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殷实打开小院大门立于树下,恍惚间有女子轻笑,坐于桃花间轻摆双腿,景清进门后,女子起身朝景清长揖到底。
景清弯腰回礼,起身后认真道:“以后做得了人,莫要忘本。”
粉衣女童化作的粉衣女子语笑嫣然,飘落在地再次弯腰行礼,“自然不敢忘记公子大恩大德。”
景清笑着点头,“还有这个世界。”
粉衣女子直起身问道:“什么意思。”
景清这才一拍脑袋,“没什么意思,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不一定的事儿,以后再说。
景清让小桃妖收了凡夫俗子并不可视的本体气象,重新变化成一株更比孩童手腕更细的桃树。
为了显的真实点儿避免母亲起疑,景清找到一把铁锹在小桃妖周围翻了遍土,最后又让小桃妖把叶子变得蔫儿了点儿,这样就和刚种下的小桃树一样了。
其实景清也感觉奇怪,像这种情况本需大能帮忙遮掩天机的,本来想着下午在去趟画铺请师父回来遮掩一番,但与这一小块天地契合以后的小桃妖,居然能够完全收拢自身异像,显然与此处气运极其契合,
般实与景清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告别,殷实要回苏省看望闭关苦修的师父。
景清在家待着无聊,也回到画辅与归一复盘此次历练的细节,景情说到那名叫三七的鬼差。
归一个认可的点点头,“那鬼差说的对,你的确不该太过顾忌牵连旁人,之后与那邪修斗法也好,怨婴爪下逃命也好,都太过凶险了。时代其实一直都没变,练气一道从来都是高级文明最厌烦的低级文明。
这次若非我所画的那张符篆,你与那小胖子殷实,很难在那邪修手下活命。嗯,不可能活命。若是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收拢魂魄。”
景清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结果换来了归一的一个板票。
归一又取出三张符纸,一黄一白一金,“黄符杀四境,白符伤五境,金色符箓可以逃命。”
归一捻起三张符箓递给景清:“那张黄符杀四境只是客气的说法。
但这张黄符是真的只能杀四境,天资机遇好些的四境天才不一定能杀。所以要慎重,不要随便遇到个臭鱼烂虾就瞎扔符篆,那样无易修行。”
景清拽着三张符箓,归一却不松手,“记住了没。”
景清点头归一松手就又给他一个板栗,“啰嗦是对你好,要善待每一个肯对你啰嗦的人呐。”
景清抓住符箓揣入裤兜笑嘻嘻道:“知道了知道了。”
归一突然道:“这法袍其实也可以变换款式的,比如你现在穿的短衣短裤,很方便的。”
景清震惊道:“这么神奇吗,什么原理的?”
归一挤眉弄眼道,“哲学。”
景清翻个白眼,“知道了,炼器呗,不用说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下午,景清回家路上买了包含肉较多的香肠和一只烧鸡,骑上电车去往那个九年不曾去过的地方,艳阳高照,心向沟渠。
景清先是回到那个‘家’中,隐秘身形在那溺死黑狗的地方开眼观察,最后翻遍几个还是那般低矮昏暗的小屋,还是一无所获,心凉了半截。
景清又去了那将黑狗尸体抛弃的小河,因为修路导致小河断流,景情开眼扫去,宽不足五米深约三米河底只有一片片半人高野草。
为了避免看的不细,景清收起了电车,沿着布满荒草的河底一路向东而去,几个小时过去了,其间穿过十几条小路,数块儿莫名其妙多出的豆地,最终被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的高速公路挡住去路。
天已黑透,景清十指紧扣着高速公路外层的铁丝网无力的喘着粗气,深夜里一双金眸滴血,开始逐渐暗淡。
这一路上景清一直使用神眼,灵气枯竭了就吃补气丹,不经炼化的灵气在经脉内横冲直撞。
若是景清依旧不顾一切继续使用神眼的话,那么,他那已经开始从周身毛孔渗出血珠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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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就会彻底崩溃化为血泥。
景清迷茫的透过铁丝网的网格看向远方,眼中金光明灭不定,大小车辆飞驰,更远处一片黑暗,瞧不真切了。
他不是不可以撕开或翻过铁丝网,可真的能找到吗?不如意事常八九,一朝全然示人,当真可无憾?
