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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2)

    范德瑞看到乔世宥推过来的报纸上的牧天的照片,心里“咯噔”一下,偷眼瞄了一下乔世宥。

    这是怎么个情况?几天不在上海,出了这样的事?

    范德瑞几天前堂叔过世,自己去崇明奔丧,帮忙处理后事了。刚一回来了就听说乔世宥找他好几趟,立马就赶过来了。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乔世宥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这也太像了?”

    “不会起死回生吧?”乔世宥讪笑了一笑,望着范德瑞的眼睛。

    “那怎么可能?我看着苏小小给他们出殡的,整个彭县城都知道。”他见乔世宥没有言语又道,“那天死的还有一个小子。”他拿出那把刻刀递向乔世宥,“就是那个小子拿这把刻刀扎伤了我,我才开枪的。”

    乔世宥接过刻刀,看了看,把它丢在桌上。

    “20年了啊。”乔世宥望着窗外,感叹地说。

    “是啊,二老爷处心积虑,属下若是失手,让他还活着,那多对不起您的栽培啊。”范德瑞附和着。

    “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四处打探,辛苦了。”

    “能助二老爷得偿夙愿,是属下的责任,也是荣幸。”

    “还得劳烦你多注意点这个人,我恐怕有人希望他还活着。你去吧。”

    范德瑞喏喏而去。

    乔世宥是乔世宽的堂弟,四十大几了,尚未婚配。

    他出生在蛟河县一个殷实人家,但七八岁的时候,亲生母亲染病去世,父亲又续弦了一位大户人家的老姑娘。继母对他颇不待见,吃尽了苦头。成年以后就跟着乔世宽做药材生意,自从乔世宽转行百货业以后,药材的生意就交给他了。

    因为没有结婚成家,就一直住在乔府,在三进院子的二进里住在东厢房里。

    因为自知乔府并非自己的家,所以乔世宥很少在这里会客。偶尔有过,那也是跟堂哥乔世宽共同相熟的客人。范德瑞此次来访,可以称作是“闯”的。

    耿一飚看到范德瑞从东厢房出来,觉得此人面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当范德瑞走出大门,耿一飚见到他的背影的时候,就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是想不起来。

    唉,老喽。

    ……………………

    出了乔府,范德瑞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还是无法放下。

    报上的照片分明是那小子。这才知道他叫牧天。

    他怎么会在上海出现?为了什么?寻仇?

    范德瑞知道最终他骗不过乔世宥,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只顾想着心事,一抬头,两个男人堵住了他的路。

    “朋友,那条道上的?”范德瑞那一瞬间灵魂差点出窍,极力压抑着颤抖,问道。

    “泰山会。”来人冷冷地说。

    范德瑞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计策。

    一辆轿车悄然停在他身旁。

    范德瑞瞟了一眼汽车,又瞟着面前的两人,“两位好汉,你们找错人了吧?”

    “你不是范先生?”

    “是,我是。”

    “那就没错,请上车吧。没别的,我们舵主请您前去叙话。”

    范德瑞看着对面的人插在兜里的手里是有枪的,就乖乖地开门上车。

    “要死不得生!”范德瑞咬牙在心里发狠地念叨了一句。

    两人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泰山会里与往日并无二致。

    前院里只有偶尔几个弟子穿过,后院不时传来练功夫的“乒乓”声。

    正堂里却是一片压抑。

    当堂跪着一个看上去六十岁的老太太,面色蜡黄,脸上依稀看得见刚哭过的泪痕。头发蓬乱,脸上全是疲惫和绝望。

    “舵主,你就帮帮我吧。两个儿子啊,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叫我一个孤老婆子怎么活啊,舵主。”她声音沙哑地朝着坐在几案后面的王大彬哭喊着。

    王大彬此时大概已经完全腻烦了,手握拳头,抵在额头上,一声不吭。

    范德瑞被两个男人推搡进来的时候,老太婆陡然收声,惊异地望着他,又看看几案后面已经抬起头盯着范德瑞的王大彬。

    “范先生。”王大彬语调阴沉地喊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一听之下,老太婆两眼放光,急速地跪跑到范德瑞跟前,抱住他的大腿,眼睛望着范锐德,绝望中透着杀气,“范先生啊……”

    范德瑞吓了一跳,急欲抽腿出来,但老太婆愈加紧密地抱住。

    “范先生,范先生,你救救我,我这个孤老婆子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老太婆一连声地哀求着。

    范德瑞把眼睛瞟向王大彬。

    “你带去彭县的大虎二牛的老娘。”王大彬一字一句地说。

    “这下完了,眼前这个老太婆,恐怕比乔世宥还难对付。”范德瑞脑子叽里咕噜地转着,是瞒还是骗,还是又瞒又骗?

    “范先生,你今天得给我个话,我两个儿子是你带着出远差的,他们如今在哪里,是死是活?你得告诉我这个老婆子。”

    老太婆的话,越说越坚定。

    “阿婶,起来说话。”范德瑞躬身要扶老太婆起来。

    老太婆一抖肩膀,“我不起来,你今天不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就死在这里!”

    “阿婶,你起来听我慢慢说嘛。”

    “我不,你说。”

    “他,他们,投,投那边去了。”范德瑞神秘地指着西北方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老太婆,惊异地盯着范德瑞,就连王大彬也从几案后“嚯”地站起来,盯着范德瑞良久,随即诡秘地一笑:我信你个鬼!

    老太婆惊异之间不由撒开了两手。

    范德瑞趁势后退两步,摆脱了老太婆的纠缠,但又觉不对,上前扶起老太太在几边坐下,掏出口袋里的钞票,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根本没看钱一眼,直盯着范德瑞,“他们真去了?”

    “千真万确。他们去北平的火车票还是我给买的。这是两人的出差费,伙食补助、住宿津贴还有交通补助。他们俩让我带给您老人家。说到了地方就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老太太这才看桌上的钱,一堆乱糟糟地摞着,但看上去总有千儿八百的,眼里的泪水不由落下。

    “儿啊!”

    “他俩孝顺,还有这次的出差报酬,都留给您了。现在在我那里,改天给您送去。本来一回来就该去看望您老人家,无奈在下堂叔病故,只去奔丧处理后事就给耽搁了。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了。实在罪该万死。”范德瑞极度真诚地表白着。

    王大彬不由冷哼一声。

    那个年代,在敌后,“那边”是一个神秘所在,只要一提起,多数人会噤若寒蝉。因此许多神秘的事件,一提那边,也就得出了结论,大家也就不再提起,只有等着时间来验证。

    老太婆虽然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等事来,但对方言之凿凿,再加上范先生西装革履,看上去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他都说了,还有这么些钱,她不相信也不行,因为有下落,总比心里空落落的好很多。

    想到这里,她倒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人家这么体面的人的裤管给弄皱了。

    她把钱卷起来,塞进怀里,给范德瑞和王大彬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句话没说,颤巍巍走出门去。

    范德瑞望着老太婆出门,一时愣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扯起了一丝难过。

    “跟我来!”王大彬对着愣神的范德瑞沉声说道。

    范德瑞一个激灵,扭头看向走向后堂的王大彬。垂首跟了过去。

    后堂里的光线暗了不少,明显是专门谈私密事情的所在。

    正在收拾着桌子的胡提直腰瞟了一眼来人。

    “舵主。”

    胡提招呼了一声,默然垂手站在一旁。当他再看后面的人时,浑身一震。

    真是冤家路窄。

    是这个狗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