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接到电话的东方邝驾车匆匆地赶到了现场，拉起的警戒线外，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激动的比划着什么。
“我本来以为那是团衣服还是石头，结果走近才发现是个人！”他情绪激动，战战兢兢地指着一旁的污水，眼神里面充满恐惧。
东方邝出示了一下证件，俯身钻过警戒线，轻手轻脚的蹚进了污水。
“死者名为沙耶，女，38岁，死亡时间大概为凌晨1点，距离现在三个小时，经过下水道系统跟污水一起排到这里。死亡原因为溺水导致的窒息，手脚出有明显的捆绑，说明生前受到过折磨，可以判断出是蓄意谋杀或者仇杀。”长野递给了他一份纸质报告。
“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吗？”东方邝问，“没有什么很明显的问题。”长野伸手将死者的嘴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黑色水草。
“指纹呢？”东方邝追问，“跟污水的泡发有关系，得等到具体检验之后才能有结果。”长野摇了摇头。
“那尸体就交给你了，有了结果马上告诉我。”东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长野点头。他蹚着水来到一边，掏出对讲机联系了里子。
“里子，调查一下死者的信息。”
“收到，我正在查。”对讲机的另一边传来了回答。审讯室里，东方邝递给了流浪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有些双眼放光的小口小口喝起来。
“谢谢谢谢。”他双手接过，享受的抿了抿。
“我们还有一些关于现场的问题想问问你。”东方邝取下胸前的笔，打开了笔记本。
“不是，警察先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啊，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流浪汉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
“你别怕，我们只是想再多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而已。”里子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每天就是在城市里到处走，在垃圾桶之类的旁边找点吃的或者有用的东西，昨晚我在那里找到了半块蛋糕，本来准备离开了，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重重的东西落水的声音，我本来以为是石头或者什么的，走近才发现是个人。”他语气急促，再次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现场附近你有看见过其他人吗？”东方邝问。
“没有，除了我谁会去那么偏的地方啊。”他将咖啡一饮而尽，“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东方邝和里子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没有什么隐瞒”里子看着他。
“的确不太像，等下给他买点吃的，然后送他回去吧。”东方邝叹了口气。
村井樱明家中，两人坐在客厅，一边聊着天，一边小心翼翼的减小音量，沙发上的倸花发出均匀的呼吸。
“你等我一下。”村井起身，轻轻将倸花抱在怀里，走向了房间。他为倸花盖好了被子，将呼吸器与床头的仪器连接，直到再次确认她已经入睡，他才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慢慢退出了房间。
“睡着啦？”松北红着脸问。村井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
“说说，今晚和凌子相处得怎么样？”松北笑着问道。
“倒是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有这么个表妹。”村井回答。
“她执意要来这家医院也是我没想到的啊，吵着闹着想来看看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畅快的神情。
“你到底跟她怎么形容我的？”
“努力，有天分，优秀，最主要还帅。”松北一脸正经地看着他，转而笑了起来。
“好了，咱俩明天上班的时间不一样，我没多久可以休息了，收拾收拾睡觉了快。”村井起身，将桌上的垃圾扫进垃圾桶。
“好！”松北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在沙发上，瞬间就没了动静。村井有些无奈，叹着气走向一边，按下了灯的开关，偌大的房子瞬间沉入寂静。
警局办公室里，刑侦组灯火通明，东方邝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来到饮水机旁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目击者送走了，硬要让我们把他放在公园里，说是长椅睡着更舒服一点。”里子抱怨着推门而入。
“好。”东方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盯着。”她有些担心地问。
“干我们这行的24小时待命，我一个组长临时翘班算什么啊？我没事。”东方邝再次坐到椅子上，拿着下水道线路图不断翻看。
“因为连接着整个城市地下排污道，派人力一点点探索的话会花很多时间。”里子侧身坐到桌上，“长野那边尸体的检查信息也出来了，死者的后颈处有外力的痕迹，推测是嫌疑人掐住并将其按在水中导致死亡。但是并没有发现指纹。”她接着说。
“人力搜索下水道大概需要多少时间？”东方邝抬头。
“至少一周。而且需要大量人手从各个方向向中心搜索。”里子回答。
“通知人开始吧，也请求一下相关的工作人员协助。”他闭上眼，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
“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了。”里子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中午十一点，松北斜躺在沙发上，朦胧中他感觉有人正在拍他的肩膀。
“嗯？”他缓缓睁眼，倸花正站在旁边。
“松北哥，起来吃饭吧。”她走到一旁，将碗筷拿到了沙发前的长桌上，松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抱歉啊，我好像睡得太死了....”
