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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雒府2

    胡不归手随心动,使出家传刀法“凤凰劫”中的第一式“以一却百”,长刀随腕而动,旋转回环,化作朵朵刀花。那刀好似在胡不归手与腕间起舞,刀身凤鸟栩栩如生,泛着嗜血冷意。谢公望何曾见过此绝妙招式,无从破敌,便变招而斜向胡不归手臂砍去。

    胡不归步法变幻,硬格开来刀,不由得退了半步,心道:“此人刀法没什么精妙处,却着实棘手。”

    这边打斗难舍难分,那院内早已乱作一团。水杏隐在暗处,眼看锦衣卫稳居上风,己方人手渐渐不支,趋步急进,一只短匕就要刺入眼前锦衣卫的背心口,忽觉身后劲风袭来,忙回身趋避。她步法轻功奥妙,那人一枪刺空。

    “女儿家不在闺中绣花,学甚么杀人功夫。”那人右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长枪,身材高大,却是魏无咎,他听得前院打斗之声,知胡不归遭人夹攻,也因人已被引去,便率队入内。眼前人虽是女子,他却知此女武功不浅,单是刚才步法,已是世间绝妙。

    容不得魏无咎多说,水杏身形扭转间,双匕刺向魏无咎胁下。魏无咎横枪压在匕首之上,扼住匕首镡处,长臂一震,迫使水杏退开,长枪横扫而出。水杏退开一步,连忙再翻跃起身,其身形在半空回旋间,数枚暗器激射向魏无咎。

    魏无咎暗赞一声,移步避开,再挺枪直进。水杏双匕绞住枪首,借力翻腾,莲步微点枪身,想顺势欺向魏无咎。魏无咎猛地用力,要将水杏挑起,却看她早有防备,使一招‘燕回巢’,顺势后返,双脚甫一蹬地,立刻疾冲。

    魏无咎长枪挥舞,直劈向水杏来路。水杏于途中忽然身形扭转,矮身直向魏无咎背心刺去。魏无咎面色波澜不惊,左手抽出胯间短刀,并不后看,但闻铛铛两声,俱是弹开,心中却讶然道:“这一式倒有些不归家传刀法的意思,若非平日领教过,只怕要着了道。”魏无咎心中虽想,手却不停,骤然拉回长枪,但听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已不知相敌多少合,水杏力有不支,连退数步微微喘气,眼察得眼前这高大千户仍内力激荡,耳听得周遭无数惨呼声,内心决绝之意生起。内院正屋此时却传来婴孩哭泣声,一个雒府下人怀抱一个婴孩向水杏跑来,身旁锦衣卫本想拦阻,却被余人死命拦下。

    水杏知那婴孩为雒佥幼子,眼看败事难回,恨恨咬牙,却只得接过孩童,强运内息飞身跃上屋顶。魏无咎脚上功夫不及水杏,猛然将短刀飞出,直打向水杏背部。

    闷哼一声,水杏强接下这一刀,幸而未被刀刃击中,否则即刻香消玉殒,她背上蓑衣碎裂,鲜血淋漓,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水杏强自咽下,仍是抱紧婴孩,闷头逃去。

    前院内的二人蓑衣俱是破烂不堪。谢公望看着手中缺口遍布的刀刃,眼中对胡不归的长刀贪念愈甚,身疲而不觉,直不断挥刀。胡不归身上蓑衣坏了数处,若非他躲避及时,恐怕要葬身这快刀下。

    在躲避间,胡不归缓缓调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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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息,在谢公望出刀未回的刹那,刀光闪烁,分斩其身数处要害。这一式为“凤凰劫”中的“百鸟朝凤”,此中唯一刀为实,余皆为虚,虚实掩映,变化无穷。

    谢公望连退连挡,终于嚓一声,手中刀应声断裂,左臂随刀刃一齐坠落地上,顿时鲜血四溅,他立时吃痛,眼神恢复清明,这才清醒过来,他忍痛连点穴道抑制鲜血,失力跌坐在地。

    胡不归脸上溅了无数血点,他本有后招,此时得手反而呆愣在原地,心神随眼前一道逐渐模糊,覆上一层血色。

    “不归!”魏无咎一声急喝,并未注意胡不归的反常举动,“那女子朝南逃了,你轻功好些,务必追上!”胡不归茫茫然依言而行,一路上脑海中净泛起几年前的祸事,那一夜,他也是这般满面血污,除此以外却不甚记得了。

    胡不归脚步不慢,少时远处便显现出一个纤细的黑影。那黑影正是水杏,此刻她伤势愈重,浑身淤泥,早不知摔倒多少次,只有怀中婴孩尚在酣睡中。胡不归双手不知因何而不住瑟缩,双唇打着冷战,在这雨夜里,他内心时而如浸入冷水,时而又如被火灼烧,他内心渐渐升起一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追上那道背影。他不住地回想着几年前同样的雨夜。

    水杏终是支撑不住,在踏过一个水洼时踉跄地跌落泥水中,仍不忘回身托住幼子。

    胡不归慢慢追上,近前,看着酣睡的婴孩和面容污浊而面色决绝的女子。两人默然对视许久,水杏似是不耐烦了,冷冷道:“动手吧。”

