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迎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脚从张长雨的足下抽出,用袖子擦去冷汗,咳嗽两声打断了摊主的话,说道:“老板,旧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说了。那除了华家呢?”
“除了华家呀……”摊主又思索了一番,说道:“那就是何、陈、刘这三家了。”
“这个何家呢,应该是除了华府以外在文登府势力最大的家族了。何家的现任家主也在京城当过差,做的好像是国子监的祭酒,还有礼部侍郎什么的。在两年前也致仕还乡了。”
“至于陈家,应该是来头最大的了。这个陈家,传说是当年大林王朝皇族的后裔,不过他们倒不是做官的,而是个经商大族,做的生意不知道大到哪去了。不过商人总归是商人,陈家一没权二没势,就算再有钱,依然得被官宦家族压上一头。”
“最后的这个刘家嘛,让我想想……现任的刘家家主,叫刘承畴,他是咱们林州如今臬司衙门的头头,也就是林州按察使,负责管理整个林州的巡捕系统,还兼管着林州文登府驻兵的后勤保障。要说官职和权力的大小呢,那是非常之大,可要说身份地位呢,咱们大岚王朝向来武不过文,这老弟你肯定知道。而且那刘承畴又是普通阶层出身,新晋权贵,整个刘家家底子薄,比不上陈家的历史厚重,关系盘根错节。所以刘家便是这文登府四大家族的垫底了。”
“哦……”待摊主说完,华迎樽点着头细细地琢磨了一番,而后才回答道:“行,我记住了。谢谢你了啊老哥。”
摊主连忙摆手,说道:“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我在这做的生意时间长了,也就什么都能听到点,看到点。”
二人又歇了一会,趁着摊主不注意,华迎樽放下两块散碎银子,便起身告辞,走向马车。
在路上的时候,张长雨面带疑惑地问了一句:“迎樽,这文登府不是你从小长大的家乡吗?怎么还要跟一位茶摊的老板打探消息呀?”
华迎樽笑了笑,面露五味杂陈,长吐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我的家乡不假,可我也已经离开十年之久了啊……譬如那刘家,在早先的时候还只是个大户,远算不上四大家族的地位。不过,刘家那个小子我倒是挺熟,人挺爽快,当初没少在一起厮混,嘿嘿……”
华迎樽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话音刚落,张长雨便笑眯眯地凑到了自己身边,一手搭在腰上,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听说,有个姓华的二少爷,当街调戏民女,逛青楼喝花酒是样样精通啊!连已婚之妇都不放过,真是个畜生!”
华迎樽只觉腰部传来一阵剧痛,连忙快跑两步挣开,大声喊冤:“媳妇儿,那都是坊间传言,传言!都是他们用来抹黑我的!我从来没当街调戏过任何人,更别提什么已婚之妇了!”
“那也就是说,逛青楼喝花酒是真的咯?”
“这个……这个……”
“华迎樽,你给我过来!”
“哎,哎,长雨。咱有话好好说行不长雨!别吵到孩子,你听我给你解释!我当初去青楼喝酒,纯是因为那里的消费高!我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个鬼!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二人一跑一追的围着马车绕圈,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
“华迎樽回来啦!大家快跑啊!”
“哪……哪个华迎樽?”
“还有哪个?就是你想的那个,那个混世恶魔!再不跑被他截住,可就要出事啦!”
随着几个人的大喊大叫,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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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最繁华的灯市街已经闹的乱了套,所有人都东奔西走,就近找了个藏身处躲了起来,更有胆子小的摊主连摊子都撇下不管,跑的无影无踪。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由远及近,赶车的华迎樽仿若置身事外,看到有几个跑的慢来不及躲起来的商贩,还对着人家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这笑容看在当事人的眼中,却宛如恶魔看到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吓得一人实在没办法,当街躺下装死,虽然胸口剧烈起伏,却还在内心祈祷着千万别被发现。
张长雨在车内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便偷偷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迎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乱,街上的人都去哪了?”
华迎樽嘿嘿一笑,解释道:“长雨啊,俗话说这个,三人成虎。谣言传久了的话……就是这幅样子了。”
张长雨看到华迎樽表情中露出的尴尬,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难不成,这都是被你吓得?”
华迎樽连连摇头,并矢口否认自己以前曾经欺负过百姓,还说当时自己接济过这条街上的好几个乞丐,也不知道如今人都哪去了。
……
“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华府的高墙大院中,一打扮雍容的贵妇正在摆弄大水缸里养的荷花,突然她的贴身丫鬟一脸惊恐的跑来,嘴里大呼小叫,惊的贵妇手上一抖。
贵妇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方才不小心揪下来的花瓣狠狠地甩在丫鬟脸上,骂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说,什么事?”
这位贵妇便是华府家主华介书的二夫人——张文莲。
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二奶奶,二少爷回来了!”
张文莲面色一变,抓住丫鬟的手腕,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华迎樽回来了?”