“没事，哥哥平时忙的时候我也都自己做饭的。”倸花摆好饭菜，坐到了松北的旁边。
“我开动了！”两人双手合十，闭上眼喊着。松北端起例汤喝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哎！”他表情夸张的竖起了大拇指，倸花见他这样，轻声笑了起来。松北抓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中正在报道新闻。
“昨晚凌晨四点，郊区污水排放管道外发现一具女尸，经警方核实，死者名为沙耶，38岁，曾在中心医院任职尸体解刨工作....”看着记者的报道，松北好像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刚刚结束问诊的村井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食堂，在那个熟悉的角落位置坐下。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我们医院的沙耶医生昨晚好像死了哎....”
“尸体好像是顺着下水道漂走的....”
“怎么会这样啊....”
一旁餐桌的几人轻声讨论着，吸引了村井的注意力。裤兜中的手机突然发出响声，他掏出来放在了耳边。
“村井，我有事情跟你说，我马上到医院了，在诊室等我。”
“哦。”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迅速吃完了餐盘中的食物，向着自己的诊室走去。
松北推开门，表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新闻你看了没？”他问。
“我不怎么看电视啊，怎么了？”村井回答。
“沙耶老师，还记得吗？”
“沙耶老师....你说的是我们大学那个解刨实践课老师？”村井沉思了一下。
“对，她之前也在这所医院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跟身边的人交谈，工作的时候整天把自己关在科室里，半年前突然就离职了。我刚刚在新闻上看到，她好像在昨晚出事了。”松北语气急促。
“这......”村井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可是当时大家公认的最美女老师啊，又温柔，身材又好.....”松北陷入了遐想。
“行了，你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些？”村井异常无语。
“咚咚咚——”身旁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名护士出现在门外。
“村井医生，啊...松北医生你也在啊，警视厅的人来医院了，说有事情想询问，让我们所有医护人员都去会议室一趟。”在看到松北的时候，她流露出了一点失望，随即转身离开了。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谢谢。”村井微笑着回答，拉着松北向外走去。
会议室里，坐着大大小小不同科室的医生，护士，东方邝坐在正前方的讲台。座位的第一排，柒园景院长扶着方框眼镜审视着不断走进的人。村井和松北出现在门口，东方邝看向这边，微微点了点头。威严的院长在看到柒园凌走进会议室的瞬间，突然像个可爱的小老头一样，不断示意她坐到旁边，但引得柒园凌一脸嫌弃，接着快步走到后方村井的旁边坐下。
“各位，很抱歉在工作时间将大家请到这边，昨晚发生的案件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因为受害者沙耶医生曾在这边工作过，所以我们想向大家了解一些信息。”东方邝说着打开了投影仪，黑板上列沙耶和案发现场的照片。
“警官，对于沙耶医生，以我的了解，在我们医院工作的时候都会刻意和同事保持距离，我们的确没有什么联系。”坐在中间的一名男医生举手回答。
“对啊，沙耶医生基本都是一个待着的....”身边的人开始纷纷附和。
“那在座的各位，没有对沙耶医生了解稍微多一些的人吗？柒园景院长？”东方邝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老人。
“东方警官，沙耶医生是在三年前来到中心医院就职，身为院长，我只知道，她曾在日本最高的学府中担任过医学系教授，后来受人引荐来到了这里。至于工作中的种种联系，我的确不清楚。不过半年前，她突然向我提出了离职申请。”院长回答。
“没有提前说过吗？很突然的离职？”里子问。
“我只记得那天她挺反常的，平时都是最早来医院，最晚离开，那天她迟到了很久，而且没有穿工作服，带着一副墨镜进了我的办公室，匆匆交给我离职申请，然后就离开了。”院长接着说道。
