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提及闲隐先生?”张闻语气不见波动地道。
费正青笑得像只老狐狸——虽然他是马脸:“难道不是闲隐先生请托的十二相神?”
张闻淡淡开口:“想知道雪神宫宝藏的绝对不止一个。”
“莫非不是他……”费正青有些发怔。
张闻继续问道:“那后来你们还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沉吟了下道:“有一个人,我始终怀疑他是雪神宫余孽,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得到城主许可。”
“不知是哪位?”沙哑的声音从嬉笑的猴头面具后传出,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费正青叹了口气:“尤同光。”
他只说了一个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张闻肯定知道。
张闻暗骂了一声,若非这个人在段向非给的资料上有提及,自己还真不知道是谁!
尤同光,崔栩的拜把兄弟,天定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掌控着附近几个行省的粮食、铁器和镖局。
他不仅有钱有势,而且武功出神入化,传闻曾经打开过人体秘藏,但在最后一刻被人刺伤,功亏一篑,从此武功停滞,沉迷于美色和金钱。
这样的人物,若没有崔栩点头,再给费正青十个胆子,也不敢抓来拷问。
如果说费正青是天定城权势能排在前十的人物,那尤同光就是城主崔栩、少城主崔锦华之外第一人。
“莫非你想利用我对付尤同光?”张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
若尤同光被杀,以他几个儿子的武功、手腕,即使有崔栩扶持,也守不住如此大的家业,而且权势上肯定会衰落不少,相应的,费正青就能指使自己手下的人马鲸吞一些产业。
如果真的调查出尤同光是雪神宫余孽,那就更好了,天下人人喊打,自诩为正道的崔栩肯定不会再庇佑,到时候,就是大家联手瓜分尤家的局面。
费正青脸色不变,依然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和老尤也算多年兄弟,怎么可能利用外人害他?若非这次搜查大悲寺找到了一些线索,我死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但要是他真为雪神宫余孽,费某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不知有什么线索?”张闻一点儿也没有被他的表情和话语打动。
费正青不假思索地道:“大悲寺内搜查出几封老尤的亲笔书信,看似正常商量精铁买卖之事,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天定城内的生意,老尤喜欢上书信来往了?这不是他正常的做事手法。”
“或许涉及违禁铁器的贩卖,尤同光不敢露面。”张闻随口说道,也不管有没有逻辑,若尤同光不敢露面,那他就敢写信了?
费正青似乎听出张闻的言不由衷,笑了笑道:“天定城内,老尤和我们说什么事物违禁,那就是违禁,说不违禁,就绝不会违禁,而且老尤若谨慎行事,连书信都不会写,只会派手下管事出面,要有问题,立刻灭口。”
“也不一定,书信可以烧掉,只是你们到得快。”张闻依然反驳着费正青,看他能不能吐露出别的证据。
费正青做出回忆的样子:“还有一次,我去老尤家做客,贸然闯入了他的书房,看到他匆忙收起一块雪白玉佩。当时我不太在意,毕竟类似玉料并不少,如今回想,它很像雪神宫四大护法代代相传的‘冰心佩’,这种玉料很是稀少,足以作为雪神宫余孽的象征,但我不敢肯定老尤那块是。”
“没别的证据了吗?”张闻没有情绪起伏地问道,内心依然在纠结段向非为何要隐瞒部分情报,他有什么目的……
“没有了,如果有,我早禀告城主了。”费正青摇头道。
张闻不置可否:“那大悲寺之事后,你可有监视尤同光?”
“他武功太高,只有少数几个善于追踪的捕头能监视,由于人手不足,时常跟丢,目前我打算从他几个儿子身上着手。”费正青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闻又来回盘问了几句,确定费正青说的话前后没有矛盾和漏洞,然后走到金安成身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和费总捕头描述的不一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金安成用力点头,嘴巴张开:“当时……”
刚刚开口,他目光突然凝固,只见一道人影从梁上蹿下,剑光如梭,直刺张闻。
直到这“梁上君子”动手,张闻才感觉到他的存在,内心一凛,戒刀独劈华山,欲用狂猛的进攻先逼退对方。
不知为什么,张闻始终觉得这道人影在房内微弱光源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晃荡,不似真人,倒像影子,而那道剑光不仅越放越大,占据了自己大部分视线,而且森寒逼人,刺得自己寒毛耸立。
戒刀劈下,要连人带剑一起斩断,可刀光划过,那人影和剑光却像镜中花水中月,虚不受力,直接分开,消散在半空。
不好!张闻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神行百变”发动,脚步一迈,看似向后,却是侧身往前。
噗!