“是,就是二少爷。”丫鬟手腕吃痛,强忍着继续回答道:“下人说在灯市街上看到他了,估计现在就快要到大门口了!”
张文莲下意识的吩咐道:“快去府衙知会老爷!”
丫鬟领命,刚要离开,却又被张文莲抓住手腕扯了回来:“慢……先不急着去。待我先去会会他,看看什么来头!”
说完,张文莲带着丫鬟急匆匆的向华府大门口走去。
张文莲一路走到门口,华迎樽赶着的马车也缓缓驶来,正巧停下。
华迎樽刚刚从马车上跳下,张文莲便紧走几步迎上,堆起满脸的笑容试探道:“二少爷,你回来了?”
华迎樽见到张文莲,也笑着客气道:“小娘,是我。这么多年不见,您身体可好?”
“好,好……”张文莲的双眼瞬间蒙上一层泪花,双手捧着华迎樽的脸,说道:“二少爷,你变黑了,也变瘦了。这些年肯定没少吃苦……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呀!……啊,抱歉,小娘失态了。”
此时,坐在车内的张长雨也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张文莲见到,指着张长雨问道:“这位是?”
“对了,小娘,这是内人张长雨。长雨,快叫小娘。”华迎樽介绍道。
“长雨见过小娘。”张长雨下了车,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呀!都有孩子啦!”张文莲见到张长雨怀里抱着的孩子,惊喜的碎步跑过去,接过襁褓,“啧啧”的赞叹道:“小家伙可真漂亮,他叫什么呀?”
张长雨答道:“还没起大名呢!小名,叫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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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宝……真可爱,花宝乖。”张文莲哄了哄手里的孩子,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哎呀,你看我这毛躁的样子!二少爷,还有长雨,快别在门口站着,这像什么话呀!快进家坐!来人,把二少爷的马牵到后院去!”
说着,张文莲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招呼着众人,走进华府。
……
“二少爷,你这次回来稍微晚了两天,咱家的太老爷前几日刚出门去了,说是幽州那边的安刹江最近正要起潮,就被人请过去赏景去了。如果你早些回来,就能看到太老爷了。”
三人坐在厅房内,张文莲稍有些惋惜的解释道。
“哦,不急。我这次回家,能够小住上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等到爷爷他老人家回来吧。”华迎樽答道。
“什么?小住?二少爷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张文莲却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华迎樽“嗯”了一声,为避免追问,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你这是何苦呢!二少爷,你独身在外边打拼不容易就不说了,老爷也特别想你,整天的都念叨你……哎呀,你瞧我这脑子!老了总是容易忘事。我这就吩咐下人去知会老爷一声!”
“不着急,小娘。爹他是知府,每天有那么多公事要处理,您就别去打扰他了。”
“没事没事,二少爷。你和长雨先好好坐着休息一会,这风尘仆仆的赶路可真是太辛苦了,来来喝一会茶。我出去吩咐厨房,让他们今晚上做一顿大餐为你们接风洗尘,再派个下人去知会老爷一声。你们坐,我去去就回!”
说完,张文莲便风尘仆仆地走出厅房。
待张文莲走远,张长雨探头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便对华迎樽说道:“迎樽。小娘做事还真是风风火火,怪不得能做的了这么大家族的二奶奶。”
“是啊。不过说到我的这个小娘啊,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华迎樽伸了个懒腰,答道。
“怪?这话怎么说?”
“其实她脾气很不好的,尤其对待下人,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连她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三弟,从小也没少挨过她的打。不过她对我和我哥却很客气,从来都叫我们大少爷、二少爷,我爹每次打我,她还过来帮我拦着。要是在我爹或者我爷爷面前,就更夸张了,让她往东她绝对不往西的。”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人很虚伪,觉得她很假,水也深……可是,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却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嗯?想明白什么啦?”
华迎樽叹了口气,说道:“她呀,是个侧室,家里的势力又不大,所以嫁到我们家来,事事都得顺着我爹的心,我和我哥是长房的嫡子,她也不敢得罪……我这个小娘啊,是压力太大了,在这个家里,她只能把心里的不痛快,释放到她能控制的下人身上。”
张长雨听到这,面露同情之色,同时打了个寒颤,说道:“这就是大户人家,实在太可怕了。”
华迎樽点头想要附和,却突然愣了一愣,说道:“不对吧,长雨……你们安东将军府,那不也是大户吗?”
张长雨连忙摇头道:“我们安东将军府,可没像你们这样,光是呆在这里都觉得压抑。我们虽然地方大,可屋子少,规矩更是不多,可透亮了呢!而且……最重要的,我们历代的安东将军,那都只有一位结发妻子!谁有你们中原人会玩啊,三妻四妾都是家常便饭……”
华迎樽听出其话里有话,连忙举起手道:“俺对天发誓,这辈子只有张长雨一个媳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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