东方邝用眼神示意，里子迅速做下了记录。半小时后，会议室中的人渐渐离开，东方邝和校长握了握手。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
“发生这种事，我们当然也要配合警方的工作。”院长点点头，走出了会议室。村井和松北，柒园凌三人走在人群的最后。
“对了村井，你记不记得，当时大学上课的时候，沙耶老师总是穿长袖衣服，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什么的？”松北坏笑着问道。
“你能不能注意点其他的啊！”柒园凌一拳打在他的背上，疼得他向旁边闪了一步。村井对上了前方东方邝的视线，在他跟前缓缓停下。
“又见面了，东方警官。上次是有事情吗，走得那么急？”他微笑着看向他。
“啊...对，局里有些急事，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好好欣赏村井医生的演奏。”东方邝敷衍了一下。
“您是松北医生吧？刚刚听你们对话，你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沙耶医生的事情吗？”他转头看向一边的松北。
“啊这.....”松北有些忧郁的看向村井。
“没错，我们大学时，沙耶医生曾是我们的老师，教过我们一段时间。”村井回答。
“那你们有留意过她吗？”东方邝接着问。村井毫不犹豫地看向了松北。
“你！好吧....我只记得沙耶老师的身材很好，然后.....”柒园凌猛地撞了他一下，打断了他。
“......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吗？”里子有些无语。
“有，就是她总是穿着长袖衣服，夏天也是，而且脸上的妆特别浓，从来没见过她穿裙子或者短裤。”松北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看向柒园凌。
“还有其他....”里子说着被东方邝用手示意着打断。
“好，谢谢，我们就不继续耽误你们工作了，再见。”东方邝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组长，怎么了？”里子有些疑惑。
“我问你，身为一名女性，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一直穿着很长的衣服？”他问。
“这算什么问题啊，可能是因为冷，或者自己喜欢，又或者.....”里子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沙耶在隐藏着什么？”
“走，先回局里。”东方邝没有回答。
刚刚进入办公室，一名男警员就递上来了一份报告。
“组长，这是你让我调查的受害者家庭情况。沙耶的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在乡下的母亲，两人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昨天也是她母亲时隔很久才见到她。而受害者的资料显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警员说道。
“里子，你现在马上去受害者住的地方看一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东方邝翻看着资料。
“是。”
红色的摩托车穿梭在闹市，最终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外面，里子取下头盔，出示证件后在保安的带领下来到了沙耶的楼下。
“你说的业主就住这里的602号房间。”保安说道。
“好的，谢谢。”里子走进了电梯，按下了数字6的按钮。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肥胖的手伸了进来。
“等一下等一下！”一名抱着小猫的老人走了进来，打量着里子，“你也住六楼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哦，我是602业主的朋友。”里子笑着回答。
“你是沙耶的朋友？”女人问。
“对啊，您也认识她吗？”
“我住603，说起来，你劝劝沙耶吧，那么多男人，找一个爱护自己的多好，负责任的多好。”
“啊？”例子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啊？沙耶家总是传来那种打架啊，和男人争吵的声音，常常吵得我睡不着觉，我也劝过她，但她只是一个劲的道歉，唉，现在的女孩子啊！你是她的朋友，好好劝劝她吧，我们整天听着这些动静，都不能好好休息了。”老人抱怨着走出了电梯。
