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她漫无目的走着,脑海中满满的都是这八年来的画面,视线朦胧的看不清道路,也看不到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眼中的疑惑,更听不到大街上不停对她不停鸣叫的车喇叭声。
十六岁那年,她被继母魏桂兰诬陷一时气不过骂了她,父亲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从小到大,那父亲第一次对她动手,而且还是为了那对恶毒的母女。
那时候的她,接受不了被打的现实,不敢相信从小疼她、宠她的父亲居然会为了那个虚伪的女人打了她,于是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她不知自己在大街上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哭一直哭,在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座天桥上,站在桥中央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车流,想起父亲打在脸上的那一巴掌,想起不顾她的祈求,毫不犹豫留下她离开的母亲,她第一次升起了要结束生命的念头。就在那一刻,孟泽坤出现了,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道阳光,给她幽暗的内心注入了生的希望。
那时候的他,很温柔,很亲切,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依靠。从此,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他,眼中也只有他。
从那时开始,她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不再在意父亲对她的冷漠,不再在乎继母、继妹对她的冷嘲热讽。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他,那个救了她,给了她希望的那个大男孩。
八年前的他,还不像现在这般意气风发。那时候,他的家族企业受到了全球金融风暴的影响,企业维持的异常艰难,他一边顾着学业一边还要顾着公司的工作,所以总是忙得焦头烂额。看着他废寝忘食的样子,她却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于是,她决定开始学习经济学,只为以后可以帮上一点忙,虽然对于年纪还小她来说,学习经济学有些天方夜谭,可为了他,她还是硬着头皮去学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她后来竟然也喜欢上了这门学问。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他的家族企业才步入了正规,又用了三年的时间,他让自己的企业成为了世界五百强之中的一员。而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大男孩,他已经慢慢蜕变成为一个成熟稳重,具有吸引力的男人了。她对他的爱,也更深了。
现在的他,事业蒸蒸日上,不再像初相识时那般的忙碌,但随之而来的,是应酬越来越多。后来有一天,他说厌倦了外面油腻的大鱼大肉,想念家常菜的味道,而她当时听了只是柔柔一笑,仿佛没有在意,但转过身,她就忍着自己讨厌的油烟味去学习烹饪了。再后来,他说喜欢她温柔可爱的样子,就像他梦想中的妻子一样,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弹着钢琴娴熟而优雅。于是,她结束了自己学习了五年的专业,报考了音乐学院,去学习那些高雅的音乐。只为,日后可以成为他梦想中的妻子。
不知不觉中,她再次来到了当年与他相遇的那座天桥,看着比当年更要拥挤的车流,她倔强的用力擦掉将要从眼眶坠落的泪水,不容许它掉下来。
八年啊,她八年的付出,八年的努力,却被他今天的一句话否定。
不爱,一句不爱,却比千刀万剑都要锋利,把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如果不爱,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不爱,为什么不拒绝?
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
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要说出娶她,爱她的诺言?
“为什么……”
想着过往的种种,她对着那些车流高声呐喊,希望可以减轻心被撕裂的痛,可是呐喊声却迅速被过往的车流淹没,然后什么也没剩下,心痛,依然。
“一闪一闪亮晶晶,留下岁月的痕迹……”
一首舒缓悦耳的手机铃声从随身携带的包中传来,让她本还在努力隐忍的泪突然夺眶而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当时听了,她就喜欢上了,因为她觉得那首歌唱的就好像是她一般,可如今听来,竟是如此的刺耳。
“不知道还有多久,所以要让你懂,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响,她擦着不停滑落的泪珠,从包中翻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呃……请问是宋安然小姐吗?”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怀疑自己是否打错了号码,要不然这声音该是悦耳的,不可能是如此的沙哑。
“是。”
安然的回答,让那头的人一愣,然后再次问道:“是这样的,您今天约好要来试婚纱的,晚上八点我们会停止营业,我是想请问一下,您还来吗?”
听到手机中的询问,安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天桥上的路灯已经亮起,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
“喂?”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手机中再次传来婚纱店员的询问声。
“不,不去了,今天不去了,明天也不会去了。”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机慢慢从手中滑落,想起她独自挑选婚纱的情景,眼中再次朦胧了起来。
是啊,独自。
每次挑选婚纱,挑选结婚请柬,所有关于婚礼的一切,每次都是她独自去的,而他总是说,很忙。现在想来,他的冷淡,早已经告诉她这一切的不寻常,而她却傻得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不曾清醒。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满天星斗,微寒的夜风吹动发丝,带走身上仅剩的一丝温暖。
静静的站在宋宅门外,望着透过玻璃窗洒出来的灯光,她努力掩饰住心中的酸涩、痛楚,给自己披上一层坚硬的外壳。
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泣声,抬眼就看到曾经给她无限梦想的男人,正坐在宋嘉美的身边,单手环着她的身子,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那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他们对面坐着的,就是她的父亲宋子平与一脸心疼哄着女儿的魏桂兰,当魏桂兰看到站在门口的她时,眼中射出一抹凶光。
这算什么?向她示威?
现在就算示威也轮不到她吧?
安然心中冷笑一声,不与她的目光接触,目光微错带着隐隐的希望看向孟泽坤,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自己回来似的,只是静静的坐在宋嘉美的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
安然黯然低头,嘲笑着自己可笑的奢望,用力咬唇咽下满腔不停翻涌的苦涩,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这里。
也好,他越是无情,她才会让自己死心的更快。
“站住,对于嘉美脸上的掌印,你就没有任何解释吗?”
她刚刚转身,魏桂兰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硬生生的拉住她将要离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