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制作道具的时候,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杜荣蹙眉看着正在拆刀的张闻,问道:“你要做那山神使者?”
张闻回头瞥一眼,发现是杜荣,笑呵呵地回道:“当然不是,只是看不惯他仗着村民愚昧,肆意骗取钱财罢了。”
“说起来,这村中除了我这几位帮手外,只有杜捕快和孙钱氏知道在下底细。莫非杜捕快想要拆穿我?”
杜荣握住刀柄,半怒半笑道:“安敢如此埋汰我?我杜荣虽不是菩萨心肠的好人,却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腌臜货。”
“我今夜要办案,孙钱氏去山脚找她那疯癫相公去了。无人会来拆穿你的把戏。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到时候我若看见你取而代之,必要将你强行带回县城。”
“多谢。”张闻头也不回地制作道具,“我替这村里的村民感谢你。”
杜荣轻哼一声,抱刀离开。
到了夜晚。
村中广场亮起火光,不管信不信山神,大量的村民都聚集在这里,期待双方的‘法术’比试。
“各位乡亲,村里的人应该都很熟悉我。我是住在村东的何石,去年得到山神的赏赐获得神力。这外来的小子居然大言不惭,声称山神乃是邪神,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他!”
张闻冷笑,这人一开场就先表明双方来历,一个是当地村民,一个是外来人,想以此换取村民支持。
这种小把戏一出,张闻就知道这何石的心中没有自信。
张闻慢慢走上台,对着何石说道:“废话少说,你有什么本事先施展出来!”
“好狂妄的小子,一个外来人居然还敢在新泉村的地盘撒野!”
“就是,就是,何石是咱们村里自己人,你这外来的混小子也敢侮辱山神?”
听到台下同伙卖力辱骂张闻,何石心中十分得意,心道下午的钱没白花。
他脸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喝道:“你这家伙,胆大包天不敬山神,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徒儿,拿我照妖镜来!”
刚音刚落,他的随从就拿来一面圆形的黄铜镜。
何石高举黄铜镜对着张闻,黄铜镜上显出张闻的样貌。
然后他从徒弟手中接过一张黄纸,口中念念有词。
“山神在此,妖魔鬼怪快快显性!”
双眼一瞪,何石喝一口徒弟递过来的水,喷在黄纸上,紧接着,将黄纸贴在‘照妖镜’上。
随后,他亲自端起碗又含住一口水,朝着镜上的黄纸喷去。
不多时,在场的村民开始惊呼。
因为,那本是一片土黄的黄符纸上,居然慢慢显示出了一个狰狞的鬼脸儿。
这张鬼脸是红色的,而且鬼脸的双眸中还有血泪汩汩流出。
胆小的村民吓得倒退几步,饶是何石同伙也惊讶出声,他们也没见过这手,还以为何石真有些许功力。
张闻撇撇嘴,显色反应罢了。
想必何石事先准备好碱水,用毛笔在黄符纸上画出模糊的鬼脸和血泪,等到晒干之后,纸上的鬼脸就会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只需要用一些化学试剂,就能让其显出红色。
当然,古代没有什么化学试剂,张闻估计何石使用的是戏法常用的黄姜水。
黄姜水喷到符纸上,与上面的碱水发现化学反应,就会显现出他所画的鬼面。
何石见到鬼脸,装作惊怒的样子,“原来如此,你竟是外来的邪魔,所以不怕山神!”
张闻对此种戏法一清二楚,见对方使用如此老旧的戏法,不免有些倦怠,于是打了个哈欠问道:
“就这?”
何石见张闻并未被吓到,咬牙切齿道:“好,没想到你这邪魔被戳穿真面目,还能面不改色,看来是魔功高强。今天我拼得粉身碎骨也要除掉你!”
说罢,他拿出两张黄符纸,将黄铜镜上的黄纸夹在中间,然后用木剑洞穿三张黄纸。
之后,何石在台上左右转圈,一边转一边手中舞动母剑,悬空指点,口中喃喃咒语不断。
然而,一阵冷风吹来,并无反应。
何石气急,直接上手抓住黄纸揉搓,很快黄纸开始燃烧。
并且大量青色的火光四散空中,浮浮游游仿佛鬼火。
何石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在村民看不见的地方在衣服上蹭。
张闻噗嗤笑出声,他猜到了何石表演得什么戏法了。这两张黄符纸上事先涂有白磷,白磷的燃点很低,周围温度稍微高一点就会自燃。
可惜,今夜温度偏低,还有冷风吹拂,白磷迟迟不肯自燃,何石不得已才上手靠着人体体温将白磷捂燃,没想到反而烧到自己。
何石见张闻笑出声,也自知第二个表演失败了,干脆进入自己最有信心的第三个表演:下油锅。
台上早就准备好油锅,何石将木剑探向柴堆,将柴火点燃。
当油锅咕噜咕噜冒泡,何石看向张闻,厉声质问道:
“我有山神护体,不怕滚烫热油,你这邪魔可敢与我下油锅?”