    胡不归喉咙滚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片刻后才摘下箬笠,盖在那孩子身上,又觉不足,于是把残破的蓑衣脱下,覆在两人身上,尽管那蓑衣已残破得遮不住雨水。俊秀的脸上雨水横流,官服早已湿透,不再理会女子和幼子,胡不归摇摇晃晃回身走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水杏眼看胡不归消失,再也难以支持,就在将要昏厥时,眼前突然立着一个打着伞的青衫青年。水杏喃喃道:“先......先生。”便昏厥过去。那青衫青年丢下纸伞,连点水杏背后数处穴道,又喂服一粒丹药,横抱起水杏和幼子,看了眼胡不归消失的方向,这才闪身离去。

    不知时辰流逝,在只有风雨声的夜里走了许久,胡不归终于看见雒府门外那两盏大红灯笼。现在在他眼里,这灯笼的红鲜艳似血,使他不敢多看一眼,忙急走入院内。前院没有声息,内院嘈杂如旧。胡不归仰头淋雨片刻,晃着走进内院。

    魏无咎在正屋前和属下说话,其余人或搬运尸体,或搜查各房。院内二十余具尸首倒地,猩红的血液横流,在雨水的积聚下凝成血海一般,煞是可怖。胡不归心头郁气集结,电闪下骤然看见这副景象,心下大骇,脑海中显现出无数亡魂的惨叫,惊得他连连后退,脚下不知踩中一个甚么柔软物事。他低眼看去,一个孩童的尸体映入眼帘。那尸体没有半分血色,圆睁双眼,瞳孔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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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不归六神无主,眼看那孩童的脸变得朦朦胧胧,瞧不真切。他鬼使神差地想看清其面容,便俯身前凑,但眼前有层水雾遮挡。他双手胡乱擦拭,却总是朦胧不清,一低头间,双手满是鲜血。他压住心中惧意,再向那孩童看时,已能瞧清了。那孩童的脸和方才他放了的幼子竟是别无二致。孩童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他。胡不归心下惶急,大吼道:“我放过你了,我放了你了!”几句后便颓然无力,再看时,那孩童的脸又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孩童的眼神也变得茫然无措,又充满仇恨。胡不归感觉自己仿佛要陷进那双眼睛,胸口烦闷得喘不上气,急忙仰头冲天,希望雨水能冲刷掉一切。

    但这哪里还是雨水,天空血雨滂沱,耳中隐隐是孩童的哭声,正屋前一模一样的两个红灯笼也像眼睛一般盯着自己,胡不归再难忍受,不住地大声嚎叫,真气在体内肆意奔腾,真像是要把他撕碎了。

    胡不归心神难收,狂呼大号,忽感背后’意舍穴‘被人拿住。那人内力催出,胡不归登时疲软倒地,被人扶住。他真气平复,意识渐渐清明,才发现扶住自己的是魏无咎。

    魏无咎关切道:“怎么样?我方才和王总旗说话,忽然听你大声叫嚷,才发现你走了魔。”胡不归勉力起身,再向地上看时,确是一个孩子尸体,只是自己并不相识。魏无咎道:“我看你内力四泄,可是哪里经脉出了岔子?”胡不归心道:“刚刚那是幻像么?神思不属时耗用内力真是大忌,只是那奔腾的真气与我胡家‘明心诀’似有异样,不知怎么回事?”回道:“不碍事。”魏无咎狐疑道:“别大意,回去好生检视为好,大哥不问便是。”

    胡不归咳了一声,道:“大哥,小弟没能追上那女子,请大哥责罚。”魏无咎看着脱了箬笠和蓑衣的胡不归,心中已猜到他放了那女子,不想追究义弟责任,便道:“跑了一个贼女罢了,雒佥之子早死在这里,这就是雒佥之子。”说着指了指膝旁孩童尸体。胡不归闻言默然而坐。

    魏无咎想起手中王总旗交来的书信,说是雒佥遗物,未曾烧毁完全,便展开来一封较为完好的念道:“雒佥先生惠览:余昔与先生会,谓为知音。不意已三年未见,深以为憾。曾约相聚而不得,近闻燕有动,余知先生有子房佐汉之才,孔明复汉之志,惟盼退渊,入教共谋也。藏君白。”胡不归道:“藏君?从信来看,这一众贼人或是此人派来。”魏无咎摇了摇头,另抽出一封,念道:“韬光养晦,潜渊待变,时之局也。今立应文教,密揽人才,当厚积薄发,先生...”后面已烧毁。胡不归沉吟道:“应文教,先前窥听也听闻这教名,莫非是民间流言所说建文皇帝之事...”魏无咎哼道:“如今天下太平,一群跳梁小丑,能翻出甚么浪来。”

    檐下被铁链缚住的谢公望大骂道:“奶奶的,那姓魏的,你和那瘸腿老道甚么干系?谢某走眼,着了你这贼厮的道!”魏无咎哼了一声,道:“胡言乱语,莫名其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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