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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封残信

    安全忠走出去后,南书房内仅剩下孟元乾与关山岳两个人,孟元乾又命关山岳将他们一行人在羊角谷内遭遇到的事情全部详细地说了一遍,时不时地还让关山岳停下来,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后,孟元乾所有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书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安全忠在外面恭声道:“陛下,奴才把人都召来了。”

    “进来。”孟元乾道,他的声音里面透着些疲惫。

    书房门打开,五个人以太子孟明哲为首鱼贯而入,最末尾的那个人留在后面,与安全忠一起将门关上。

    关山岳早已站到一旁角落,躬身而立。

    孟明哲等人正要向孟元乾行礼问安,孟元乾就道:“今夜来的都不是外人,就免了这些俗礼,各自找个位置坐下吧。”

    众人发现在他们之前,已然有一人在南书房内,且这个人还是据传外出执行孟元乾秘密使命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关山岳,明白今晚他们深夜被召进宫定然与关山岳出现在南书房脱不了干系。一行人谢过皇恩后,心怀疑虑地坐了下来。

    “朕这里有一封信,落款被烧掉了,你们都拿过去辨别一下,看这信上的字迹是出自何人之手。”孟元乾道,“全忠,你把信拿给他们。”

    “是,陛下。”安全忠用托盘将那封残缺的信拿到了太子孟明哲身前,“殿下请过目。”

    孟明哲坐在御案前左侧第一位,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眉宇之间,与孟元乾有五六分的相似,相比其父,气质上,孟明哲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他拿起托盘上的信,道:“有劳安公公。”

    看完信后,孟明哲脸上明显透露出一些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将信转交到了左侧第二位上的公孙凤岐,道:“公孙公公,您也看看。”

    公孙凤岐年逾七旬,头发花白,瘦削有神,中等身材。他不但是内官监的领事太监,而且先后侍奉过孟元乾的父亲与祖父,甚至曾经救过孟元乾的性命,极得孟元乾的尊重。

    公孙凤岐伸出有些干瘪的手,拿过孟明哲手中的信,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地将信交到了左侧第三位上的柴野臣手中。

    “多谢公孙公公。”柴野臣五十岁上下,一身布衣,乍一看倒像个乡野老学究。然而,任何人都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所轻视,盖因他虽不过是一介布衣,并无功名在身,却是被太平皇帝孟元乾视为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柴野臣看到这封残破的信件后,身体稍微停顿了一下,轻抚了几次胡子后,将信交还给一旁的安全忠,“多谢安总管。”

    “柴先生不必与咱家客气。”安全忠用托盘接过信件,又拿到了御案右手侧首位上坐着的羊侃之身前,“羊大人,请您过目。”

    羊侃之,乃是庆国内阁首辅,兼任礼部尚书。他已是年近花甲,神态沉稳,长须垂腹。羊侃之谢过安全忠后,接信仔细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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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遂又把信交到了坐在他下首位置的谷吉祥手中。

    谷吉祥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白无须,体态微胖,看着很是慈眉善目。他是御马监的领事太监,论权势,名列所有宦官第三位,仅次于安全忠与公孙凤岐二人。御马监名义上统领包括锦衣卫在内的奉天十二卫,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关山岳自然也受谷吉祥的辖制。

    谷吉祥低着头,小心地拿过羊侃之手上的信,向羊侃之道了声谢,粗略看过几眼后,正准备递给坐在末席的关山岳,却见安全忠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谷吉祥顿时心领神会,明白这封信当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内的关山岳带来的,于是他将信放回安全忠的托盘之上,“有劳总管大人。”

    安全忠将信拿回到御案之上,退立至一旁。

    “都看完了。”孟元乾面无表情,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沉声道:“怎么样,有什么看法都说一说吧。”

    太子孟明哲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其他人,见没有人准备率先发言,最终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道:“父皇,依儿臣之见,这不过就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信,信上的落款还被烧掉了,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儿臣实在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那封残缺的信上的字迹,孟明哲当然是最熟悉不过了。定远侯风弈本就是太子少傅,不仅是孟明哲的姑丈,还是孟明哲的老师。对于风弈这位老师,孟明哲也是发自内心地尊重,风弈的文才武略更是为孟明哲所钦佩。他绝不相信,也不认为,风弈会有任何的不臣之心。孟元乾既未说明信件的来源,也未点破信上字迹的所属,孟明哲便暗下决定,想要保下风弈,于是才有了这一番装糊涂的言论。

    孟元乾听完孟明哲的话后,不置可否,他转而对羊侃之道:“羊老也是我朝的书法大家,对于这信上的笔迹,羊老有何看法?”

