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的眼光没错,金虎是一个严谨的人。
即使在这样一个夜晚,宵禁已过,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的时候,他还是戴了胡提做的沈百祥的面具,一丝不苟地模仿着沈百祥的姿态,到了水月里九号,在院墙上活动的砖块里放入了牧天准备好的情报。
就连受命前来恢复被烧毁的暗房的方古农见到送完情报回来的金虎,都差点吓晕过去,以为自己遇到了鬼。
恰好不放心前来的刘庆怀适度地告诉了方古农部分真相,他才平复下了狐疑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在普利策扶轮社,侍应生见着他,也照例地叫着他“沈老板。”
当然,他没有等马成,而是把同样的一份情报放在了指定的隔间马桶的水箱里面。
出来的时候,他还要了一杯咖啡,等到又不少人进来之后,他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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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正廷心一下子虚了起来,厉声问。
“什么意思?这里的人四五口子,都死了,房租你找鬼要去吧。我是南市警察局长王木亮,怎么你问我是谁,想让我给你把房租垫上?”王木亮生气地说道。
“哎呦,王局长啊。我是贾正廷。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在我的物业里?出了什么事了?”贾正廷现在想起来了,电话里确实是王木亮的声音。
“贾主任呐,刚接到报警,这里发生了命案,死了……嗯,五个人,都是男的,都是一枪爆头。屋里翻得乱七八糟。我都不知道贾主任在南市还有物业,你早说啊,兄弟也可以照应着点儿。”王木亮万分惋惜地说着。
“那就是些祖产。可惜我这个月的房租了。不过房子还在。”贾正廷打着哈哈。
“那倒也是。”王木亮也敷衍着。
“王局长,求您个事,这事别对外张扬,怕以后房子不好租,或者租不上价。这里的人都迷信,说死过人的房子不干净。”贾正廷嘱咐着。
“这我知道,尤其是不得好死的死人,哈。放心。老没见了,哪天一起聚聚?”王木亮倒是很上心地答应道,还主动示了好。
王木亮跟贾正廷虽然是一条线上的人,但王木亮觉得自己虽然在做官的路上也常常给别人下个绊子什么的,可是跟贾正廷专门搞阴谋诡计为生不同。他顶看不起贾正廷他们,把他们称为“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有机会就怼上两句。大部分时间是敬而远之的。除非上头命令的合作,平常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像这次主动说出“一起聚聚”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不当真的。
贾正廷果然没有当真,根本没有理会王木亮的话,马上挂了电话又立刻拨给了更重要的人石门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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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着对方接听,不由地在想:
蠢蛋!一定是久井英一那个蠢蛋干的。
你怎么能炸弹行刺租界警务处处长,而且还想与疑似夫斯基上海领导人寒翁一锅烩?贾正廷联想到被精准刺杀的简怀仁和裘向前,他感觉对手对己方的情报掌握远非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无论范围还是精确度。
久井英一这个蠢蛋的举动直接促使了租界当局和夫斯基的合作,即使不合作,那本来的同情就变成亲情了。那么,极司菲尔路的生存空间将大大地被压缩,原本希望自己的组织能在租界公开合法活动的希望,现在也成了泡影了。
有勇无谋的蠢蛋,莽夫!
其实,这次是贾正廷想多了。
地图上的圈点,完全是牧天推算出来的。在分析了周边情况,比如交通,暴露程度,建筑属性与群构成,甚至是居民成分等等大数据以后,得出的大致推论,加上陆芃之对于战略上的研究理论加持,才画成的那幅让金虎送出去的图。至于什么“反清乡运动”的战略战术,倒是牧天潜心研究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所以看上去深邃精到。就连真正的军事家也不得不佩服。
说到被摧毁的联络点,那原本就在刘庆怀的掌握之中,螺蛳里3号,早就在刘庆怀的视线之内,跟闫思宝司秘密司令部所在地剪刀里,不过隔了三个街区。
狙杀那里的特务,也是刘庆怀根据牧天的计划下的命令。
闫思宝之所以毫不留情地全部杀掉了那里的特务,是因为这里是十七号南市分站的总部,保存着相当的活动经费。要不然,谍战的不得已杀人,以速战速决为要,他们为什么要翻箱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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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怀赶到的时候,闫思宝正在指挥手下装箱打包转移。他的司令部在一个地方不会超过两周。已有风吹草动立马跑路,绝不拖泥带水。
闫思宝是苏浙地区忠义救国军第一支队的司令,十几个营的兵力都在外围,唯独司令部一直在市区,有时还是在租界里,当然是公共租界的沪西,甚至是日军势力全覆盖的虹口,他也去几回。而且还带着一个加强排的警卫人员。这么大的阵仗,能如入无人之境,除了他闫思宝也没谁了。这一定和他的警卫人员多数出身梁上君子绝对有关,这些人都是他从各级监狱里花钱捞出来的,当差以后,待遇又好,一个个对他感激零涕,忠心耿耿。就如同一个搬砖的民工,一朝醒来进了体制内,坐进了办公室,喝茶聊天看报纸,还有高新和各种福利,见了恩主叫爹叫娘是一样的。
刘庆怀是来给闫思宝送军饷的。
一堆金灿灿的小黄鱼摆在面前,闫思宝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庆怀说武器弹药已经送往指定地点了。命令他们在天黑之前务必赶到。还命令他一定要指示浦东的覃连生营连夜赶往浦西,然后沿苏州河上行至弯头浜,黎明之前将在那一代驻防的一个日本小队端掉。而且要严密封锁消息,坚持三天等候命令。
闫思宝有钱有人有枪就行,很愉快地就踏上了征程。
但他拒绝了刘庆怀给他派遣的两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官做他的军事顾问,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因为在整个忠义救国军的序列里,他闫思宝带的第一支队是王牌部队,与那些国字头的部队不相上下,有些方面还远胜于那帮乌合之众。
……………………
北京路后面的闽兴里的白沙鱼粉店的小吃“鱼粉”很有名。
它是取了深海里的十几种小杂鱼熬制的汤料,下了鲜制的米粉,再加鲅鱼制成的鱼丸几枚,佐以细碎的蒜苗和几粒香菜,汤鲜粉嫩,回味无穷。而且性价比极高,一盘佐酒小菜叫“回味鱼皮”的,只要一个铜子儿。因此,美名在外,许多人趋之若鹜。八一三之前,许多富豪都开车来吃。当然,白天他们是不常来的,但宵夜的时候你常常能碰到那些在公众场合很难碰到的富商巨贾和各种话题人物,比如作家导演音乐制作人电影明星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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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是福建人在上海的聚居区。
钟剑洪选择这里和寒翁接头是有他的考量的,自从战后十九陆军撤退到了福建,他还没有吃过这种美味的鱼粉,另外,这个馆子是何仕铭开的。更确切地说是钟剑洪自己开的。因为当年撤退,何仕铭是自己的秘书,娶了个当地女人,不想随军,就留在了上海,何仕铭出生入死地跟了自己多年,临别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盘下了这个店,当做临别礼物了。
钟剑洪也算是留了个念想。因为当时无论战事多么紧张,何仕铭每天都会给他准备一份鱼粉当宵夜。这是他们情感的纽带,更重要的是,钟剑洪坚信自己还会打回来。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这在他心里一直是无可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