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相当窄,只容两个人并肩通过,第三个人都要侧身才能过去。
胡提没见过乔世宥,瞥见牧天压低礼帽的举止,诧异地朝前看去。
不过一个和服的日本人和一个中国人走在一起,也是刚刚吃饭从包房里出来嘛。这在沪西很常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胡提很纳闷。
几个日本浪人突然止步,转身看着也随着止步的刘庆怀、黄尊丏以及后面的胡提和牧天。同时伸手制止他们前行。一个浪人微笑地说,“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刘庆怀在凯乐咖啡厅外见过久井英一,此时也认出了是他,但旁边的中国人不是贾正廷。他不认识乔世宥。
他扯了一下旁边的黄尊丏,做了个让日本浪人先走的手势。
眼见久井英一跟乔世宥出了餐厅的大门,那帮日本浪人才转身跑步跟了上去。
牧天快速地拨开刘庆怀惊和黄尊丏,追了上去。
刘庆怀和黄尊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地看到牧天冲到门口,站在门口扼腕叹息。
胡提最先跑到牧天跟前,“怎么回事?”
牧天望着远去的两辆汽车,“乔世宥。”恨恨地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胡提惊呼道。接着跑下台阶也眺望着远去的汽车,指着它们道,“是它们吗?”
刘庆怀和黄尊丏走到牧天身边,刘庆怀问他怎么回事。
牧天说,发现了目标,但又给它们跑了。
刘庆怀也是一脸的遗憾,说可以派人帮他排查排查。
牧天说不用了,伸出两根手指,朝刘庆怀勾动着。
刘庆怀心里一笑,这小子又说我耽误了他的事,来讹我。就伸出一个指头,笑望着牧天。
牧天摸着后脑勺,对刘庆怀讪笑了一下,一手攥住刘庆怀的手指,一手怼了一下刘庆怀的肩头,然后手掌摊开,勾动着。
刘庆怀会意地一笑,抽出手指,在公文包里掏出一根金条,抛给牧天,转身就往自己的汽车前走去。
“谢了,刘大哥。明早见。”牧天挥手,但刘庆怀只朝后举举手,开门钻进了汽车,汽车随即启动,驶离。
胡提和黄尊丏看得呆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
牧天对依旧在懵懂中的胡提说,“他一定就在附近,先回去吧。”又吩咐黄尊丏接着在渔家旺看看,就跟胡提回了华泰酒店。
一回到酒店,牧天就打电话给范弗利特,让他去工部局房地产管理处把附近劳勃生路、白利南路,星加坡路和极司菲尔路区域的房地产登记资料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范弗利特打电话来,说对方不给相关资料,只能去查阅。还问牧天要查什么,自己可以帮忙。
牧天看了一下表,告诉范弗利特说自己也不知道,但马上亲自去工部局查。
范弗利特说自己派石门凯西跟你们去,现在工部局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沪西这一块,增加了许多日籍的雇员,常常刁难前来办事的华人,有石门凯西在,可能会少许多麻烦。
接待他们的房地产处的办事员果然是个日本人,满脸横肉,还留着一撇小胡子。
小胡子一见牧天和胡提是华人,就漫不经心地看了牧天的证件。
还是什么督察?臭支那人,猴子穿上再华贵的衣服,它也是猴子。太不识相了,连贡也不上点儿?哪怕一个银元和?心里这么想着的小胡子就把证件丢还给牧天。
谁知用力过猛,证件一滚掉在了地上。
胡提立马挺身就要上前。
牧天伸手挡住了胡提,沉声对小胡子道:“捡起来。”
坐在桌子后面的小胡子,翻眼看着牧天,鼻子里“嗤”了一声,完全不予理会。牧天注意到,他的右眼珠子是不会转动的。
牧天伸手指着小胡子的鼻子,声音压得更低了,“捡起来!”
小胡子还是翻眼乜斜着不予理会。
牧天一把搂住小胡子后后脖颈子。
“你……”
小胡子惊愕地瞪着牧天。
牧天也不说话,用力一扥。
“嘭当!”
小胡子的头脸拍在眼前的登记本上,鼻血喷出。
牧天手抹到小胡子额头,一怼。
小胡子仰面靠在椅子背上,已经满脸是血。只两一只眼睛锃亮,另外一只则无任何反应,愤怒地瞅着牧天。
牧天乜斜着小胡子,伸手指点着地上的证件。
只见小胡子一只眼眼精光一冒,“八嘎!”地嚎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起,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刀,直刺牧天面门。
牧天骇然,刚一侧头。
“嘭!”
一根黑色的警棍砸在小胡子手腕上。
“咔嚓!”
短刀插进桌面,刀柄还在颤抖。
小胡子抓住自己手腕,嚎叫着缩回身去。但立刻又弹起来,忍痛双手低垂,九十度弯下腰,“石门君!”
石门凯西接到范弗利特的命令就往这里赶,但还是慢了一步,他到的时候牧天已经往档案室走了。没想到恶狗拦路,恰被他看到,就一棍解了牧天的围。
他上前一步,朝牧天立正敬礼,大声道:“报告督察,卑职来迟,请求责罚。”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证件,双手捧给牧天。
牧天一笑,伸出两指,拈过证件。在石门凯西九十度鞠躬中,径自朝里面走去。
小胡子急忙跑上前去,推开档案室的大门,九十度鞠躬肃立一侧。
牧天跨步而入,胡提跟着,路过小胡子的时候,在他低垂的头上弹了一下,“咚”的一响,小胡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小胡子原来也是沪西警察署的警察,但在一次街头黑帮冲突的爆炸中,被弹片击中了眼睛,不适合警务工作,就调来作档案管理员。现在他的右眼是假的。
一摞摞登记表摆在长条的阅览桌上。
胡提坐在登记表跟前,欠身低声问:“咱们找啥?”
牧天想了想,“当然是乔世宥。”他脱口而出,接着又补充道,“所有你看着眼熟的人。”
胡提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一声,就埋头翻起了登记表。
石门凯西泡了两杯茶送过来,然后退到一旁,肃立地候着。
牧天认真地翻查着登记表。
胡提则一边翻着,一边低声地读出表上的名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郝明珍”。
牧天听得真切,“啪”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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