长剑穿透朽木的声音响起,张闻左肩一股鲜血喷出,“梁上君子”如影随形,剑剑不离他的要害,而张闻只要回刀,不管是斩向人,还是挡向长剑,最终都像是击中了“影子”,直接穿透过去,毫无影响。
若非张闻的“神行百变”善于闪转腾挪,变化难料,此时早就亡于剑下,可即使如此,身上还是一股股鲜血喷出,一道道剑伤出现。
“幻术?”张闻咬牙支撑,丝毫不敢放松脚步的变化,“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绝对
‘指向’影子!”
“不能再耽搁了!”
再这样受创下去,张闻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于是一狠心,左手突然多了一个黑筒,表面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黑影挺剑刺来,张闻抬起左手,将黑筒对准了他。
不管是幻术还是其他原因,从我刚才受创的状况可以判断,你始终在影子不远处,戒刀斩不到你,但这可是范围攻击型的暴雨梨花针!
张闻的拇指按在了机括之上,而那黑影仿佛识得厉害,突然倒退,直接撞飞窗户,跃入外面的院子之中,与此同时,被撞飞的窗户诡异飞起,挡在了暴雨梨花针的路线之上。
张闻没有按动,这种情况下,蓄势不发胜过直接射出,毕竟射出之后,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敌人,而不射出,任何暗中隐藏的敌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挡不挡得住暴雨梨花针!
啪,窗户落地,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里,而之前包围厢房的人,一个个悄悄退回了自身屋子,一片安静。
张闻没有将暴雨梨花针放入怀中,而是一直持在手里,袖子垂下,略微遮掩。
他回头看去,发现金安成嘴巴大张,双目无神,喉头鲜血直流,已然丧命。
刚才那黑影剑剑不离自己要害之时,竟然犹有余力杀人!
张闻肌肉蠕动,收缩伤口,暂时止住了那七八处剑伤,然后踏步走到费正青面前,看见他表情茫然,呼吸沉重,但并未死亡。
“申猴先生,刚才怎么了?”费正青惊惧迷茫地问道。
“有人偷袭,杀了金安成,但被我逼退了。”张闻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
费正青一直半坐着,刚才交手的状况模模糊糊有看到,只是由于最后张闻背对着他,没能见识暴雨梨花针,故而他又惊又疑地道:“除了几大宗师,申猴先生你的武功乃费某生平仅见,怕是能压过尤同光半筹,可刚才那人,竟然能,能如此厉害,让你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好被你吓走了。”
“这人武功古怪,仿佛幻术,我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张闻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了解不多,因此大方说出,看费正青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脸色一变:“是不是明明看到对面有人,可一刀斩下去,却像斩中了影子,然后自身又被长剑刺中。”
“你知道?”张闻沉声问道。
费正青脸色变幻连连,呼吸变得急促:“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传闻雪神宫有一门‘幻形**’,夺天地变化之机,连人神界限之桥,如神灵般让人无法击中,正因为有这门神功,他们才号称神灵后裔,自我膨胀。”
“刚才那人一定是‘幻形**’小圆满,接近了打开秘藏,今日是来刺杀费某的!”
“那我倒是救了费总捕头一命。”张闻笑了笑,忽然鹞子翻身,跃出窗户,两三下间消失于院子中,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附近街坊后,张闻摸了摸身上伤口,面具下的表情似思索似嗤笑,然后学着金安成的样子,兜圈子,换方向,足足一刻钟后才找了个隐蔽地方换下身上夜行衣和面具。
…………
天色蒙蒙亮起,邬丰羽缓缓醒转,只觉后脑疼痛欲裂,身畔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躺在街上,还拿着刀……”
“会不会是那几个帮派仇杀?”
“不对啊,他只穿了中衣,难道没银子结账,被人从窑子里扔了出来?”
一阵阵话语让他清醒过来,表情一下凝固,昨晚,昨晚我是去杀人灭口的,怎么会睡在大街上?
忆起昨晚之事,邬丰羽是又惊又怕,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遭遇袭击。
呆愣了片刻,他赶紧摸索身体,发现除了夜行衣,自己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特别的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疑惑万分,也恐慌万分,抬头之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正皱眉打量着自己。
祝明远……邬丰羽浑身打了个机灵,这是他昨晚要灭口的同伴。
祝明远凝重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道:“老邬啊,你怎么睡在这里?被你婆娘赶出来了?”
