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瞎眼老先生目光涣散眨着泛白眼珠,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在唐大阳脸上磨蹭几下,戒心情绪稍减,出口说道:“额还当是谁呢,是你大娃啊,你可有几年没来看过舅老爷了咧,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这时候来咧。”
“舅老爷,额前几天和朋友合伙开了个车行,刚忙完马上就来给您道喜来咧,这是上好的油泼辣子、油馍馍、糖心饼、甑糕,聊咋咧(好吃得很)。”
这老头子好容易碰上个亲戚,摸着唐大阳递给的油纸包,脸上的老褶子都要抻开了:“舅老爷年纪大咧,就喜欢吃点清淡的,重油重盐的东西额也吃不惯,你这小子还算有孝心,还知道来看看我。”
“哥,这老头也太神了,眼睛不是瞎了吗,摸摸骨头就知道是唐大阳。”
岳二炮看着寒暄的两人,眼神好奇站在岳观潮身后嘀咕出声,孙大乔方才早就注意到这老头子,压低声音介绍道:“诸位不懂了吧,我瞅着这老哥十指肚子都有厚茧,应该是会摸骨像,人的骨像就跟掌纹一样,可以看出命运身份。”
“大娃子,你来就来,这次咋带来那么多人,这些都是干甚的伙计,还有女子在附近。”
瞎眼老头也不傻,如果唐大阳只是来看他的,压根不用带那么陌生人过来,他高兴归高兴,必须得问清楚是咋回事。
“舅老爷,额这些朋友想去魂宫请回先人骸骨,想问问你可有找到魂宫的办法。”
唐大阳开门见山问道。
瞎眼老头听完他说的话,脸色从高兴渐渐阴郁,拉下脸子:“额还想着你来看你舅老爷是好心,谁知道打的是这主意啊,额劝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前段时间有一群人也来问额魂宫的位置,叫我熊一顿赶出去咧,你们迟早得打道回府。”
瞎眼老头能在一座失落的村子生活几十年,可见他有多念旧固执,唐大阳知道他这舅老爷的脾气,赶紧央求着解释道:“舅老爷,额这朋友不是为了求财,人是为了请回仙人骸骨。”
瞎眼老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无奈情绪:“嗨,额唐宝官活咧七八十咧,啥人木打过交道,想进魂宫的哪有一个说是寻宝的,要么是求仙问药,要么是请回先人骸骨,要么是找人寻亲,一堆堆话说得自己都信咧吧,额估摸你们都是年轻人,正是干事的年纪你不干事,你跑去干凿窑这种羞先人的勾当,额都不乐意点破你们。”
说完,唐老头朝虚空的方向扫了下手,叹气说道:“回去吧,都回去吧,孩子们,额的眼珠子就是被魂雾给熏瞎了,你们还想过去是吧!”
“舅老爷,你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额吗,他们真不是个土夫子,人家几万大洋都掏得出来,何必下墓干这种瞎事,他们是要为朋友的先人取回尸骨,真对这些墓葬没兴趣。”
无论唐大阳怎么说,唐老头始终都不松口,有朝奉当掌柜的前车之鉴,宋思媛也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看向岳观潮说道:“要不,我们就先住下,这几天也劝劝这老先生,看看他的口风儿,如果只有他知道魂宫的什么祭文,怕也只能说服他告诉我们了。”
“闺女,你们要住哈就尽管住哈,反正整个村子就我一个糟老头子,你想再问旁的也木法子,等啥时候想回去咧就回去,可千万别再去魂宫了,那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唐大阳看舅老爷这个语气,也觉得暂时希望不大,眼神无奈看向众人:“额这舅老爷就是脾气倔,要不然咱们就先住哈,等这几天也劝劝他,说不定过几天他想通了就好咧。”
无奈,众人只得暂时住下,岳观潮他们把行礼放进屋子,这才有闲工夫仔细逛逛唐宝官老先生的宅子,整座宅子为“日”字形态,分为前院和后院。
他们站的位置是前院,等绕过北堂墙后,又有房门垒砌的后院出现眼前,也是北堂东西厢的格局,只是多了个牛棚、茅房,里面的小牛犊见生人来了,哞哞叫唤,甩着牛尾巴。
岳观潮他们各自挑选了房间,把行李送进房间,出了院子往寨子高处走,从高处俯瞰村子。
这座山谷里的河道是太乙峪河谷的支流,只有十几米宽,每隔百米就会出现石桥,将两岸的晒谷场连接起来,既能走人也能走车马,同时百姓也会从河道打水自用,水轮井架有些还在旋转,有些已经倒塌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