说着,他将伸手放进油锅搅动片刻,然后取出。
下油锅还毫发无损,这下子许多不明真相的村民开始交头接耳。
“莫非这何石真有神力,连油锅都不怕?”
“对啊,我家娘子前些天不小心被热油烫到,那疼得撕心裂肺,手上还起了大泡。”
张闻啧啧称奇,你这醋味,我站在台上都能闻到,不就是醋上面铺了一层油,看似是油锅沸腾,其实是醋的沸点低,沸腾的是醋。
见何石一脸挑衅的样子,张闻问道:“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吗?”
何石怔住,然后气急败坏道:“这等仙法你都看不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张闻笑了笑,招呼十八号帮忙。
十八号,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夫。
他一个人就将另一口油锅和灶具抬上来,并且开始生火热锅。
“不就是下油锅吗?你会,我也会!”
张闻开始表演,不过他不像何石那么业余。
先是给村民展示空锅,然后现场倒油。
油倒进去之后,张闻用手泼出来一些,“看清楚,这可是纯正的油!”
何石的脸上阴晴不定,不过他没有闻到醋味,只当张闻的醋放得少。
肯定也是下醋上油!
他的心里这么想。
没过多久,张闻这边的油锅也开始沸腾。
何石眉头紧锁,居然还没闻到醋味?按理说这小子放得醋再少,只要醋沸腾起来,我站在这台上应该就能闻到醋味才对。
张闻呵呵一笑,“各位看好了,下油锅!”
说罢,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进沸腾的油锅之中,还搅动几圈。
“你们看,油锅降温了!”
村民惊呼,因为张闻将手伸出后,原本沸腾的油锅居然平静下来。
何石不明所以,瞪着眼睛道:“不就是下油锅吗?我会下油锅,你也会下油锅。既然我们两人法力相同,你也不要过于狂妄,免得两败俱伤!”
言语之中,竟是怂了。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傻也看出张闻是比他更厉害的戏法手艺人。
张闻不屑地笑道:“谁给你的胆子说我们两人法力相同?同是油锅,还有所不同。我敢下你的油锅,你敢伸手进我的油锅吗?”
说罢,几步走到何石的油锅旁,果断将手伸进去。
当张闻再次毫发无伤地将手从油锅里取出,村民更加相信张闻拥有某种神力。
“伸就伸,谁怕谁!”
何石笃定张闻的油锅也是加了某种东西在下面,实际并不滚烫。
但他不知道的是,张闻油锅沸腾的奥秘是硼砂。
张闻在将油泼出来的时候,利用魔术手法加入一些硼砂到油锅中。
硼砂受热分解,产生许多气泡,看上去就像油锅沸腾了一样。实际上油并未沸腾。
而张闻在油锅里搅动的同时,将那些剩余的硼砂全部捞出,所以油锅恢复平静。
那么这个时候,张闻这边再次沸腾起来的油锅就是真正的滚油锅了,要是何石敢伸手下去,必定废掉一只手。
前面说过,何石虽然贪财,但人并不蠢笨。他站在张闻油锅近前,那热量扑面而来,傻子也知道里面的热油一定是滚烫的。
于是,何石连滚带爬逃离不敢伸手下油锅。
何石的滑稽行为引来张闻的嘲笑,“哈哈,各位村民你们可看见了,我敢下他的油锅,他不敢下我的油锅。就这也敢厚着脸皮称法力相同?”
张闻趁热打铁,不给何石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既然这人表演了三项法术,我也来表演三项好了。”
“刚才的下油锅只是第一项,想必各位刚才看到我只伸手下去就将沸腾的油锅止住。其实这是我的第二种法术,可以降低温度,甚至凝水成冰。”
工具人十八号会意,从台下端上来铜盆,铜盆上盖着毛巾。
张闻掀开毛巾,里面是一盆水,只见张闻伸出手指在水中搅动片刻,这一盆子的水迅速结冰。
结冰之后,张闻直接将盆子倒过来,将冰块倒在台上让村民们观看。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法术,凝水成冰!”
何石有些难以置信地凑过来,“怎么可能,水怎么会那么快变成冰?”
张闻斜着眼睛鄙夷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何石,你这山神使者能否做到这一步?”
何石茫然地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张闻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张闻准备的这一盆是过冷水,水在零度以下,想要结冰还需要凝结核。而这一盆过冷水没有凝结核,张闻还用毛巾将水和空气中的凝结核隔离开。
等到表演的时候,再掀开毛巾,用手指搅动。过冷水遇上凝结核后很快就会结冰,就表演出这种凝水成冰的魔术。
“我的三项法术,已经两项胜于你,若以三局两胜来论,你已经输了!”
张闻从十八号手中接过一把大砍刀。
吓得何石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远离张闻,“你,你要干什么?!”
张闻讥讽道:“不用担心,这刀不是用来杀你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手上这把乃是常年跟随我的灵刀,斩过不知多少魑魅魍魉,从不斩杀好人。”
“我要将三项法术表演完毕,让你心服口服。这第三门法术,就叫做‘灵刀不斩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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