“昨晚喝太多,外衣都被那群臭叫花子给顺跑了!”邬丰羽呲牙咧嘴地说道,内心忽然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昨晚的遭遇是个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打祝明远一家的主意?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着祝明远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慎,他背后有高人撑腰?
祝明远看了看邬丰羽旁边未曾丢失的长刀,冷笑一声:“看来镖物丢失之事让老邬你很是苦恼啊,不知该怎么面对尤三爷?”
“唉……”邬丰羽只能长长的一叹,个中意味唯有自身才明了。
…………
天色微亮时,张闻找了个破旧寺庙挂单,然后足足睡了半天恢复精神的疲惫和**上的伤势。
直到午时,他才施施然出门,腰跨戒刀,随意找了处看起来热闹的酒楼,慢慢踱步进去。
“小师父,你可来对了,我们绝膳楼的斋菜乃全城一绝……”刚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噼里啪啦介绍了一通。
“阿弥陀佛,给贫僧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再来四个拿手斋菜。”张闻对斋菜没有特别的爱,因此也不挑剔,出门主要是听听市井消息——从小二的态度可以看出,这里的和尚似乎直接戒荤腥,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没必要引人注目了。
“好嘞!”小二拉长声音喊道,“客人一位,拿手斋菜四个……”
一边喊,他一边引张闻到角落,取下肩上搭着的白巾,再次擦了一遍桌面。
张闻坐下后,装作闭目养神,仔细听着附近闲人的交谈。
“听说了吗?天香楼的金安成死了!”
“什么?‘阎罗追魂手’死了?”
感受到同伴的惊愕和附近之人注意的集中,最先说话之人洋洋得意地道:“这还能假了不成?我妹夫可是捕房捕快,昨晚跟着费总捕头检查了金安成的尸体。”
听到这里,张闻略微疑惑,费正青想隐瞒金安成的死因?
“哪能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感慨,金安成‘阎罗追魂手’的外号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自身却屡次逃过死劫,本以为他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地终老,谁知还是差了一步,天道好还,因果报应啊。”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略有喜悦地说道。
“他们这种**人物,能终老床上的少之又少……”
“嘿嘿,这下天香楼有的闹了,金家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围听到消息的酒客闲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商贾打扮的胖子追问道:“曹兄,可知金安成是怎么死的?”
被称为曹兄的包打听咳嗽了两声,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装腔作势了一番才道:“是被‘十二兽’之中的‘申猴’杀掉的。”
“什么?十二兽?”
“申猴?”
一道道惊恐错愕的叫声响起,仿佛那十二兽是索命恶鬼,是噩梦源泉。
张闻撇了撇嘴巴,费正青看来是将金安成的死安在了自己头上,以掩饰那疑似雪神宫余孽的黑影,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过了片刻,那商贾才稳定住情绪道:“曹兄?真是十二兽中的申猴?金安成也算咱们南五省鼎鼎有名的高手了,能杀他的人可不多啊。”
十二兽之前的战绩参差不齐,有的几乎被人怀疑为宗师,有的却从未杀过金安成这个级数的高手,申猴属于后一类,故而大家有所怀疑——大凡十二兽出手,只要不仓促急迫,他们都会留下标记,如此方有震慑人心之名。
“现场留有一张猴脸,金安成也是被一刀封喉的……”那曹兄讲述着细节。
一刀封喉?这怕是为了掩盖喉咙的剑伤吧……张闻嘴角带笑地看着小二将斋菜端了上来,举筷一尝,倒也美味,嗯,偶尔吃吃斋菜,算是清理肠胃。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十二兽太可怕了吧?连金楼主都被他们杀掉了……”
“对啊,一直听闻十二兽是江湖中最诡异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组织,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他们敢在天定城内犯案,不怕惹怒了城主大人吗?”
“据说辰龙、子鼠可能是宗师,十二兽有恃无恐啊!”
