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秀才左手托着那道金光回到偏院之时,宋宁依旧在等着。
“林伯。”宋宁起身。
老秀才此刻心情显然不错,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事情来龙去脉很快也就被讲清,宋宁也不是傻子,领悟很快。
“那,需要我怎么做。”宋宁看着那团金光,对里面那把金色长剑莫名有些亲切。
老秀才看着他,神情突然严肃,“王爷,在你要借助此法练武之前,有些事,得跟你先说明白了。”
宋宁正襟危坐。
老秀才左手依旧托着那道金光,缓缓说到,“当今世人练武修行大概都分成三教一流。”
“三教分别为佛教,道教,儒学,此三者各自有着严格的修行体系,同时极其看重天赋悟性,三教修行者与天地道韵莫名契合,修行起来比较顺利,长生桥也相对凝实。”
老秀才顿了顿,继续说到,“但世上有天赋有悟性的人毕竟不多,品质上佳者,万中挑一不为过,所以更多的人修的是这一流。一流,不知道是谁又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但却改变了天下修行的局势,很多没有天赋修行三教的人,最终却成为了开宗立派之人。所以现在天下多了很多门派。”
“三教之人会眼睁睁看着?”宋宁忍不住问道。
老秀才摇了摇头,“儒家“治世”,道教“治身”,佛教“治心”,本就各有差异,又怎会统一战线来抵制这一流。三教之间本就不是表面那般和谐,相互之间的暗算推演更是不曾断过。”
“那林伯你修的是那一门?”
“儒家。”
“那我?”
老秀才再次摇了摇头,“你得走一流这条路。”
宋宁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其实只要能修行,走那条路都一样。
“当下修行境界,大致分作九凡境,三玄境,之后还有一个玄之又玄的长生仙人境。这与三教不同,三教境界分九品一圣,分作下一、二、三品,中四、五、六品,上七、八、九品和圣人。“
”为何不统一规划呢?“
老秀才冷哼一声,”三教中人,大多自视甚高。“
”这些且先不论,三教修行为道统传承,不入门庭,是很难修行到核心心法。至于一流的修行之法,便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三千楼记载应是颇多。这一流说白了就是一条上山的小路,但走的人多了之后就被拓展成了第四条大道。”
老秀才再次看向宋宁,“但王爷你要走的路却又是这条小路中的偏路,引道。”
“引道?”
“说起来我也是年轻时一次机遇偶然知道还有这种练武修行之法,当时年轻气盛,结果遇到了硬点子。那次啊,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小子别笑,若换做你二十岁就有着中六品还差一线就能步入上七品的修为却被一个只有着中五品修为的同龄人单手乱锤,你作何感想?”
宋宁顿时收笑,有些愕然,“这么猛?”
老秀才咂了咂嘴,神色有些复杂,长叹一口气,“就是这么猛啊,么得道理可讲。”
“那后来呢?”宋宁很欠地问到。
“怎么,王爷不关心修行的事了?”老秀才斜眼瞥着他,语气少见得没那么友善。
“那不能,那不能。”宋宁讪笑到,“您老继续,您老继续。”
“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在江湖历练,那自然要守江湖规矩,要有江湖义气,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是块做儒生的料,跟他自然也很聊得来。引道这事一喝多,我稍稍一引就啥也说了。引道也不是他走出来的,说也是一次偶然机会得到,这点他一开始还不多说,我自然也不能多问。但再喝下几轮,什么是引道也就明了了。”
老秀才右手摩挲着腰间别着的破旧葫芦,神情再次严肃起来,“但这条路一但踏上就不能停下了,并且修行之法只有自己摸索,可称得上独一无二的修行法,你,可想好了?“
还未等宋宁开口,老秀才就左手反手一握,在他额头之上伸掌轻拍,那道金光就此没入,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
“其实我也就问一问,天道之物已然截取,因果已经种下,这东西你怎么都得接着。”老秀才摘下葫芦灌了一口黄酒,看着身形摇晃,最终晕过去的宋宁,有些闷闷不乐。
这条路,他真不想这从小看到大的小子去走,这般想着,心中便更是郁闷,抬手又猛灌了一口。
……
宋宁这边,从老秀才的侃侃而谈到自己的昏昏入睡不过瞬息之间。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灰黑色的木桥之上,周遭被雾气环绕,天空灰蒙蒙一片。
桥身很宽,十个宋宁竖躺下来也填不满,却很是破败,整座桥像是被什么砸断,一分为二,宋宁身前便是桥断之处,俯下身子望去,一片黑暗,如同深渊,唯有幽幽风声。
对岸一片白雾,隐去了那半部断桥。
宋宁转身看向身后,人就是雾气缠绕,看不清方向。
稍稍犹豫后,他向后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再次回到原点,看到的景象也一致,身前断桥,身后白雾。
