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呜咽着,“我天生命薄,父亲被贼人害死,母亲也被掳走,我从小就帮主家放牛牧羊,受尽欺凌,屡遭侵犯。这次丢了羊,肯定会被主家活活打死!也罢,我这就死了算,免得受辱!”说着,突然站起,一头撞在砖墙上,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眼前一花,佛念凌空飞跃过去,然后俯身伸指探她鼻息。
郑植大叫:“小心!”那少女睁开眼睛,脸露一丝诡异笑容。佛念可能这才意识到什么,手臂一振。少女就像断线风筝一般被摔了出去,但是她半空一折身,改变了方向,在银铃般的笑声中,几个起落远远地跳到另一个墙头。
佛念跃回原处,大家都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摸摸身上各处,回答:“我没事!”
郑植朗声朝那少女说:“你到底是何方高人?”
我心想:我这异世的几位兄弟,不说郑植擅长斥候,其他的也都是专业杀手一流刺客,耳力目力都比寻常人要敏锐十分,这个少女竟然能够在大家不知不觉中突然出现在附近,确实是高人!
那少女说:“我不过就是帮人放牧牛羊的女奴罢了,叫作秋奴!”
我心头一怔,脱口而出,“赫连秋奴!”看她身上真的是塞外胡人装束,只是和我想象中的塞外巫妖形象相差甚远。
那少女说:“你还算有些见识,不过,你破我琵琶心曲,我要你再尝尝我的厉害!”
乞活儿各人面面相觑。单良说:“昨晚荒人袭击花海,我们是要及早救出阿大的,没想到被强大的巫术阻碍,直到阿大破了巫术,我们才得以接近。想不到这个巫妖竟然是一个和七妹年龄相仿的小丫头!”
赫连秋奴探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嘴边“滴滴”地吹响。
我大惊,说:“又来!”
王宝孙说:“这是塞外的鹰骨笛,取成年鹫鹰最长的翅骨做成,我认得!”
赫连秋奴吹奏那鹰骨笛发出悠扬的声音,我本能地掩住双耳,心想元神还没恢复过来,这次可再也经受不起摧残。
却见佛念脚边突然暴起一条筷子粗细的白影直取面门。他手法奇快,二指如铁钳夹住那白影,却是一条全身通体雪白的小蛇。他手指用力顿时将那小蛇夹为两截,猛力摔在地上,几脚跺得稀烂。
单良抬手就是一枚弩箭。赫连秋奴忽然消失,片刻,鹰骨笛声在另一个地方响起。我看她用的也是瞬间移位身法。原来,她是用巫术出没,难怪“乞活儿”不能凭耳力听出她的动静去向。
郑植说:“神仙姊姊曾经说过,神仙术很多都是从巫术演化而来,而我们所学隐身匿形疾行的‘五行遁术’又不过是神仙术皮毛而已。”
赫连秋奴格格笑着说:“让你们中原人见识一下‘五行养蛊术’!”
她躲藏在断墙和砖瓦间,行踪不定忽东忽西,笛声时断时续。
寻香惊呼:“蛇,蛇!好多蛇!”
“咝咝咝”连响,数十条小白蛇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在地上游走。
双蒙凛然说,“这些蛇都是荒人尸身里爬出来的!”
果然,小白蛇都是从地上横陈的荒人尸身鼻孔和口腔爬出。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是,全部往我们所在之处聚集过来。感受到人体热力,就利箭一般弹射袭击。郑植、双蒙、单良、佛念、王宝孙挡在我和寻香前头,将游近的小蛇全部杀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术?”我诧异地问。
郑植说:“我曾听人提及过匈奴巫妖的毒蛊,十分歹毒,大家留神,保护好阿大和七妹。”
单良皱皱眉,“我们兄妹七人以前饥寒交迫时也没少抓蛇捕鸟煮来果腹充饥,但是,这么多毒蛇聚集在一起也是第一次看到!”
佛念说:“这些蛇到底怎么回事?”
单良说:“这种蛇叫作尸虺,喜好阴气,专门栖身在墓穴里,常钻进死尸体内吃腐肉,这些都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蛇。”
郑植说:“想必这些荒人早就被巫妖在体内种了虺蛊,形成蛇卵胎,一旦荒人遭遇强敌,不测身亡,巫妖即刻作法唤醒蛇胎,小蛇破体而出,攻击周边活物……!”
“好阴险,一般情况下仇家歼灭荒人后,自然就放松戒备,哪想到荒人死后还会有尸虺钻出伤人?”王宝孙说。
小蛇已经全部聚集在我们周围,成百上千,开始频繁发动攻击。刚孵化出来的幼蛇和成蛇一样也是含有剧毒的,且行动迅疾。郑植等人如果放弃我和寻香,自然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乞活儿”兄妹情同手足,誓要共同进退,在蛇群围攻下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传来一阵低沉古怪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半空撕裂破布,又像是在敲击巨大的破鼓,让人听了心里瘆得慌。
佛念说:“这什么怪声,好恐怖!”
郑植说:“应该是一种大鸟在振翅鸣叫,从来没听过这么瘆人的鸟鸣!”
奇怪的是蛇群听到这鸟鸣声,纷纷后退,争相游向草丛和砖石间,片刻间逃得干干净净。
赫连秋奴的身影站在一根高高矗立的石柱上,仰天张望,喃喃自语,“鸩鸟!百毒天敌、禹步始祖!”
猛见寒光大盛,她面露恐惧神色,“好小子,你敢偷袭,不要脸!”散作烟雾不见。
双蒙占据了她的立足之处,淡淡地说:“偷袭本就是刺客最拿手的!”
巫术厉害之处并非直接攻击人身,而是控制元神。武技未必能敌巫术,只是刚刚天上的鸟鸣,似乎能克制巫术,这才使得双蒙有可趁之机。巫者并未武人,骤然遭受刺客的偷袭,也难以抵御。
赫连秋奴虽然使用巫术隐身,地上一线血迹暴露了她的行踪。王宝孙飞身拦截在前头,双匕挥动寒光闪闪,“想逃,没那么容易!”
赫连秋奴只得现身,论近身搏斗,她哪是对手,张嘴就是一口黑烟喷出。在王宝孙闪避间,她再次遁形。单良又是一支强弩射出,钉在一截巨大的树桩上,赫连秋奴单薄瘦小的身躯由虚变实慢慢地凝聚成形,竟然被弩箭死死钉住。
我心说:没想到连巫姥也不敢对抗的塞外巫妖不过如此。却见赫连秋奴的身躯瞬间变小变薄,待单良走近过去,取下弩箭,那箭矢上钉着的是一个纸片小人。
郑植说:“巫妖用的是障眼法,留了纸人替身在此,真身早就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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