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阎罗神君骂了两三日,鬼王府的大门紧闭,不见半个鬼影出来。
有过往的神仙看不过眼,便停下来劝他:你就是在这骂上一万年,又顶什么用?再说了,人家大力鬼王把你赶往地下,也属常情,难不成留下来等你翻案么?还是想开些吧……
阎罗神君听了众神的劝说,登时心如死灰。在府门前又坐了半日,知再闹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揣着一肚子懊丧重返地界安身。
回地府住了几日,看着破败不堪的厅堂越想越憋屈:奶奶的,上界的大神,家家高墙深院,钟鸣鼎食。这该死的地方倒好,连个像样的坐处都没有。
眼见重返天界渺茫至极,阎罗神君遂招过几个会来事的吊死鬼,命它们限期建起一所新官邸,供自己日后起居办公之用。
地府里免费的劳工取之不尽,阎罗神君令下后,不出三个月,一座气势雄浑的森罗宝殿便盖了起来。新宝殿枕堤而立,高台石阶,巍峨轩伟。阎罗神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可还没欢喜上半月,大殿内便灰崩土裂,霉气冲天。阎罗神君大怒,以为众鬼魂偷工减料,用心不专,致使一所新殿变成这般样子。
可经手下一番解释才弄清楚,这地府之内早不见朝阳,晚不见星月,处处潮湿阴冷。莫说土木工程,便是金银铜铁,放长了也照样发霉腐烂。
阎罗神君听罢,唯有颓然长叹。
想到自己身处天界之时,一直不得重用。后来想方设法,捞了个掌辖地府的职位。可这位子坐得实在憋屈,处处低三下四,迎合俯就,身板从来就没挺直过。
即便这样,换到的依然是众神的冷眼,属下的背叛,最后还被赶到这暗无天日之地与鬼魂为伍。
阎罗神君整日里唉声叹气,悲愤交集。命运的不公,加上环境的恶劣,将他折磨得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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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处理完手头事务,便与鬼吏们聚在一起,竟以研制各种各样的刑罚器具与摧残方式为最大乐趣。
无论新魂还是旧鬼,稍加触怒,轻者抽筋剥皮,重则油煎火烙。更有那舂捣、据断、分割、磨碾……种种手段,不胜枚举。地界鬼魂所受荼毒之惨、之酷无以名状。
阎罗神君又指天大骂:我日你们所有大神的奶奶。别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表面看去挺威风,其实都是他娘的耗子扛枪——窝里横。
三界间阴阳相克,水火难容。碰到克星对头,哪个不立马变成乖孙子?也就是跟老子这样的使点能耐吧。
老话儿讲得好,入乡随俗,随遇而安。老子被赶到这里,就叫做……叫他娘的入土为安。
这该死的地底下,确实是黑了些、潮了些。好处却也实在不少——既无诸多天神的羁绊掣肘,又有数之不尽的鬼魂可用,这岂不都是老子东山再起的资本?
大丈夫报仇,千年不算晚。有朝一日老子得了势,定叫你们一个个跪在脚下舔靴底儿……
阎罗神君越想越憋屈:“她奶奶的,老子费劲巴力平息了人界争斗,香火供奉恢复如初。这帮狼心狗肺的家伙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反过来却如此作贱于我。怎生想个法子,把本该老子应得的,重新捞回?”
待心情平复下来,阎罗神君便将一众鬼吏唤至身边,仔细了解地界里的各种情形。
其中有几个贪心鬼的话,引起了阎罗神君的关注。据他们说,前次为平人魔争斗,往阳间放出几千只恶鬼。后来事情了结,那些追捕的鬼差都得了不少好处,有的一两年都不愁钱用。
众鬼吏认为,要是再找个机会,能放出几万的话,是不是整个地府的开销都有着落了?
阎罗神君左思右想,觉得此事风险实在太大。地狱里的鬼魂岂是说放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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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怀揣天界任命,即便最后事情搞砸,也不过是思虑不周,指挥失当。大不了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可要背着天界,大规模的释放阴魂恶鬼,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万一控制不住,把个人界搅得一塌糊涂。自己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经过一番审时度势,阎罗神君与众鬼吏终于想出个最为稳妥的行动方案。
他们悄悄将从前“人死脱人,兽死脱兽”的规矩废除。改成“所有鬼魂,一律按生前所行善恶多寡,评定来世投生之所在。”
这个变化,表面上看似乎更加公正,其实却是变相将转生的大权揽到地府手中。所谓善恶的评定,全在阎罗神君一念之间。
十八层地狱里的鬼魂,只要阎罗神君看着不顺眼的,大笔一挥,立时抛到荒郊野地,任其自生自灭——这还是好的。
差些的,则投生为家禽畜牲,供人驱使,受尽鞭笞。最后切剁煎烹,摆上桌案,供人享用。不知再修几生几世,才得重归轮回的正道。
如此一来,阎罗神君便落下个心黑手狠,残酷毒辣的名声。无论阴间阳世,只要提起“阎王”二字,莫不心胆俱寒,闻之而色变。
不过阎王爷狠归狠,也非全无情面可讲。有些生前富庶的死鬼试着舍些钱财,打通上下关节,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此例一开,整个地狱顿时贪污横行,腐败成风。到最后,只要有钱,不论生前行凶作恶,还是丧尽天良,管叫你投生福地,再享荣华。
地狱中的小鬼又编纂歌谣,到阳间四处传唱:
世人有钱休乱花。先敬阎王再养妈。
要问此事为哪般,做鬼之后全靠他。
既知那边有了这种规矩,世间香火供奉、金山银山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向地狱。所有鬼吏的待遇也大幅改善,执行公务时竟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装束行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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