    羊侃之在看过信后,心中早有一番论断,不过他为人老成持重,并不愿轻易认定信上的笔迹就是出自风弈之手。除此之外,羊侃之更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他与风弈一为首辅,一为次辅,虽有权势之争,私交更是泛泛,可羊侃之也不愿就此做一个落井下石之徒。

    略一思量后,羊侃之心中已有腹稿。“禀陛下,老臣以为,信上的字迹,与风弈大人名扬天下的风体极为相似,笔力虬劲,透纸三分,又与风弈大人化笔为剑的书法之道颇为吻合。”

    还没等羊侃之继续说下去,孟明哲插嘴急道:“羊老,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请先容老臣说完。”羊侃之不慌不忙地对孟明哲道。

    “陛下,这信上的字迹虽说与风弈大人有九分,甚至是十分地相似,然究竟是否是出自风弈大人之手,恐怕并不好说。风弈大人的风体,天下闻名,光是咱大庆国内,模仿风体之人,便不知凡几。”羊侃之突然自嘲般地一笑,道:“就连老臣自己,也曾悉心研究过风弈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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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法,老臣若想要伪造出风弈大人的字迹,纵非易如反掌,也不至于难如登天。”

    “羊老所言甚是,父皇。天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姑丈。”孟明哲脑海中灵光一闪,拱手拜道,“儿臣以为,这恐怕就是灵宗的阴谋,想要离间父皇与姑丈,还望父皇明察,莫要中了灵宗的反间计。”

    孟元乾深知自己这个太子的脾性,对孟明哲与风弈的亲密关系也是了若指掌,他没有接孟明哲的话,而是对羊侃之道:“如此说来,羊老并不认为信上的字迹是出自风弈之手?”

    羊侃之道:“陛下明鉴,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老臣的确不认为这封信是出自风弈大人之手。”

    孟元乾板着脸,点点头,又对柴野臣道:“柴先生,你怎么看?”

    柴野臣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看法,而是反问孟元乾道:“陛下,草民斗胆,想问陛下,可否透露这封信的具体来源?”

    “信的来源,你们应该都能猜到,正是关山岳历经艰险从灵宗那里带回来。”孟元乾没有隐瞒,直接道。

    在场众人早有这样的猜测,听到孟元乾直接说出来,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九年前的那场皇位之争,除了柴野臣外,孟明哲、羊侃之、安全忠、公孙凤岐、谷吉祥几人都是亲历者。自从灵宗失位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有人说,灵宗已经被孟元乾秘密处决,有人说灵宗失势后,就在皇宫里上吊自杀,各种传闻,数不胜数,甚至有传言灵宗乘船出海,远渡前往异大陆了。

    这时,孟明哲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在场众人最为关心的问题:“父皇,那么灵宗现在何处?”

    关山岳自知位卑言轻,一直认真关注着南书房内所有人的言行举止,不敢妄言。他看到孟元乾向自己点了点头,于是站起来,抱拳道:“太子殿下,微臣无能,没能将灵宗带回来。”

    孟明哲同样站了起来,对关山岳道:“那本王想要知道,关指挥除了带回这么一封残破的信外,还从灵宗处带回什么?”

    “回太子殿下,别无他物。”

    “父皇,儿臣并不是质疑关指挥的能力,但是关指挥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灵宗的行迹,不但没有把灵宗本人带回来,也没有回来任何灵宗的亲信或者其他与灵宗有关的物件,唯独带回来这么一封烧了一小半的信,信上的字迹又与姑丈相似,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好像冥冥之中被某双手安排好了一样,就等父皇您与姑丈生隙,父皇,您不可不察啊。”孟明哲道。

    “太子殿下,此信的确是微臣与神秀、文和两位大人联手从灵宗处得来,微臣不敢撒谎。”关山岳正声而道。

    一听这件事还有钟神秀与舒文和两人的参与,孟明哲也不再那么怀疑信的来源问题,可他依然认为这封信绝对是灵宗的阴谋,要不然绝不会这么巧恰好就有这么一封信被关山岳等人得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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