“啧,不提辰龙、子鼠,那申猴的实力怕也不差,金安成在咱们天定城,在南五省,一向都是能排在前二十的高手,申猴能轻松杀掉他,实力恐怕不下于费总捕头。”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交流之中,他们对十二兽对申猴的畏惧,又加深了好几层。
“不知申猴为何要杀金安成?”胖商贾好奇心很重地问道。
曹兄嗤笑道:“十二兽从来不会泄露自身的任务,不过费总捕头怀疑与之前段明诚段公子失踪一案有关,也许这件事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对段明诚失踪案,大家是众口纷纭,没有给张闻任何灵感,于是他慢慢品尝完斋菜,结账离开了酒楼,往着城北水门方向而去。
“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资料里面也有关于雪神宫余孽的消息,看来他之前暗中追查了一番。
段向非发现的雪神宫余孽叫做吴成,乃水门附近一家北货铺子的东家,平日里向来深居简出,但又爱结交纤夫等贫苦之人。
过了金水桥,是天定城最繁华的区域,天香楼所在的街道就位于其中,不过张闻没有从那里穿行,而是绕得远远地过去。
“南北通”杂货铺内,张闻拿着一串檀木的佛珠,细细摩挲,微笑对掌柜道:“这串佛珠还算不错,但不知还有没有更好的?”
“更好的?”掌柜上下打量着张闻,他的穿着乃普普通通的僧人,买得起多好的?
张闻将身上的碎银子抓出,满满的一把,掌柜顿时微笑起来:“更好的不是没有,容我请下东家。”
这是段向非试过的办法,一旦货物超过某个价值,掌柜就无法自决,吴成会亲自出来,张闻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过了片刻,一位五官普通,泯然众人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捧着一串佛珠递向张闻:“小师父,这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静心调气。”
张闻摩挲了下佛珠,只觉香味扑鼻,浓厚却并烦腻,让人心宁神静。
“不错,想不到贵铺除了北货,还有南海来的佛珠。”张闻仿佛随口问道。
吴成保持着笑意:“南北通,自然得通南北,小师父可满意?”
“很满意。”张闻觉得这对自己修行有好处,也不排斥买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成一番后,严肃地道:“施主,贫僧观你乌云罩顶,近日必有祸端。”
吴成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很想胖揍面前的乌鸦嘴和尚一顿,哼,江湖骗子,若是自己相信,他肯定会将佛珠转变为消灾解难的关键。
他沉下脸道:“吴某向来不信仙佛,小师父请回吧。”
张闻也不多言,笑得吴成有点寒气直冒地转头离开。
正常情况下,被人如此乌鸦嘴,若是不信,少不得骂上两声,而这吴成刻意低调太过,反显嫌疑,白天不便,晚上再来探一探。
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后,张闻往挂单的破庙返回,还未走近,就看到张宗宪在那里来回踱步。
“张施主,有事找贫僧?”张闻走了上去。
张宗宪惊了一下道:“真定法师,崔城主请你去府中一会。”
“崔城主?”张闻略有惊讶,没想到这么快。
张宗宪脸泛苦色地道:“因为申猴又出现了,还杀掉了金楼主,法师你与他有过交手,故崔城主、费总捕头想请你去问一问,看找不找得到线索。”
“申猴又出现了?他中了贫僧一刀,伤势可不轻啊!”张闻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是他早就揣摩过的反应。
张宗宪目光略显奇怪地看着张闻:“法师,在下也觉得不像,那一刀就算杀不死申猴,怕也能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莫非有人假扮?”
“可能申猴也有横练功夫在身,贫僧倒是失察了。”张闻一句话带过,转而问起张宗宪,“张施主,你可将贫僧与申猴的交手情况详细告诉了崔城主?”
若张宗宪告诉崔栩、费正青等人自己刀法出众,又有类似童子功的功法,还几乎杀死过申猴,那费正青这种湖老捕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昨晚的申猴是自己假扮的。
张宗宪摇了摇头:“这是法师的隐秘,在下不敢妄言,所以推脱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法师最后一刀斩中了申猴的小腹,嗯,藏宝图之事,在下夫妇也未透露给城主,只言得来的就是抄本。”
张闻深深地看了张宗宪一眼,见他眼神坦然,叹了口气道:“贫僧这就随张施主去城主府。”
换做顾小桑那种人,张宗宪夫妇早就因为要防止秘密外泄死一百回了,而自己却做不到,反正主线任务已经接下,只要找到段明诚的下落,有没有申猴的身份都算完成,所以,若张宗宪夫妇意外泄露,亦是无妨,只不过不能找机会完成支线任务了。
张闻见到崔栩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正厅,亦非书房,而是内外院之间的花园。
崔栩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当得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八个字,纵时现在,也是五络长须,风度翩翩,从骨子里透出冷峻却儒雅的气质。
他身边陪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张闻见过,一位是容颜娇俏,喜着红衣的崔大小姐崔锦绣,一位是马脸长须的总捕头费正青。
剩下两人都略长于费正青,一位乃富态老者,白发苍苍,皱纹不少,但脸庞红润,腰背挺直,常常带笑,分外让人感觉亲切随和,一位年过半百,枣红脸,扫帚眉,须发茂盛。
见到这样的五人组合时,张闻略微一愣,竟然有崔大小姐,而没有少城主崔锦华,莫非他有事外出了?
