁尘真人已道:“外门弟子云丹,且出来与赵真人看看。”
云何面色一变,正欲开口制止,又被尘真人一个眼色压了下去。
“云师弟,此事关乎我清虚派名声,切勿一时急躁,误了大事。”尘真人双唇未启,声音却已至云何耳中,这便是那传言的隔空传音。
云丹虽怒,碍于门面,只得作罢。
阶下,云丹缓缓走出,朝着赵恒拱揖道:“云丹见过赵真人。”
赵恒浓眉一耸,讶色道:“竟生得如此年幼,你年齿多少?又修行几载矣?”
云丹心中急促筹算:他本十四,后于无涯山内逝去六日,真实年齿还是十四。不过山中一日,世外一年,算来算去,他只能说已是弱冠之年,才可确保无虞。
思讫,他躬身道:“晚辈已是弱冠,今日才入修行。”
闻言,大殿又一阵哗然。
便是阶上尘、赵二位真人,云何等一众长老俱是大惊失色。
他们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只一眼便能看出云丹修为高低,只是炼气期五层尔。可是这五层修为仅一日修成,不是奇才,又是什么?
赵恒稳了稳神色,看着云丹,道:“若真如此,你也算天赋异禀之人。我有一徒,生性好斗,最喜与奇才对阵,近日也是闲来无事,不如你二人斗上一场,也好磨练磨练。”
云何霍地沉色道:“赵道友!我这徒儿仅入门一日,虽修炼颇勤,然武技法术一窍不通,怎能斗法?”
赵恒双袖一甩,古怪一笑,道:“云道友莫急,令徒天赋异禀,实乃千古奇才,区区法术武技岂不是易如反掌?”
云何还欲续言,赵恒已然摆出手来,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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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喙道:“此事便这般定了,若云道友执意弃斗,便弃罢。”
云丹听在心中,暗自道:“不愧为赵家至毒,此言一出,清虚派若应斗,我多成战败;若弃斗,便扫了门派威望,此乃一条进退两难之计。”
“不过这赵恒偏要我输,我便偏要胜,也好涨涨我威名,早日晋升内门。”
他稽首行礼,敬声道:“禀尘真人,赵真人,弟子云丹,愿斗上一场。”
似未料云丹会如此说,顿时大殿中比比惊声。尤以云何最忧,尘真人最怒,赵恒最悦。
赵真人大喜,急不可耐地道:“好好好!那便如此定了,三日之后,清虚派斗法台见。”
说罢,他拂袖而去,并高声道:“清虚派果真是人才辈出,赵某佩服!”
声音愈传愈淡,尘真人的脸色却是铁青十分。
待赵恒走后,尘真人看向云丹,沉声道:“你怎敢擅自应了这斗法?”
云丹也不惧,坦然道:“禀尘真人,长辈邀斗,自无避退之理。”
尘真人怒色更甚,喝道:“你却怎知?赵恒仅有一名弟子,名曰赵清,其修为远在你之上,更受赵恒真传,同辈之中难逢敌手,你这初生牛犊,当真能敌虎乎?!”
云丹面色不改,拱手道:“晚辈自认天资聪慧,三日之内,定可习得法术,学得仙术,让那赵清败上一败。”
这云丹生性沉稳,自幼老到,从未说过孤傲之辞,也未行过纰漏之事。你却知他此时为何敢这般托大。
这其一,是今日云丹趁修炼闲暇之余,将那一口神秘金钟摸透了些许门路,懂了些窍门,也算留个后手。
其二,便是云丹自有心机。他与赵清一战,关乎门派颜面,门派势必看重,定会赐下术法宝物。那时他可假借斗法之由,大肆窥习法术。
其三,便是云丹自身想斗上一场。这赵清同辈难逢敌手,已是激起云丹斗志,若想得道,怎可寄托于无雨无风之广厦下。
他正想间,尘真人已与云何吩咐了些事,拂袖离去。
云何走至云丹前,温色道:“丹儿,你若不愿,尚可拒战,什么后果为师一并承担便是。”
云丹摇头,语气笃定道:“师父,弟子自有打算,此战弟子必胜无疑。”
云何哑然,也不知云丹是年少轻狂,还是真个胜券在握,便正色道:“你初来乍到,不晓得那赵清本事,他修得《耀炎炽烈决》,同辈中已然无敌,又得赵恒真传,功力法术自然强悍,现修为至炼气期七层,也高你一筹,且他年岁稍长于你,斗法经验颇丰,你是必败无疑矣!”
云丹默默记下,又道:“师父,此战关乎门派颜面,徒儿既已应,如若避战,岂不是沦为他人笑柄。”
云何默然。方才尘真人也是这般说辞,便是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门派颜面,故三日内需将法术传于云丹先。
云何一阵喟然,叹道:“既如此,你随我来罢。”
他亦有心传云丹法术,不过云丹再怎么苦习勤练,也不可能三日内将数个功法融会贯通,精通于心。
云何心中苦涩,却不知此刻云丹内心窃喜。
他心中已定计策,只等三日后即可,那时,方能让众人大吃一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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