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的深夜来访搅得乔公馆鸡飞狗跳。
正要入睡的乔世宽穿着睡衣就跑到客厅,见到牧天才发觉自己衣着不当,但牧天却根本没在意他穿的什么。开口就问他嘉宾名单是否拟好,送去市府办公厅秘书处了吗。
“名单拟好了,还没有送过去。要请的人是早打过招呼的,名单齐秘书长说明天上午送过去就行。”乔世宽不知道牧天要干什么,就按部就班地回答道。
“那好,加上我一个。”牧天沉声道。
“你?!”
“对,我。”
乔世宽觉得这是个机会,眼珠子一转,问道:“什么身份,尼尔侦探社探长吗?”
“怎么?这很丢人吗?”牧天也警觉了起来。
“当然不是,能请到你光临开张典礼,是恒祥的荣耀,但这次没打算请,因为意头不好。做生意的不想官司缠身。请原谅。除非你换个身份。”乔世宽不卑不亢,又不容他人思考的连续地说。
“换身份?什么身份?”牧天脑子里急速地转着,想着这老家伙想干什么,难道想借此要挟我认他做爹?
“世达纺织的总经理,乔府的远房亲戚。”乔世宽说话的态度变得有点暧昧。
这让牧天有些意外,原以为乔世宽会借机要挟自己,但只是远房亲戚,这还是可以接受的,何况自己在拆白党那里挂的名号也是乔世宽的亲戚,于是就笑了笑说,“名字就改成‘乔一天’吧。”他原本在皮海粟那里说的是‘乔天一’,但觉得天一太孤独,而‘一天’很接地气,公开亮相的时候,还是‘一天’的好。
乔世宽大喜过望,这都改性乔了,认儿子的事,岂不指日可待?
于是连连称是,就要去书房改过。
牧天叫住他,告诉他一早差人去巡捕房找蒋信义,办理一个整修恒祥门前路面的许可证交给自己。
乔世宽此时心里高兴,跟本没有心思问他要那个干什么,而且恒祥门前的路面确实有的地方也该整修一下,开张了嘛,要气象一新,就连连答应着。
从乔公馆出来,牧天又对送出来的耿一飚说,“你明天一早就去西蒙裁缝铺,定做六套恒祥的工服,男装,让他们下午三点之前送到,钱可以多出些。”
“是,小少爷,您要是怕耽误事,我现在就去砸他家门去。”耿一飚出来的时候见老爷特别高兴,想着这一定是小少爷的作用,所以紧着巴结道。
牧天一笑说,“那倒不用,明天别忘了就行。还有明天我派了几个人去恒祥,你随便安排他们做点什么。等我过去再说。反正别让他们杵在那里没事干。”
耿一飚一一应下,牧天开车离开。
想着自己的办事效率之高,牧天暗爽了一把,将车开得飞快,夜晚的江风吹来,牧天感到浑身舒泰。
他看了下表,时间还可以接受,就将车开向季若曦家的方向,把报馆的事也给办了。
到了季府,出来接待的是姚立顺无疑。
他一见牧天,颇为惊讶,但知道是来找小姐的,热情地将他迎进客厅,转而去通知老爷季凤麟。
季家是世家,家教从来都很严,没出阁的闺女是不能私下里见客的,尤其是男性。必须有家长的陪伴或者允许。而且一般都会安排在客厅,绝对不可闺房私会的。
季凤麟听说牧天来了,看了眼屋里的大钟,略感惊奇,但知道牧天所为何来,就从书房里出来,与牧天寒暄了几句,便吩咐姚叔请姜婶去看小姐睡下没有,若尚未休息就出来见客。
这姜婶是姜颐武的远房亲戚,在季凤麟府上做了多年的佣人,为人忠厚老实,又机灵周到,与全家上上下下都处得很好。特别是与季若曦,更是合得来。
季若曦听说牧天来了,连衣服也没换,扯了个披肩披着就出来了。
到了客厅,见父亲也在,征了一下,匆匆问了安。
季凤麟虽然宽厚地笑笑,但眼神里还是有些责备的意思,大约是觉得女儿这身穿戴和态度,有点孟浪吧。
季若曦却没有管那些,急着问牧天这么晚了,找自己有什么急事。
还没等牧天说话,季凤麟借口还有篇稿子没有看完,就告辞回书房,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了。
牧天告诉季若曦,明天一早去报馆,制作一本花名册,把贺楠勋的名字加在靠前的位置上,要入职一年以上,职务是摄影记者,而且要把贺楠勋加到采访恒祥开张典礼的记者名单里的时候,季若曦大惑不解,眼睛睁得老大。
“为什么?”话一出口,马上明白了牧天要干什么,从林祥云担任恒祥副总,到与王木亮的斗智斗勇,还有在静安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不让报道,原来都为了这个。她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充满惊惧的问,“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牧天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冰雪聪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于是就把后天的安排大致告诉了她,而且劝他不要去采访。
“为什么不?我要去,我要见证历史。”季若曦严肃地告诉牧天。
“你要明白的是,一旦枪响,很可能就是枪林弹雨。”牧天一脸恳切,虽然对自己的安排充满信心,但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这个万一啊。“你不能去。”他冷酷地命令道,实际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下命令的资格。
“我要去,甚至想你把开枪的任务交给我来完成。”季若曦就坚决地说。
“你疯了吧。这种事,瞬息万变的,没有人可以保证可以全身而退!”牧天也严肃起来。
“我相信你!”季若曦铿锵地答道。
牧天的心一下子融化了,自从设计这个积木游戏以来,所有的人都在自己设计的轨道中运行,都觉得一切顺利成章,可是,没有人说过“相信”二字。并没有人因为相信而为,都是因为合理而为。
那一瞬,他感动了,但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合理的设计而感动,还是因为季若曦的相信而感动。
但他确信自己是为了相信而感动的。
牧天自知说服不了季若曦,只能又交代了花名册如何处理以免留下首尾等细节,道了珍重,就告辞出来。
他内心低徊着的是一种悲壮,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愫。 21090/11096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