“真定法师,崔某冒昧相邀,还请恕罪。”崔栩虽然一直显得很冷峻,但作为正道宗师,并未失去礼数。
张闻双手合十,直截了当地道:“阿弥陀佛,十二兽为祸江湖,手下血债累累,皆罪孽深重,得闻申猴在天定城犯下血案后,纵是城主不请,贫僧也会自来。”
崔栩打过招呼后,保持着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道:“真定法师慈悲心肠,崔某代天定城百姓谢过。”
寒暄之后,费正青笑嘻嘻地接过话题:“真定法师,远来是客,费某给你介绍一二,在下费正青,恬为天定城总捕头,负责抓捕申猴之事,这位是尤同光尤老先生,城主的结义兄长,人送外号‘活财神’。”
他指着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尤同光啊……张闻不动声色地见过礼,将对方的样貌、身材、穿着、打扮牢记于心底。
“这位是穆山老爷子,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亦是城主的结义兄长,人称穆三爷。”费正青介绍着那枣红脸、须发旺盛的老者。
穆山轻轻点头,望着张闻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费某就不介绍锦绣侄女了,你们想必熟识。”费正青收起笑容,诚恳地道,“真定法师,你能刀创申猴,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次抓捕他,还请你多多协助。”
“嘿。”穆山笑了笑,带着淡淡的轻蔑,不过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费总捕头尽管发问。”因着自己现在属于最常见的身高,这一点与申猴类同,张闻并不担心费正青光靠观察身材就能判断出自己是“申猴”。
费正青点了点头:“还请法师不要介意费某的盘问,费某在此先行靠罪,实乃习惯使然。”
得到张闻的肯定回答后,他开始询问:“不知法师从何而来,在何处遇上申猴?”
“贫僧从极西之地归来,正云游天下,行船江上时,偶然看到申猴正残杀张施主夫妇……”随着费正青的问题,张闻真真假假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将自己说的刀法出众,以一招的优势重创了申猴,但申猴身负横练功夫,假死脱身。
费正青不断地问着前后细节,可张闻早就全盘推敲,务求与张宗宪夫妇描述的一致,没有露出任何矛盾之处。
“真定法师真是堪称刀道宗师,申猴如此了得的横练功夫和刀法都败在了你的手下,说来惭愧,从金安成楼主轻松被杀,现场没有多少打斗痕迹来看,费某怕也不是申猴的敌手。”费正青微笑赞道,可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疑惑。
纵使申猴因为横练功夫的关系,伤势并不重,可他前半夜刚受伤,后半夜就能生龙活虎地战胜自己,未免太过神奇,让人无法尽信,除非申猴的武功已经到了只差半步就能打开人体秘藏的地步。
而这样一来,能正面战胜他的真定,至少也是这个层次的高手,以他的年纪而言,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张闻还未回答,穆山就不带笑意地哈哈了两声,目光锐利如鹰地盯着张闻道:“真定法师,你的故事讲得很好,但老朽却是不信,纵是天纵奇才,水磨工夫却少不了!”
“让老朽称量称量你!”
