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反思了很久,决定去找他的小族长谈一谈他对部落目前的看法。
他去的时候,白岚的房间里多了很多的竹简,在一块兽皮上还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图画,不过,他认得一个字,相。
白岚部的文字从很早就开始了,野人们最多接触的字是,“伍”,五人一组称为伍,然后接触次多的字是“里”。这两个一个拿着石刀砍人,一个拿着石刀砍地,在部落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白岚部的族人还知道,身上有字的人说的话他们必须听,不听的话就会受罚。
白岚部的野人自然的就认为,这是文字带给他们的权利,因此对文字特别敬畏。
泰还知道,白岚挑选的监察司和刑狱司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学习写字,小道消息称,白岚部以后所有的孩子都要学习白岚部独有文字。
有了文字,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很多。
白岚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准备了一些新鲜事物等着他。
下棋!
下象棋。
不过没有炮和马。
泰看着棋盘上两种颜色的棋子,再次看见了那个对他来说意义深刻的“相”。
白岚摆好棋子之后,讲解了每个棋子的规则和象棋的玩法,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边教边学的对弈起来。
白岚拿起一个卒,向前顶了一步,说道,“码奴生来只知道前进!”
呸,说错了。
“这是卒,只能向前走,不能后退,在未过河之前,不能横走,过河之后,还可以左右移动,但一次只有一步!”
于是,泰也学着顶了一步卒。
白岚就把他的卒吃掉了,“两军对垒,占据先机者胜,不能以硬碰硬,得找机会以长击短!再来!”
泰就把卒撤回,动用了他的车。
白岚讲解完象棋的规则后,泰就尤其喜欢这个车,横冲直撞,战力强悍。
泰动了车之后,白岚就动用了相。
“敌人动用了猛将来攻,我们必须调遣国相来防守,让我方大营防守严密,稳若泰山!”
泰若有所思。
双方来来回回悔了几十把棋后,白岚的车开进了泰的大本营,而泰此刻只剩下士和主将。
白岚故意漏出了一个破绽,让泰的士把他的车吃掉了。
“这是仕,司九宫安全,不离将帅左右!”
“我知道!仕伍的仕!”
泰说道,“这上面每一个棋子,都代表着部落中的一个人。”
他捡起了车,“这是痴和曜”,他捡起了卒,“这是伍长们”,他捡起了士,“这是监察长和刑狱司”,他捡起了相,“这是我”,他捡起了将,“这是族长,坐在这九宫格里协调四方”!
“还看出了什么?”
“规矩!”
“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规矩,都有自己的长处和限制,就算是最重要的‘将’,他也不是无敌的,恰恰是最弱的,没有士和相的话,一个过了河的小卒就能杀了他。”
白岚笑了笑,“很不错,我第一次玩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么多!”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你觉得白岚部和以前不一样了,首领们之间变得生分了,突然间多了很多冷冰冰的规矩,我还知道,你不希望我处死族人!”
“是的,没错!”
泰说道,“我记得族长说过,族人都是很珍贵的宝贝,要长到十三岁才有点用,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杀了吗?”
“现在想通了吗?”
“想通了!规矩就是规矩,定下了,就不能更改,否则部落这盘棋就乱了套!”
“不合理的规矩,族人也必须要遵循?”
“族人必须遵循,因为规矩是族长定下的!”
“不,你错了!这规矩不是我定下的,这规矩是我替大家定下的!族人遵循的是族人愿意遵循的规矩,而不是我白岚给族人定下的规矩,我只不过是他们选出的代言人!”
泰大大地眼睛里是十分的不解。
白岚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公共权力与公民权利之间的关系,他自己都是一笔糊涂账。
他知道的唯一一点,就是一句话可以概况。
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当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
在这一点,野人们会用朴素的眼光自觉地推选出那些人是必须要捧的高高的。
他站了起来,轻轻地解释道,“你要记住这句话,并能理解这句话,同时还必须明白,一个领袖不是为所有人服务的,但他至少为利益的大多数人服务;四个里,如果每个里都像大四里一样,不把族人的核心利益放在第一位,只顾着自己贪乐享受,白岚部,也就灭亡了!”
“所以族长杀了他,以正人心!我担心的是,如果在族内开启这样的先河之后,族中所有人岂不是人人自危!”
白岚看着他,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所以要提前告诉族人,哪些事是可以干的,哪些事是不能干的,哪些是鼓励去做的,哪些事是做了会掉脑袋的……”
“不能我们说了算?!”
“对,要和尽可能多的人商量!”
白岚拿出一份他早已拟好的竹简,“这是我这几天草拟的框架,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才最终选出来!你是相,这事交给你去办!”
泰接过那张竹简,“我不识字!”
“没关系,监察司的人认识,他会一条一条地说给你听,你必须要把这些律法牢记在心,逐条斟酌,和尽可能多的人商量,找出不合理的地方,逐条完善,确保能服务大多数人的利益!”
泰捧着那张竹简,仿佛有千斤重。
“国相泰,必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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