宋宁再次尝试了几次,依旧走回原地。
他张口想大喊一声,可不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丝毫声音,空灵的气息遍布全身。
六识失其三,仅存意识,眼识和身识。
宋宁沉默地看着断桥之间的距离,打消了跳过去的想法,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渐渐地,空气中的气氛沉闷起来,宋宁抬头望去,灰蒙蒙的云层清晰可见,且有渐渐下压的趋势,云层间隙之处,隐约有金光闪烁,只是灰色气息太过浓重。
还没等宋宁细看,一种冰凉的触觉从他脸颊传来。
下雨了。
一开始是斜风细雨,但没过多久就有“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的景象。
宋宁捂住双耳,双目紧闭,蹲了下去,从小就怕打雷的他就算到了现在依旧没变。
更让他惊恐的是,缺失的三识时有时无。
……
老秀才算着时间,看着趴在石桌上紧皱眉头的宋宁,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长生桥应该被接引上了才对。”老秀才喃喃自语。
老秀才之所以这般笃定,是因为当年他误打误撞认识的那个人,是李安五。
李安五,如今五越洲,在一流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人,江湖传言此人应武运而生,曾以拳问三教而不败,有传言道已是长生仙人境!
如今五越洲,圣者已百年未见,当世武者,除三教外皆以李安五为尊。
又一炷香后,见宋宁仍未醒来,老秀才有些坐不住了,就要出手干预。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出手。”
门外,周老头身穿麻衣,手中握着一把剑,不紧不慢,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你倒是心情不错。”老秀才面无表情。
周姓老人自老王爷离去后第一次走出宁溪山。
“放心,我说过,有我在,出不了岔子。”周老头来到宋宁身旁,将手中的那把剑放在石桌之上。
“这是?承影?”老秀才有些不淡定了,“你到底抓了个什么玩意儿下来?”
周老头仍旧笑眯眯的样子,“承影含光,既然是给小宁打基础,自然要打最好的。”
“你个疯子。”老秀才咬牙道。
周老头这才转头看向他,咧嘴笑道:“当年你放着儒教年轻一辈中二师兄的身份不要,来这里当个客卿?在我看来,你也是个疯子。”
不等老秀才开口,他又补充到,“既然都是疯子,那就该干点疯子才敢做,才能做的事。当年小安平出事我不在,那时候没做的事,那就现在收点利息。”
老秀才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周老头见他不再说话,也不唠叨,只见他左手轻托,承影剑在他掌心悬浮,白色的光芒毫无预兆地闪烁着,之后手掌带动剑身缓慢调转后,剑尖直指宋宁,周老轻声道了句,“去。”
瞬间,有一微妙韵味回荡开来,一道虚影自剑身分离,闪烁着湛蓝的光芒,快速冲向宋宁,没入其头顶,消失不见。
……
宋宁内心深处,景象依旧。
宋宁此刻背靠桥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略微颤抖的躯体彰显出他此刻的恐惧。
他怕雷,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道理,就是天生怕雷。每一次雷鸣,都让这位在南唐身份地位极佳的年轻王爷身心剧颤。
就在他快心神失守之际,很突兀的,雷声戛然而止,天开始放晴。
一把巨大的光剑刺破云层,剑身上复杂的纹路闪耀着湛蓝光,周身缠绕着耀眼的金黄色光芒,光芒洒落,照耀四方。
宋宁周遭的雾气像是极为忌惮这光芒,渐渐褪去,消散,露出一片广袤无垠的淡黄色大地。
桥上那位年轻人此刻茫然地抬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双眼被金光刺痛到发红,恍惚之间,他感觉右手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缠绕着,暖暖的,紧接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念传递了出来——引桥。
宋宁下意识地抬手想看清,但怎么也抬不起来,下一刻,他感觉手中握住了什么,但转瞬之间这种感触又变得虚幻起来,似乎有把剑。
他想低头去看,但整个人却动弹不得。
一股玄妙的韵味自宋宁身上升起,隐约间有诵经声,一阵阵咆哮嘶吼之声,读书声,经久不绝。
冥冥中,宋宁胸中涌出一阵豪迈气魄,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与此同时,断桥前,那看不见底的深渊,有一道不清,说不明的浓厚灰雾飞出,缓缓悬停在断桥之上,下一瞬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瞬间释放,宋宁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三余仗。
“放肆!”