说话间,他已拔出腰中长刀,揉身而上,崔栩、费正青和尤同光都未阻止,反倒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闻。
坐在石凳上的张闻脸含微笑,不动不移,轻轻一刀,就如羚羊挂角,在穆山刀势将展未展之时,划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这不是血刀刀法,亦非五虎断门刀刀法,而是张闻这七个月来,反复琢磨“阿难破戒刀法”时,将“断清净”中相对简单的变化分解出来,以自身两门刀法为骨架,衍化的几招不涉刀意的刀法。
假以时日,张闻希望这能成为一套完整的刀法,一套开窍期也算不错的刀法。
哪怕没有刀意沉浸,变化失了神韵,少了精彩,可以蓄气期的标准而言,这几招也算得精妙绝伦,隐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这个世界除了尚未交手的七大宗师,张闻觉得最顶尖的那群高手也就是蓄气大成接近开窍的水准——不知为什么,张闻觉得在这个世界修炼,似乎少了什么,多了一些桎梏,效率远远不及在自身少林时。
看到张闻这神妙一刀,崔栩眼睛微微眯起,费正青和尤同光也同时褪去了脸上其他表情,专注之中藏着震惊。
刀势在关键的时刻被打断,穆山只觉气血翻滚,呼吸不畅,但他人老心不老,咬牙变化,绕着张闻斜跨一步,侧斩一刀。
张闻脚不动,身不移,随手一刀,如瀑布倒挂,喧嚣震天,直接斩在了穆山长刀薄弱之处,让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穆山怒吼一声,再次揉身上前,可连续三次进攻都在张闻看似随意的一刀斩出后,雷声大雨点小地消失了。
“三哥,不要再试探了,真定法师的刀法神乎其神。”崔栩开口阻止穆山再动手,并以“神乎其神”来形容张闻衍化出的这几招刀法。
穆山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刚才的经过,强自支撑的好胜心轰然碎裂。
见状,张闻微微一笑:“当不得城主谬赞。”
自己这几招刀法,还太零散,不成体系,变化也不够前后衔接,再打下去,就失了现在神奇的效果,几招之后,说不得就被穆山勘出问题所在,将自己从石凳上逼起,展开身法战斗,而“神行百变”身法一旦施展出来,费正青哪会认不得?昨晚自己在黑影剑下苦苦支撑时,“神行百变”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崔栩叫停的正好。
崔栩转头看向费正青,费正青又震惊又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这与申猴的刀法截然不同,完全属于两个层次。
申猴的刀法除了常见的大开大合,带着一抹妖异的色彩,不管是出刀,还是身法,都怪诞难料,不似正道,而真定法师的刀法韵味悠长,隐含至理,精妙绝伦。
崔大小姐崔锦绣从张闻出刀开始,嘴巴就没有合拢过,怔怔看着两人交手,现在才宛如梦呓地道:“法师,原来你与我交手时,从未使出过全力……”
自己还以为自己与法师、申猴差距并不大的……
崔栩站起身,拱手道:“因着申猴早已受伤,崔某之前怀疑昨晚的申猴乃法师假扮,如今看来,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法师恕罪。”
他坦荡直言并道歉。
“城主急切之心,贫僧能够理解。”张闻“诚恳”回答。
正当他要询问“申猴”犯案之事时,突然有家丁从花园外进来,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他找不到重点地扬着手中红色帖子。
包括张闻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崔栩沉声道:“慢慢说。”
这家丁喘了两口气,一边将红帖呈了上去,一边开口道:“城主,这是白衣剑神的战书,七日之后,他将登门挑战您。”
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他没有顾及张闻在场。
“白衣剑神”洛青?
这可是七大宗师之一!
这将是少有的宗师对决!
张闻等人相当震惊,崔栩倒是脸色不变:“崔某想领教洛大侠的剑法久矣。”
这么一句话,就算应承了下来,宗师之战,不可避免!
“真是多事之秋啊……”尤同光和费正青同时感慨了一句。
因着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从申猴移开,与张闻大概交流了一下后就送他出府了。
“还是用的外面传闻的那套话,他们想掩盖什么?或者是怕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让张闻有点挠头。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同光恐怕会很晚回家,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张闻暗自琢磨道。
因为尤同光可能是雪神宫余孽,也许掌握着“幻形**”等奇怪武功,张闻没有像对付金安成一样直接找上门,而是打算迂回一下。
并且,张闻还想趁这个机会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办法。
…………
夜色刚临,一直关注着尤府,确定尤同光尚未返回的张闻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身法展开,悄悄潜入了尤同光的书房。