里子若有所思地走到了602房间外，拿着保安给的备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屋内的陈设很新，以沙耶可观的收入，也不难理解。玄关处摆放着一双男式拖鞋，卧室衣柜里也挂着稀稀疏疏几件男士衬衫。客厅的茶几上一张合照引起了里子的注意。图片上沙耶抱着一个男人，动作很亲密，也很甜蜜，这应该也就是刚刚老人口中与沙耶起争执的人。男人留着齐眉的卷发，嘴边还有一道层次不齐的伤疤。她将照片取下，放进了包中，又开始查看房间的其他地方。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里子警惕的回头，放轻脚步缓缓来到门前。透过猫眼，发现是刚刚电梯里的老人，她松了口气，打开了门。
“沙耶不在吗？也对，这个点她应该还没回来。”老人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其实我不是沙耶的朋友，我是警视厅刑侦组警察，里子。沙耶的尸体昨晚被发现，我想向您询问一些问题。”里子掏出了证件，老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懵，但是片刻后还是进入了房间，跟里子坐在沙发上。
“沙耶这个孩子吧，人还是很好的，因为我一个老婆子住，刚刚搬来的时候她经常帮我丢垃圾啊，搬东西什么的，你说，邻居之间互相帮助多好，我也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但是吧，我很奇怪，沙耶总是穿着长长厚厚的衣服，就算夏天也是，后面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的手臂上有淤青，我立马就问她是不是被男人打的，她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再加上偶尔会听到争吵声，我就知道肯定是被他那个男朋友打的！”老人越说越气愤。
“那您见过她的男友吗？”里子手中不停做着记录。
“就见过一次，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老人咬牙回答。
“那您看看是这个人吗？”她掏出照片。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对了，我还记得大概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沙耶家里又传来争吵声，而且比之前更激烈，我敲开门，就是那个男人开的门，骂了我一句就又关上了门。但是我瞟到沙耶躺在地上，于是就报了警，沙耶还因为这件事住了好几天院呢！没想到就这样走了，唉！一定是那个男人干的！”老人表情非常激动，里子急忙上前安抚她。
“东方。”她拨通了东方邝的电话。
“怎么了，有发现吗？”
“通知人过来这边调查吧，我想我找到可以怀疑的人了，现在马上去找你。”里子挂断电话，加快脚步向着小区外走去。
刑侦办公室里，里子正和东方邝看着黑板上的东西说着什么。
“这是我在受害者家里找到的照片，通过跟邻居的交谈，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居住，她还有一个男友，滨崎。经过调查，滨崎早年因为故意伤人和抢劫进过监狱，而结合邻居的说法和沙耶长期的穿着，我推测滨崎一直在对她实施家暴。而半年前，滨崎再次因为对沙耶家暴过度进了监狱，并在昨天出狱，我想这也正是沙耶半年前突然离职的原因。然后根据对受害人的监控调查显示，她经常会去到中心医院附近的公园散步，通过监控显示，案发当晚十二点，她在公园和一名黑衣男子发生了争执。我推测是出狱的滨崎因为怨恨，对受害者进行了绑架，并从公园附近进入下水道，再残忍地将受害者杀害。”里子用笔在黑板上比划着。
“受害者家中也找到了受害人和滨崎残留的dna，现在大致可以断定凶手就是受害者的男友滨崎。马上集结人员，下达通缉令！”东方邝抱着双臂，眼神坚定。
“是！”里子站直了身体看着他。
“全体注意，里子，你带人全城搜寻嫌疑人滨崎，我带人去公园找到杀人现场，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之内，必须把人抓到！”东方背着双手，扫视着办公室中的人。
“是！”警员们整齐的应答，随即分批次的涌出了办公室。
东方邝整理了一下胸前挂着的证件，将抽屉里的手枪取出，换上了全新的弹匣，打开保险，插入了腰间的枪套中。
红色的摩托车以及数辆警车同时从警局出发，在路口分成两拨，朝着两个方向驶向城市中心，尖锐的警笛声回响在繁华的城市上空。 21026/10798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