少年失魂落魄,颓然坐地,他撕开一根香肠,慢嚼细咽,就着自己眼框和鼻腔酿造的烈酒,一同吞咽入腹中。
这一夜,打娘胎里降世就不哭,后来不爱哭也不愿哭的少年,双手抱膝,低声抽噎,终于哭尽十八年缺失泪水,不再坚强。
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小小一只,蜷缩在铁丝网外的草丛里,懂事儿,孤独。
景清早晨从草窝儿里迷迷糊糊的被嗡嗡声吵醒,身体周围飞绕着吸不到血还不愿飞走的密密麻麻的蚊子群,一掌下去,满手黑点。
景清体表有火焰浮现,离体流转一周,蚊子被火焰烧光,有焦臭味儿飘出。施法凝聚水球裹住自己,闭气许久,睁眼烘干身体,金瞳与阳光遥相交映。
景清揉了揉还有些红的眼眶,使劲儿拍了拍了脸颊。
林景清啊,睡了能醒就是福,醒了还有的吃咱就更该懂得惜福,你已经开始修道了,未来会很长很长,你还没有娶媳妇儿呢!爹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还要陪着父母变老呢。
你还要去那天外做神仙呢!你才刚刚开始,凡人做不到的,神仙总能了吧?你看你还有那么多事儿要去做,那么长的余生要走。他不怪你,你更不该放不下,他为什么不怪你?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景清吸吸鼻子,脸打的有些疼了,鼻涕眼泪酿的酒太烈了,越喝越多,最后一次了!以后这种酒还是少喝为妙。
景墙面向东看着太阳枯坐了一上午,说了许多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儿,时而皱眉,时而笑颜。
心中大小忧愁,说与黑狗听。
景清吃完烧鸡擦擦嘴角的油渍站起身,眼神明亮眯眼而笑,“说好了啊,你在家等着,我替你去看看,看看我师处所说的外界,听师父说,那里很大,但你不要担心,我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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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回到莲城后,去商场买了根不贵的水晶项链,算是捡漏,指甲盖大的水晶中包裹有绿豆大小的一块灵石,景清准备送到画铺让白师叔铭刻点阵法送给母亲。
察觉有人跟踪,景清苦笑一声微微加快脚步,鬼鬼祟祟的少女终于不在隐藏行踪,小跑到景清身前,伸开双臂挡住景清去路,“林景清,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喜欢不喜欢说明白不行吗!”
平时对谁都能扯两句的林景清只是苦笑无言。
少女看着面前不说话的景清语气有些愤怒,“那天你为什么要捣浆糊敷衍我,这一个半月为什么几乎不见你人,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我不是你的谁,我没资格管你,可我就是会想起你啊。
什么叫你也喜欢我?你这样会让我始终觉得我还有一丝希望,觉得你还有可能会喜欢我。我知道你没吊着我,可你凭什么让我有这种感觉啊,你知不知道你对谁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真的真的很令人讨厌啊。”
林景清憋的脸红,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干脆想起啥是啥,这才对面前少女小声嚅嗫道:“你喜欢我作甚吗,我要样子没样子要钱没钱要个儿没个儿的,整天神神叨叨一中二病。
现在又有阶级固化,像我以前损李随缘时时候说的,古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现在也有阶级固化,这很难该的,别人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几年寒窗。
我就想着随便上个大学,出来后拿个四五位数的工资娶个不算多么漂亮的女孩儿结婚生子,这辈子就完了。
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更喜欢那些留短发的女孩儿,因为别人眼中的假小子在我眼中就是省事儿,自强,不需要我...操心太多,不是不想,而是感觉我做不到。
但你是谁啊?除了长得漂亮是班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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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人品、家境哪一点不好,不找门当户对的也不至于看上我......吧?”
