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震惊朝野的动兵之事,后被人称作——辽林之乱。
此事一出,无数弹劾安东大将军张长青的奏折如雪花飞舞一般纷纷飘落到当朝天子——岚晖宗柳和的龙案上面,终于堆成了一座山。
这座小山宛如千钧之力,只待龙颜一怒,便可展现出天崩地裂的力量,将张长青压的粉身碎骨。
可柳和却只是大咧咧的笑了笑,在朝堂上对着众大臣说道:“张家为我岚朝天下世代镇守国门,代代将军皆为人杰英豪。此事朕已心中有数,众爱卿不必多言。”
说完,柳和便命身边宦官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弹劾奏折全部付之一炬。
从那之后,朝野上下无不捶胸顿足,私下里唾骂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为人懦弱。而张长青本人,更是被所有人视为迟早必会威胁江山的巨大威胁,聚会中常常议论着该如何打压削弱张长青的势力,甚至有人发誓必将有朝一日会亲手诛杀此国贼,以正天下。
但那一天的真实情况,却没有什么人能够说得清。
……
两百莲花军,皆在城门外下马站定,人数虽不多可整体却宛若一个匍匐的巨兽,令人心生寒意。
张长青带头站在军前,铠甲裹素,身形笔直挺拔,神似一杆长枪,却隐隐的透露出几分萧瑟之感。
不一会儿,文登府府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步行出城,走在前头的,正是华临方。
华临方刚一出城便与张长青视线相交,见到张长青那双眼睛,心中暗叹道:“好一双凤眼,炯炯若灿星!”
与张长青相比,华临方的双眼称不上粲然如剑,反而内敛沉静,古井无波。张长青阅人无数,自然一眼看出了华临方的身份。
张长青主动迎上几步,问道:“阁下可是华临方老爷子?”
华临方点头笑着应道:“老夫便是。张将军,你我虽只是十数年前于京城大殿上有过一面之缘,却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可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呀!哈哈。”
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华介书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这个安东大将军还有这一层关系,看来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张长青点了点头,说道:“华老爷子,您为人处世的态度与智慧,在下确实敬佩不已,也自愧不如。”
“哎,不说那些虚的了。”以华临方的能耐,一眼便可看出张长青此言心不在焉,虽话出真心,却毫无互相寒暄奉承的耐心。
也难怪,身为一方军队统领却带着手下的兵来到了别人的地界,肯定是遇到了大事,怎么可能还有闲心放那些没味儿的屁?
于是华临方当即便结束了寒暄,直奔主题:“张将军,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张长青的视线往华临方身后的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华临方立刻会意,扭过头对华介书等几位府官说道:“诸位大人请稍作回避,实在抱歉。”
其余几人的反应还算不错,他们巴不得离这种事越远越好,免得到时候惹火上身,自己身为一府之官,哪来的能耐插手人家封疆大吏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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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大员之间的事,避之还唯恐不及,所以立刻抬脚躬身后撤。
可华介书却心存芥蒂,对父亲的决定有些微词,毕竟当时守城将士前来通报的时候,明言说过张长青要见的是自己,可现在父亲却替自己出了这个头,这不是挡住了自己与张长青相识的一个绝佳机会吗?
心里有想法归有想法,华介书还是明白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只能也跟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府官们离开,众人一直走到城门口附近方才停下。
华临方笑呵呵的转过头来,对张长青说道:“张将军,这回您可但说无妨了吧。”
张长青略一沉吟,问道:“华老爷子,您可知道,如今华迎樽在我手下任的什么军职吗?”
华临方愣了一愣,没想到张长青为何会说起这个,答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老夫我已经离开吏部数年了,更何况军队将士的职务任命诏书走的是兵部,所以……”
张长青点了点头以示了解,说道:“在将近三年前,迎樽凭着军功,已成为我安东军两千莲花将士的统领将军。”
“真的?!”张长青的话让华临方大吃一惊,自豪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急忙说道:“迎樽现在在哪?哦对,他前些日子回了家一趟,哎呀你瞧老夫这脑子……”
“张将军,这小子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他在家里连一宿都没待上,吃了顿饭就跑了,我都没见到这臭小子,是不是军务繁忙,他直接回去了?”
“对了,张将军,我听说他还领回来了一个媳妇,叫张长雨,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我这孙媳妇就是您的妹妹吧!”
说到华迎樽,华临方一时高兴的失了态,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连着抛出一大串的问题。
可张长青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此时华临方才注意到了张长青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惊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张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张长青一言未发,只是站着。
华临方的心也随着张长青的神情渐渐沉了下去,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气氛直转急下。
最后,张长青扭头往后看了看,其身后的两百军士渐渐分开一条路,十六名士兵,八人一棺,抬着两具棺材从军中缓缓行来。
“这……”华临方看到眼前的一幕,如遭雷击,急忙将视线转向张长青处,幻想着得到另一个答案。
可张长青面如死灰。
以华介书为首的几个文登府官员正站在城墙下,各自内心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有人东张西望,只想这件事赶紧结束,可别为此把自己给卷了进去,毁了自己的前途。
有人也好凑个热闹,抻着耳朵想听个只言片语的,到时候当做自己的谈资。
可华介书偏偏是内心里最别扭着急,外表上却必须得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
“华知府,令尊既然认识那个叫什么青的大将军,为什么他俩之间说话还要背着您呢?你可是华大人的亲儿子啊,还是咱们文登府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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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不让您跟着掺和,这叫个什么事呀?”
这时,有人在华介书的身后说了这么一段话,仿佛在暗火中又浇了一把油,将华介书的心中愤懑煽点的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道:“诶,华知府,您看那边,老爷子是不是叫您过去呀?”
华介书听闻,连忙转过头去,发现远处华临方转过头好像在往自己这边看,登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拔腿便去。
随着华介书与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也冷静了下来,再隐约看清楚父亲好似阴翳、愤怒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放慢了步伐的同时,盘算着这到底会是个什么事情,对自己到底是何利弊。
华临方强压住内心的悲痛怒火,随着儿子走到面前,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到了华介书的脸上。
华介书被这一巴掌打懵,还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便听父亲大声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介书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去,终于发现了那两具停放在张长青身后的棺材。华介书仍有些疑惑,不禁抬脚走去,顺着棺材盖推开后露出的那条缝望了进去。
定睛一看,惊的华介书“啊”的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棺材,说道:“迎……迎樽,他怎么会在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
后来,整个文登府动用了所有力量,彻查此事。这场风暴所席卷的范围甚至波及到整个林州。
原来是玉林镇的县衙一众官员,最先发现了华迎樽等人的案发地。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围住了方圆三里之内的地方,他们为了自己的官运前途,封锁了消息,私下处理掉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当做无事发生。
自此,这件事只在消息最灵通的丐帮中间有所传播,却也并未猜出事情的真相。
文登府后来又派人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挨个查验,却并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至于那些黑衣人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就更是无处可查。
最终,华介书将这件事的前后始终仔仔细细地写了一份摊开足有三尺多长的奏折,加上华临方的补充提名后呈给了当今圣上。
张长青的两百莲花军,着丧而返,并带着华迎樽和张长雨的灵柩厚葬在了张府的祖地,这是华临方老爷子亲自点头答应的事情。
……
几日后,又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来到了文登府,叩开了华府的大门。
“爷爷,听说,迎樽他……”
华临方看着眼前的青年,面露悲痛的点了点头。
“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你爷爷我一生沉浮宦海,如今赋闲在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来彻查此事了……”
“我明白了,爷爷。这次回来,我要去当官。”
“好。”
这个青年,便是日后在岚朝乃至整个十二神州的历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的——华迎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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