尤同光书房内并无特殊的事物,只有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看似价值连城。
张闻又找了找附近尤同光的卧房,未曾发现雪神宫相关线索,于是返回书房,找了一张白纸,刻意改变笔触地仿照盗帅楚留香写道: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南北通”是前面铺子后面居所的院落,张闻坐于飞檐阴影里,看着对面吴成的卧房。
在尤同光书房留下“书信”后,张闻就连夜赶到了城北水门的“南北通”铺子,监视吴成的一举一动。
由于雪神宫覆灭已经几十年,剩下门徒皆是秘密传承,经验丰富,所以张闻相信自己如果像对付金安成一样潜进去拿住吴成拷问,那有很大可能打草惊蛇,比如吴成附近还有别的雪神宫之人观察他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妥,立刻通知相关人等,彻底断掉联系,也可能他嘴巴里有藏着**的假牙,关键时刻愿意自杀保密……
如此种种,让张闻决定先通过其他办法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动武。
故而张闻下午用“乌云罩顶”“必有祸端”来吓吴成并不是无的放矢,雪神宫既然自称神灵后裔,欲要打破人神界限,那就必然相信仙人、神灵和命运等事,比正常人更加“迷信”,遇到自己这“陌生和尚”“诅咒”时,不管他嘴上信不信,内心多半会有点惴惴不安和惶恐焦躁。
这样的状态下,吴成就很可能会去寻找心理安慰,比如拜祭雪神,比如找雪神宫在天定城的高层“消灾解难”,安定情绪。
当然,张闻只是根据雪神宫宣扬的理念和这么多年秘密传承后往着邪*教发展的蛛丝马迹(段向非提供的资料)作为依据,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若是吴成毫无反应,那就得另换他法了。
乌云蔽月,只淡淡光芒洒落,四周一片漆黑,张闻仗着已经凝练了眼窍相关的六处窍穴,勉强能看清楚吴成的卧房。
过了好半天,突然有轻微吱呀声响起,张闻凝目看去,只见吴成推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后对着斜前方轻轻颔首。
斜前方?张闻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侧面的厢房缓缓打开了房门。
原来还有伙计是雪神宫的,就在对面监视吴成,附近不知还藏着几个这样的人……张闻暗自庆幸没有简单粗暴地进去捉拿吴成。
吴成从窗户跳出,落地声轻微,武功相当不错,接着他闪入侧面厢房,将门合拢。
厢房内没有烛光亮起,也没有说话的动静传出,里面仿佛空无一人。
张闻正待下去查看,忽然想起了费正青挖掘地道之事,于是有所明悟,没有跳入院中,而是四下打量,观察附近院落。
若是地道,挖掘之时肯定怕被人发现,选取的路线必然以简短为上,以“不扰民”为上,这处厢房靠近西侧两座院子,显然不会麻烦地穿过自身院落,通向东面和北面的院子——若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东面或北面的厢房作为地道入口。
所以,张闻相信地道的出口就在西侧两座院子之一内,纵使雪神宫实在谨慎,也顶多再往西数一座院子,自己来得及一一探查。
他没有想过直接从这面的地道入口跟踪去,因为怀疑还有雪神宫之人在监视着这处厢房,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站起身,张闻趁着黑夜悄悄摸入了西侧其中一座院落。
过了片刻,张闻从主人的状况判断出这处院子属于普通人家,于是潜入了另外一座,不断地用耳朵贴着屋顶瓦片,倾听里面动静。
时不时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后,他心中渐渐有底。
根据哪处厢房与吴成院子近的原则,张闻没费多少力气就听到了吴成的说话声:
“多谢寒使开解,属下是被这段时日的紧张冲昏了头,才会担心一个小和尚的随口胡言。”
一道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敬天畏神乃我们雪神宫立派之基,并无错误,只是得分辨招摇撞骗之人,唉,也是这次损失惨重,风声鹤唳,连尊者都失踪了,难免人心惶惶。”
尊者失踪了?
雪神宫秘密传承里的称谓代表什么,张闻并不清楚,但听得出尊者的地位在这位寒使之上。
“寒使,尊者还没有消……”吴成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然后寒使凝重开口:“屋顶的朋友下来吧。”
他发现我了?张闻心中一惊,但为防有诈,并未立刻行动。
寒使再次出声:“屋顶的朋友,你既然听到我们出自雪神宫,那应该不会不知‘幻形**’,小老儿不才,修炼未成,但感应却异于常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张闻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艺高人胆大,长笑一声,从屋顶飞落,大大方方敲门进去。
房内有四人,一人是吴成,一人是佝偻着背的老者,剩下两人分坐老者左右,似乎是他的随从。
“原来是申猴先生。”老者看到张闻脸上嬉笑的猴脸面具后,怔了怔,似乎始料未及。
他穿着短褐,仿佛码头贫苦忙碌之人。
“‘幻形**’果然非比寻常。”张闻就像拜访好友一样随意关上了房门,并将寒使两位随从的睡穴点中。
寒使没有动手反抗,笑了笑道:“幻形**确实神妙,但也非传言那样近于鬼神。不知申猴先生所来为何?”
