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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冯后旨意

    皇后冯妙莲想将陈留长公主嫁给她的胞弟北平公冯夙,于是过问此事。督促我们乞活儿务必在皇帝出征前,大破“奚官人”,擒获其首领。若能办成,可赐我们所有人一个好身份。到时我们就可以由躲在暗处的刺客光明正大转变成朝廷武官。

    义父高菩萨传达皇后冯妙莲旨意后,单良和王宝孙都眼望着我。

    高菩萨问:“灵韵,莫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为父?”

    我只得说出“奚官人”刺客在赵郡王府掩护我而暴露自己的事情,不过直到现在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何缘由得到“奚官人”宗主的眷顾。

    郑植等人都说“乞活儿”和“奚官人”并无渊源。

    高菩萨思忖良久,“为父也猜不透‘奚官人’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奚官人’专门刺杀王公大臣和朝廷作对,尤其是宋王刘昶和赵郡王元干这样的皇亲国戚遇刺,皇帝龙颜大怒。要是和他们扯到一块,恐怕对你们不利。万一宴会上有人认出灵韵和小六是我高某义子是皇后的人。到时候,皇后都会受牵连!”

    王宝孙急问:“义父,那该怎么办?”

    高菩萨说:“你们原是刺客之身,杀人为生,应当知道规矩。为主家行事,就要解决后患,不能连累主家。”

    王宝孙说:“为今之计,只有和‘奚官人’撇清关系,摆脱嫌疑。”

    我说:“怎么才能撇清关系,摆脱嫌疑呢?”

    高菩萨沉吟不语。

    王宝孙却脱口而出:“我们只有按皇后旨意,出手歼灭‘奚官人’。”

    单良说:“‘奚官人’于我们有恩,这样做恐怕有违江湖道义!”

    王宝孙却说:“她们确实是有替阿大掩饰身份,但动机不明,只能说是示好,不能叫作有恩。况且我们劫狱,也算回报过了!”

    郑植摇头说:“即便如此也不可反目成仇。”

    我暗自分析:皇后要我们对付“奚官人”,无非是基于两点。

    第一点:魏主元宏出征,坐镇京师洛阳的大臣是李冲、李彪和宗室任城王元澄,以及新掌管禁军的北海王元祥。皇后冯妙莲统领后宫并抚养太子,她也想效仿姑母文明太后,趁皇帝在外征战,多揽一点权力在手,多笼络一些权臣为自己所用。但是,首先得让皇帝放心出去打仗,不至于受“奚官人”这种癣疥之疾影响。

    第二点:皇后借“奚官人”之手惩戒了赵郡王元干,但事发现场,我们乞活儿也在。虽然乞活儿并不曾公开为皇后做事,但不排除朝中有人知道我们兄弟其实就是皇后蓄养的刺客,比如咸阳王元禧这样耳目灵通且口无遮拦的人,不保他不到处宣讲。如果“奚官人”和“乞活儿”扯上关系,势必连累皇后,造成诸多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乞活儿”出动,大破“奚官人”,这样既能洗清嫌疑,又能让满城名门世族王孙公子感谢皇后铲除了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刺客。

    王宝孙说:“如果违背皇后的旨意,只怕会惹祸上身……”

    佛念说:“我乞活儿当初跟随阿大闯荡江湖,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虽然是杀人为生,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从来没有怕过惹祸上身!”

    高菩萨为难地说:“做人讲究恩怨分明,规矩大不过道义,若是让你们与‘奚官人’为敌那就坏了道义,但若说不按照皇后的旨意行事——权利场没有那么简单……!”

    议事未定,义父高菩萨照旧每日进宫点卯,安排宫中事务,然后去“紫檀寺”拜佛,回坞抄写经书。

    我们乞活儿兄弟以前经常聚在一起说笑打闹,现在则基本上各自忙着提升自己的技能,要想为皇后效命,就必须苦练本事,成为顶级刺客。

    这样过了几日。这天,大家都聚在大厅里。义父高菩萨问起各人的技艺进展情况。两个青坞下人却跌跌撞撞奔进大厅。这两个下人一个叫作阿田,一个叫作阿怀,平时负责打洒庭院,种草植药之类的事,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出身。