林景清还是林景清,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忍着,被人看不起了受着,在心里把人‘痛打一顿’,或者忍不住了也会干脆‘行凶杀人’。
之后呢?再看他还是那副对谁都笑眯眯的样子,只管把事儿埋在心里,一个累了十几年的少年,哪怕正在看开这些俗事,可他还是他,修真修真,修的就是真我,哪有越修越不是自己的道理。
他不喜欢漂亮女孩吗,就是单纯不单纯的喜欢,真的对谁都没有吗?一个想的比同龄人更多,还恰巧正当血气方刚年龄的大小伙子,当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若是真的对女人无感,那历练中的李决明和刘志勋会去谈什么恋爱?那么多化身会去结婚生子?
他林景清就当真是个圣人?圣人个屁,俗人一个。
少女更加气愤,双手抓住衣摆使劲跺了几下脚,咬牙切齿道:“喜欢还讲道理吗!喜欢讲道理了还叫喜欢吗!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脑子有病了喜欢你林景清。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你凭什么配不上我,我苏灵雨是谁啊,我就这么高不可攀?让一个外校都有名的林大仙人觉得自己不配。
你长得差么?!男生不都觉得自己很帅吗,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就说啊,都喜欢算什么啊。又不是让你入赘,我又不靠你吃饭,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打拼吗?
况且,你凭什么不能成功!你林景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你这样的人真的甘心拿那点儿死工资?你就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小小的莲城?你为什么到最后故意不去争取拿那保送名额。”
为什么?我愿意让别人陪我吃苦吗?我敢用一个不确定赌上两个人的未来吗?林景清低头看着自己那四十元两双的帆布鞋。
想到了第一次出门打暑假工母亲给自己买了手机,自己赚到钱时母亲欣慰的表情。
不小心弄丢了手机后的日子里,母亲一边骂自己一边偷偷攒钱的样子,和最后将新手机递给他的场景。
做父母哪怕有很多缺点,但就算子女不求,总归是不想让自家孩子比别人家孩子差太多的。
为什么呢?因为母亲老了啊,我已经很多次看到她偷偷染发了,可皱纹是藏不住了。
每次跟父亲视频电话,好像总觉得这个本就矮小的男人,腰好像又弯了些?个儿好像又矮了些?鬓角的白霜又多了些?
林景清抬头看着少女,眼眶通红喘着粗气道:“你真的了解我吗,我真的知道你么?我们这算什么?站在这让人围观看笑话?
我就他妈的是个傻逼!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可我怎么敢去头脑一热?
我知道的不多不少,刚好知道些该知道的,我知道在你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不打扰分毫,这是我的美好!
这就是我林景清觉得对的,是他娘的天经地义的事儿!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儿,我他妈十八岁有什么!穷的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家境?!我凭什么说喜欢,我凭什么说爱!凭我那明明家里下月都没钱吃饭,依旧硬气的对自己亲妈说,学校扶贫名额满了的,那点可怜的,不如让狗吃了的骨气么!
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又凭什么?我有个什么骨气。
我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你让别人陪我吃苦,我凭什么!
我喜欢你吗?我应该喜欢的吧?可就像这周围的一群凑不该凑的热闹的人,最初互相喜欢的人有多少能在一起?又有多少在一起后不欢而散分手离婚?
你不漂亮吗?我不喜欢吗?我又他妈的不是和尚,可我怎么敢说我喜欢你?”
景清抬头盯着商场楼顶,围观的人嘈杂的讨论声,淹没了苏灵雨低声的抽泣。
本来以为说出来会好受点的,就这样吧,不喜欢我吧,结束了就好。
我果然还是喜欢安静的环境啊,吵吵闹闹的啥也听不清,烦死个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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