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黄庄主草屋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不见有人走出。但见,灯光前一个肥硕的妇人披红挂绿,鬓插鲜花,左手持罗扇,坐在堂中桌旁搔首弄姿,样子极是滑稽可笑。
“我只想静静地做个弱女子,偏偏你们要来打搅我!”
听声音却是黄庄主,不知他为何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我瞥见他右手边放着一柄长剑。
黄庄主朝我招手:“少年郎,来,到我身边来!”
荒人们齐出弯刀封住我去路。
灯火摇晃了几下,黄庄主放下罗扇,抓起长剑,肥大的身躯就如夜鸟投林,倏忽蹿出门来。
“叮叮叮……”刀剑交击声响,他就像穿花蝴蝶似的十分轻盈,舞着细长的剑,在荒人刀光里穿梭,以一敌六游刃有余,将我和小巫置于保护下。
肥胖的男人拿捏着女子的身形步法,确实滑稽,但是他的剑法一点都不可笑,反而凌厉无匹。
“听说‘乞活儿’有隐身匿形疾行如飞种种绝技,你为何没趁机逃走,反而现身送死?你可知蛮族荒人对待仇家手段无比狠辣,剖腹挖心枭首那还是痛快的,在此之前会遭受百般折磨让人生不如死!”他游斗到我身边,已有三名荒人中剑倒地身亡,“对了,你是杀人为生的少年刺客,因此不将眼前这些荒人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摸摸腹部麻布,摇头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但现在要对付这么多人,估计够呛!”
黄庄主大笑,“够呛?你这少年郎说话真有意思。看你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办法自保。”
我虽然时刻牢记“穿越守则”,唯恐暴露身份,但还是避免不了偶尔会冒出一两个现代词汇,幸亏很多词汇从古到今都是可以会意的,因此并不显得太突兀。
我说:“的确如此,只是我脑子一热,想到我要是一走了之,你们怎么办?做人哪能没有担当?于是就站出来了……”
“唉,又何必管我们。不过,有担当的少年郎,我喜欢!”黄庄主又刺死一名荒人,收起剑势,提剑指着苍头老奴说,“你杀我四名花农,我就杀你四名荒人!杀我十人,我就杀你十人!”
荒人又迅速往这边增援了五六个。苍头老奴淡然说:“我家小郎主来京都办事,凑巧在‘镇南将军’王肃的宴席上目睹‘乞活儿’行刺主人未遂,被仗身护卫及宾客打伤逃离现场。因此小郎主亲自部署猎杀这群少年刺客。庄主剑术精绝,就算今天把我们全部杀了,明天我家小郎主也会带人杀上门来,或许还会有朝廷军马铁骑,到时候你这百亩花田只怕会化成一片焦土!庄主细细思量一下:为了区区一个小乞儿值还是不值?”
黄庄主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曾和这少年郎说过我这田庄最为安全,要他放心在这里养伤,没想到你们这些不识相的蛮族荒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若不护他周全,岂不是‘啪啪’的就被你们打老脸了?不行,不行。”
“黄庄主你真的不需要犯难,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不记得和蛮族荒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并不想牵连到田庄。”我认真地说。
“我一点都不犯难,我在你和高执事面前夸口说花海很安全,要是被荒人在我面前把你带走,岂不成了笑话?我侍奉冯太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胁迫过,即便田庄化为焦土,我这老脸不能丢!你且站在我身后,看我怎么对付他们!”黄庄主说着仗剑和八名荒人厮杀在一起。
苍头老奴并不出手一直在旁观战,他的眼神很是诡异,夜色中映着火光流光溢彩,变幻无常。
黄庄主这次以一敌八,他这柄剑是沿袭的汉剑形制,剑柄长剑格宽,剑锋也特别长,可谓四尺青锋,双手执握势不可挡。荒人的弯刀又短,难以近他身。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颇为感动,此刻看他,虽是打扮得阴阳怪气的倒有几分可爱了。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铮铮”两声似是琵琶弦响,但就这两下颤悠悠的仿佛撩拨在心弦上。接着夜空里有放浪的女子笑声,“龙阳君的功法传了几百年还能剩几成?”
声音极为娇媚撩人,同时很明显的是空气中花香一时变得特别浓郁。
我感觉到身边的小巫有些紧张地握住我手,用心语告诉我:“塞外巫妖!”
黄庄主怒言:“就算只剩半成也足以对付蛮人!”出剑如风连伤两个敌人。
听到龙阳君这个名字,我这才明了:原来,黄庄主不男不**阳怪气的,他修炼的功法出自战国时代魏国龙阳君一脉。
龙阳君以无双才貌成为魏安釐王的男宠,但他同时更是剑术大师,顶尖的武林高手。龙阳君死后数百年其功法一直被传承,门下徒子玄孙也出过不少有名的人物,传到黄庄主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代了。
他年轻时必定也是貌美如花、婉转媚人,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发福变形,样貌也大有改变。
小巫读取到我内心想法,“龙阳门下个个都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据说黄庄主早年曾侍奉过冯太后,和冯太师也是莫逆之交,自然也是姿容伟丽,不同俗人。这套剑法要是他在十几二十年以前使出,绝对是天人临凡。自从前年冯太师去世后,他就开始不再注重容貌体形,也不再勤练功法,一两年间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既是冯太后的男宠,又和冯太师有龙阳之兴,黄庄主这私生活够混乱的。不过,在乱世这还真不算什么!
“看你身形体态,就知道你龙阳功法久未修习了,剑法再好,体力难支!”那塞外巫妖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伴着缓慢低沉的琵琶曲继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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