昨晚申猴出手,轻易格杀了金安成,他自忖实力不济,决定坦诚相告非重要的秘密,并寻觅逃跑的机会。
“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来打听一下幻形**的玄奥。”这是张闻刚想出来的目的。
寒使疑惑地道:“莫非申猴先生想逼问幻形**?那倒是找错了人,非是尊者位阶,无法得授幻形**全本,小老儿不过略知一二。”
“幻形**的效果,你应该比较清楚吧?”张闻语含笑意,状似轻松地问道。
寒使点了点头:“大凡深入了解过雪神宫的人,对‘幻形**’都不陌生,它专练眉心祖窍,乃开人体秘藏中精神秘藏的神功,修炼者哪怕最后未曾打开秘藏,精神上也会强于常人,眼未见,耳未闻,便能感应到一定距离内的绝大部分事物。”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晓,所以申猴不知,实属正常。
眉心祖窍?精神秘藏?张闻对“幻形**”愈发感兴趣了,微笑道:“原来寒使刚才就是这么发现我的。”
顿了顿,他谨慎地问道:“若‘幻形**’练到极致,是不是会通过强大的精神制造出幻影,如鬼如神,防不胜防?”
“你怎么知道?”寒使愕然反问,刚才还对幻形**一无所知的申猴怎么会知晓幻形**圆满后的恐怖?
“因为我昨晚与这样的人物交过手,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好不容易才逼退饿他,我怀疑他是你们的尊者。”张闻刻意透露了一些,看寒使能给出什么判断。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逼退得了幻形**圆满之人!”寒使明显不相信张闻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震惊,若有所思地道:“本宫全权处置天定城及所在行省事物的尊者失踪多日,未有任何联络,恐怕已经身亡,申猴先生面对之人应当非是尊者,而且,就算尊者,他幻形**的造诣也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会不会你们宫主大驾光临?”张闻也相信一个尊者的幻形**不可能如此厉害,否则雪神宫早就不秘密传承了。
寒使明显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不一定是幻形**。”
“嗯?”张闻用鼻音表达着疑惑。
寒使脸色凝重地道:“幻形**是开人体精神秘藏的神功,但并非唯一,若有其他法门修炼眉心祖窍,打开了精神秘藏,那有没有幻形**都能在交手之中干扰敌人五官,让对方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自我制造出虚影。”
“打开了精神秘藏……”张闻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遍,接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问一问雪神宫宝藏之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尊者为何会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没有直接问段明诚,而是迂回着打听。
寒使再次苦笑:“这两者是一件事,说来不怕申猴先生笑,当年我们雪神宫分裂,四大护法各自带走了一张藏宝图,四张合一方能找到宝藏,可人心难测,最后愿意继续雪神宫传承的护法只剩下一个,所以我们手里只得一张藏宝图。”
“另外三张,一张下落不明,一张在‘活财神’手里,一张被闲隐先生之子段明诚得到,他也觊觎宝藏,与我们多有联络,正当大家打算联手时,前去商谈的尊者与他一起失踪了。”
下落不明这张在我手里……张闻默默想道,同时心里起了些波澜,看来段明诚当时确实是去见了神秘人,但并未被神秘人掳走,而是和神秘人一起失踪的……
当然,雪神宫的描述未必属实。
对于尊者的失踪,寒使发动了大量人手寻找,可还没有消息传回就遇到了费正青的追捕,不得不转入地下,打探从此变得艰难,毫无线索。
张闻将寒使的随从点醒,再次询问着他们,结果所言高度一致。
见没有更多情报,张闻微微笑道:“深夜唠叨,还请寒使恕罪,我这便离开,对了,不知可默写一份幻形**给我?就你知道的那些。”
他还没打算兼修幻形**,毕竟寒使可能篡改语句,只是想着看一看里面眉心祖窍的修炼思路,琢磨其中的道理。
寒使长叹了一声,找出纸笔,默写了前面部分,反正这不是幻形**的核心篇章。
拿到幻形**第一篇后,张闻迅速退出了厢房,接着在外面观望了一个时辰,发现没人来找寒使,寒使也没有离开。
他这才再三变化着方向往金水桥而去。
快要离开北城时,张闻忽然泛起一阵疑惑,寒使就算怕死,可也不用如此配合吧,很多问题无需自己发问,他就滔滔不绝地讲出,比如怀疑不一定是幻形**时。
张闻内心一沉,沿路返回,再次来到院中。
厢房内悄无声息,张闻隐隐觉得不对,戳开窗户纸,往里窥探。
房内倒了一地的人,寒使背靠梁柱,脸含恭敬,表情凝固,已是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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