一道毫无感情的意念传了出来,同时伴随着一团灰雾直射宋宁。
“叮!”
宋宁右手很不自然地抬起,手中剑身斜挑,震散了那团会雾。
“大胆!”
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再次传来,同时那看不清面貌的诡异灰雾直射而下!
“斩了牠!”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宋宁头顶高空回荡开来,轻灵回响,摄人心神。
桥上的年轻人闻声后身体突然动了起来,积压的气势瞬间爆发,而未曾练过剑的宋宁此刻熟练得不可思议,只见他单手挽了个剑花,反手倒握,轻挑起手,身子前倾,斜刺,一气呵成,就这么递出了一剑。
两两相撞,剑身穿入透出,似乎没有任何阻拦,那诡异之物浑身灰雾渐渐散去,接着一个黑色盒子漏了出来,宋宁还没来得及看清其真面目便被手中光剑夹带着倒射而去,齐齐飞入那无底深渊。
半晌,一道不甘怒吼响彻开来。
没多久,桥身开始出现裂纹,自下而上,渐渐崩塌。
宋宁勉强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踉跄摔倒,好在这些年磨练得还算有些毅力,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却也只是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柄剑飞向宋宁,却不再是被握在手中,而是直入身躯,金光内敛。
待得再抬头之际,“宋宁”神色快意至极,随后他看着已然支离破碎的桥身,喃喃自语,“吾辈修剑,与天争,与地抢,那需要这般狗屁东西。”
话音落下,“宋宁”单臂挥下,一道巨大剑影破开云层,席卷着隆隆破风声斜斩而去,两两相撞,桥身彻底崩塌。
“宋宁”凌空而立,未曾去看那般景象,抬起右手,看着掌心,若有所思。
……
“这都又一个时辰了。”老秀才明显坐不住了,反观周老头,也有些不淡定了。
老秀才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你找的引道物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找茬了?”
周老头咳嗽一声,“不能够啊。再等等,再等等。”
老秀才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嗯,你上个时辰也是这般说的。”
周老头顿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说道,“再等一个时辰,准醒。”
老秀才捏了捏拳头,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般情况与他也脱不了关系,这般想着,他又是转头撇了一眼门外那袭红衣,顿时头疼不已,外面那个祖宗也来了。
宋之卉其实一直都未离去,就在周围随意找了个院子等着,安平王府内眼线极多,来之前甚至将三千楼的几位闲散客卿都抽调过去盯住宋宁那边。
一来是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宠得紧,二来……没有二来。
宋之卉此时站在院外,手中握着一根长木棍,低头看着脚下积雪一言不发,四周的随从很自觉地退开。
此时她已经想好了,不管一会宋宁醒后如何卖乖求饶,都要先打一顿,打到底,打到他皮开肉绽才能罢休。
“醒了醒了。“
伴随着老秀才的惊喜叫声,宋之卉思绪被瞬间打断,随手就把手中那根因为太用力而握出指印的长木棍扔在一边,快步走了进去。
此时宋宁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神色呆滞。
周老头左手抓住他一只手,右手双指抵在其脉搏处,双目紧闭。
老秀才则是自觉退开好让宋之卉上前去。
宋宁浑身剧痛,扭头看着那一袭红衣,依旧是扯了一个笑容,笑容灿烂,“长姐。“
宋之卉本想上去先给他一巴掌,再打一顿,但此刻彻底没了脾气,长叹了一口气,不再看他,向周老头问道,“怎么样?“
良久,周老头睁开双眼,松开手,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宁一眼,随后对着宋之卉笑道,“没事没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宋之卉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多谢周爷爷。”
“小事,小事,后面的事情,那个穷酸老头都会,让他教小王爷就好。我就先回山了,这山内待久了,出来这么一会都浑身难受。”
宋之卉点了点头,再行一记晚辈礼,“有劳周爷爷。”
老秀才此时也才上前来,将宋宁扶进房去躺在床榻之上,待得一切安定好之后,很自觉地关上房门,在门外石梯上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留下俩姐弟单独说些话。
宋宁不知道周爷爷用了什么手段,此刻确实比之前好上不少。
房内气氛很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宋之卉板着脸,没有什么好脸色。宋宁也明显心虚,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长本事了。”
良久,宋之卉语气冰冷,开口说到。
宋宁闻言一怔,随后讪笑道,“哪有,哪有,都是长姐教的好。”
“我在夸你?我教你什么了来给我说说,教你三天不吃饭,教你离家出走走两年?”