    阿田说:“我二人正在料理药圃,一个僧人站在篱笆外看着。那僧人开口就说,这药圃种有几种珍贵的解毒药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运用。我说,我们家执事精通药理,岂不会用药。正说着忽然脚踝一麻,似乎被什么毒虫叮咬了一口。那僧人笑着说,你二人被小僧用‘高武旧法’饲养的碧蚕噬咬,快去找你们家主人解毒,迟得片刻小命不保……!”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栽倒在地,全身抽搐不停。

    各人大惊失色。

    “鸩者找上门来了!”高菩萨眉头一皱。

    沈兴上前俯身查看。我见他神色凝重,便问:“阿兴兄,这碧蚕毒难解吗?”

    沈兴摇头说:“碧蚕毒和鹤顶红、鸩毒同列三等剧毒,无药可解!”

    郑植说:“我以前听义父说鹤顶红和鸩毒、牵机药尚且有解,碧蚕毒和它们同列,为何无药可解?”

    沈兴说:“碧蚕毒传自西域,它和丹顶红、鸩毒、牵机药三种毒物,药性强弱差不多,只是解毒也讲究生生相克,碧蚕并无天敌,只能从它平时吃的食物求解。饲养的方法不同,解毒方法就不一样。现在并不知道鸩者具体是用什么法子饲养的,而毒性即刻就会发作,所以执事说无药可解!”

    顷刻之间,那两个下人阿田和阿怀就七窍流血而亡。高菩萨神色黯然,吩咐梅虫儿说:“好好安葬,给他们家人一笔丰厚丧金。”

    我建议说:“义父,看来萧齐刀敕之徒针对青坞定会有所行动,该早作准备!”

    高菩萨微微颔首,“该来的总会来的……”

    梅虫儿命人紧闭青坞大门。十几个奴仆手持叉棍守在门后。

    忙乱间,忽见一团黑云从青坞上空掠过,发出令人心烦意乱刮躁的鸣叫声,正是鸩鸟出现。

    紧接着大笑声中,高墙上有如飘落几片树叶。云僧和三个白衣人跃到庭院内,举手抬足打得奴仆们七仰八叉,直接踏上进厅台阶。

    梅虫儿、单良、佛念三人上前拦住去路。

    “萧齐刀敕之徒竟然敢到青坞撒野?”佛念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相貌俊朗的白衣人说:“我等奉阿丈之命前来拜会高执事和执事几位英雄年少的义子。你们横加阻拦,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记得此人叫作“阿乙”,另外两个,一个叫作阿丁,一个叫作阿庚。萧齐御刀深入敌国行动,用的都是“甲乙丙丁……”这样的字号,但看气势和身手,这些人在萧齐应该都是响当当的有名人物。

    梅虫儿凛然说:“刀敕即便再厉害,这里也不是萧齐,岂能容你们上门闹事!”

    “那日在伊阙石壁,乞活儿无缘无故杀死两名鸩者。只因我们家阿丈交待,不可在江北武林中树敌,这才没有大动干戈!”云僧说。

    佛念握拳说:“这么说你们今日是来寻仇的?”

    “刀敕岂是怕事之徒?若非我们家阿丈说过,留一线余地,他日好相见,早就灭了你‘乞活儿’了!”阿庚傲然说,“今日只是有事想问问高执事!”

    刀敕之徒向来骄横恣意。“御刀”个个武功精绝,在萧齐经常奉圣谕上王公大臣府邸动辄抄家杀人,飞扬跋扈惯了,此番深入敌国却免不了畏首畏尾,但嘴头不会服软。

    佛念说:“要见我义父,先过我这一关!”马步下蹲,劲风呼啸,当胸一拳。他臂上套了“龙鳞手铠”,拳力比本身气力凭空增大数倍。

    阿庚也不直接抵挡,侧身让过,竖掌切他肘部。佛念丝毫不惧,挥臂横扫。

    这一接触,阿庚被震得退后一步。显然感受到对手拳力霸道无匹,揉身近前,用灵活的身法贴近缠斗。他机巧多变,步法灵动,临阵经验更加丰富;佛念的拍张之技大开大阖,雄浑刚劲,加上有“龙鳞手铠”的加持,两人过了几手,竟然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20686/10779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