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我不是喜欢她的手,是喜欢她的人!”咸阳王元禧听了,脸色微变,连忙松手。
孙荆玉这才得以挣脱,继续给其他诸王斟酒。
元干大笑,“喜欢她的手,就把她双手砍下奉上,喜欢她的人过两天就把她的人送到府上。二兄,实不相瞒,我以前甚喜女色,只要是我看中的美娇娘,说什么也要弄到手,而且不允许他人染指。有一次遭皇帝当众训斥,后来我就改规矩了。只要二兄不问我讨要娈童雏女,其余的姬妾乐伎,我都能给,对自家亲兄弟,还能吝啬?”
咸阳王元禧大喜,“那就谢过三弟了!”
原来,在古代异世,王公大臣对于“声色”之事,并无太多隐晦,是可以公开讨论的。甚至于一些现世看起来比较变态的爱好,在那时候却是贵族之间津津乐道的。
元干说:“到了我府上,自然要把最好最妙的呈上!我得一舞伎会‘清商乐舞’,等下让她为诸位大王和长公主献舞!”
高阳王元雍说:“‘清商乐舞’?据说当年‘永嘉之乱’后,清商乐舞被晋王室带往江左,在中原已失传,想不到赵郡王这里会有,妙极妙极,快快让舞伎献上!”
元干击掌传唤,舞人张玲琬高挽发髻斜插碧玉瓒凤钗,身着黄色碧霞罗,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托银盘银杯,体态婀娜,勾人魂魄,柳腰款摆,缓步入场。
她在场中盈盈一拜,柔声说:“小女子献丑了。一曲‘杯盘舞’恭祝诸位大王和公主殿下,长命百岁!”
殿角八九名乐工奏响芦笙、笳、角、鼓、笛、筝、阮咸、箜篌等各式乐器。张玲琬双手各执杯盘,应着节奏翩翩起舞。只见她脚步轻盈,腰肢柔软,一对美眸,顾盼生姿,仿佛能说话一般。
魏晋以来的清商乐舞,讲究的是抒志言情、飘逸闲雅,所谓以目传情、以轻见长、以妙取胜。这“杯盘舞”即酒席上执杯盘祝天下安乐、四海升平,与座宾客健康长寿之意。
众乐工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乐师,启唇唱道:“魏世宁,四海平,普天安乐永大宁。四海安,天下欢,乐治兴隆舞杯盘。舞杯盘,何翩翩,举坐翻覆寿万年。天与日,终与一,左回右转不相失……”嗓音浑厚,苍劲有力。
“筝笛悲,酒舞疲,心中慷慨可健儿。樽酒甘,丝竹清,愿令诸君醉复醒。醉复醒,时合同,四坐欢乐皆言工……”
张玲琬随着唱曲声,曼妙身姿起伏摇曳,时而急趋、时而缓步、时而盘旋,又作敬酒装,脸上笑意嫣然。我偶然间和她一对眼,竟然呆住,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她瞬即移开目光。
宾主显然都情不自禁陶醉其中,毕竟此曲此舞北朝难得一赏——当年“永嘉之乱”后,晋室宫廷器乐遭到战火破坏,乐工艺妓大量流失,而祸乱中原相继称帝的胡虏之辈又多不解正乐,掠夺来的很多乐器都放在库房里腐朽霉烂,直到拓跋宏才开始重视,只是缺少辩解音律的人才。拓跋宏南征获得一批乐师,宫廷音乐才开始逐渐补充和完善。
像这“杯盘舞”又叫“晋世宁舞”是几近失传的正宗晋室宫廷舞蹈,诸王和公主都看得出神,赵郡王元干更是得意地拉过身后女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丝竹音,可不听,亦舞此槃左右轻。自相当,合坐欢乐人命长……”曲未终,人已醉,宾主乐陶陶。舞者张玲琬身形逐渐靠近元干,按理最后应当祝福主人。
就在这时,猛听门口一阵喧闹,一名武官闯进殿来。元干脸色一沉,喝问:“曹参军什么事?”
曹参军拱手禀报:“殿下,事关紧急。有刺客混进了王府!”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舞曲被迫终止,元禧、元羽、元雍三位大王更是离座而起。只见那曹参军一挥手,“带进殿来!”
几名典卫武士架着一人进来。我一见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人须发蓬乱,浑身污秽不堪,顶门上的头发被半干涸的血淤黏结成块,脸上胡须也都是血污,目光飘忽,正是铁浮屠暗狱里的“老疯子”!
宴席上的贵宾人人掩鼻。
曹参军说:“此人犯整个上午用头叩击铁笼,问他只是比比划划,不能言语。他素来疯疯癫癫喜欢大喊大叫,却突然失声,狱卒感到奇怪当即提审。他用笔墨写下,王府混入刺客,并且他能指认出来。”
我心想:糟糕,一念之仁没有把他做掉,以至于埋藏下祸根!
高阳王元雍颤声说:“可是‘奚官人’刺客混进来了!”
元干说:“高阳王尽请放心!当初,青万年未死,‘千人堂’势力犹在,文明太后和冯太师设计让他们‘千人堂’自相残杀,然后一网打尽。如今‘千人堂’覆灭,青万年早已死去,区区‘奚官人’能成什么器候?”
咸阳王元禧说:“皇帝决议南征,中原武林绝不能乱!”
“二兄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元干点点头,“至于这个疯子,他可不疯,他是黑衣堡的堡主曲风,武林名宿!”
老疯子曲风拱拱手,嘴巴翕动,哑哑地发不出声音。我这才知道,自己在他哑门穴上来的那一下劲道可不小。
元干离座,说:“曲风,当初你不肯顺从本王,吃了一年苦头,如今后悔了吧?本王问你,你说的刺客是否在这大殿之上?”
曲风点点头。这下引得大殿上起了一阵骚动。诸王和公主自然不会是刺客,他们是被刺杀的对象。除他们之外,所有奴婢厮役乐工随从以及江湖人物都有可能是。
“仗身护卫何在?”元干喝道。
“凉州三雄”等一干胡人典卫武士得令冲进殿来,刀出鞘,箭上弦。
元干大呼,“保护诸位大王和公主!”
褚东引诸王和长公主躲进大殿屏风后,典卫武士执兵器和盾牌列于前。
“大家都不要动,谁动就杀谁!”元干威严地说,“曲风,只要你指认出刺客,本王就放了你!”
我本想趁乱去搭救暗狱里的江湖武人,这么一来,就完全无法抽身离开了。
在低矮的笼子里长期弯曲蜷缩,而且缺少食物,暗不见天日,这曲风纵使原来有一身武技功法,现在也是十分孱弱。两个兵曹架着他,到大殿中央,缓缓绕场转圈,要他现场指认。
我心中暗暗叫苦。等他转向我时,我已经想好了用跑酷逃生术逃跑的路线。曲风看着我,神色一凛,还没抬手。
猛见银光一闪,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曲风手捂咽喉,鲜血从他指缝里迸射而出。
张玲琬手中银盘边缘沾染血迹,跟着扬手又朝元干疾射。
元干早有防备,身子后仰,那银盘深深嵌入他身后雕刻着兽面的墙壁内。
我身边的江湖名宿一拥而上,围攻舞人张玲琬。
张玲琬面无惧色,头一仰,竟从嘴里抽出一柄长剑,跟着用剑一指,一剑化数道剑气,分别攻击江湖名宿。
“以气驭剑!”有人惊呼。
云僧在旁阴冷地说:“并非以气驭剑,是幻术而已!” 20686/107797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