“……”
“一天不出点事都不行是吧?”
“……”
“呵,当了王爷,果然是好大的本事啊。”
“……我”
“怎的,还有力气顶嘴啊?要不明天我还是去舅舅那边看看去,顺道给他老人家说说你这个王爷的本事如何?”
“长姐……我错了。”
“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呢,你可是王爷,整个南唐谁敢不买你的账,那可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长姐……”
“让你说话了?”
不到几个回合,宋宁就败下阵来。
宋之卉这次似乎真的有些怕了,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听两句好赖话就放过宋宁,于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从及冠到现在,明的暗的,大事小事,一点点开始,直到斜阳坠去,门外老秀才离去打酒都不曾停下。
宋宁这次也没有再扯皮试图混过去,反而一副诚信忏悔的模样,好像以后就真的能改那般。
大致是累了,宋之卉终于是撂下一句“下次有本事你就给我死在外面”的狠话后离去,这次破天荒没有给宋宁准备任何滋补的汤药,就连晚膳也没有。
但马上宋宁就三秋接回随心园照料,临走前对于引道一事,他追问老秀才,老秀才却也只是笑而不语,让他先养伤。
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能练武了?宋宁感觉有些不真实。
……
三千楼。
“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啊。”尚寒山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给眼前人递了过去。
周老头伸手接过,打趣道,“这么些年了,你也没怎么变啊。”
尚寒山闻言有些愕然,随后放声大笑,这是这些年来除了宋宁回来后第二次发自肺腑的笑声,周老头将杯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老人,此时却笑得像两个孩子。
没多久,尚寒山一阵咳嗽打断这短暂的欢愉。
“你没多少时间了。”周老头盯着尚寒山看了又看,最终有些无奈。
尚寒山微微一笑,“本就残躯,苟活至今已然知足,何求更多。只是……”
“只是放不下。”周老头神色平静,“你不欠他什么了。”
尚寒山闻言一愣,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左手摩挲案桌上摆放着的紫纹鎏金瓶,瓶上刻着吉祥如意四个字样。
“这枚鎏金瓶是仿的,真的那枚在小宁七岁那年不小心摔了,春秋时期的紫纹鎏金瓶,又是我的老师留下的唯一……算是遗物或者传承。所以当时我很是生气,说没事那是假的,为此就算安平破天荒打了小宁一顿,让他把碎片一片一片捡起,王妃第一次没有护着,我也同样生气。”尚寒山手指来来回回摩挲了几遍。
“又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周老头哑然一笑。
“不,今天不讲道理,就聊些琐事。”尚寒山微微低头,收回左手,放在案桌上轻拍着。周老头也不再打断,安静地坐着,等着下文。
“那之后,我整整一个春秋闭关不出,也不是在生气,就是看那孩子不再如以前那般眉眼清秀……好吧,我就是在生气,你别瞪我。一个春秋之后,那孩子抱着一个很难看但至少看得出大概模样的瓶子的东西来敲门。其实没等晚秋,初春的时候我对那孩子就没什么气了,更多的是有些自责。所以我让他进来。”
尚寒山说到此处有些停顿,低头看着案桌上哪壶酒,轻拍的手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试探了六次,终归没拿起。
“进门之后他就拜了大礼,我那时候本来没什么气,但不知怎的看他那副模样突然就来气了。就让他多跪了一会,现在想想,后悔莫及。之后他拿着手中那瓶子,说了些话……”
周老头看他突然不再言语,很识趣不再多问,抬手拿起桌山哪壶酒,一饮而空,将酒瓶放下,起身准备离去。
“你们教他拳脚武功,刀枪剑棍,怎么都好,只是……”
“我懂。”周老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你也要懂”
尚寒山不再言语。
待得周老头走后,尚寒山独自依靠在窗栏处,凭栏远望,脸上尽是追忆神色。
他想起那年,那个冬天,有些风雪,那个小孩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品相难看的瓶子,在自己门前,不断敲着门,低着头,一直念着”对不起”,“知道错了”,“求老师不要生气”等等。
这个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寡的老人,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像是回到了那个冬天。
他闭着双眼,呢喃不清地说着什么,想着当年,自己最后还是打开了那扇门,抱起那个脏兮兮的小孩抹去他两行眼泪。
哎,诶,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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