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县东南十里,有一石堰村,依山傍水,村人五百户。
村周围名胜颇多,东有落天瀑,西有雨化潭,北有罗汉寺,南有神仙岗。
神仙岗与北岭山相接。
此时,刘彦、刘平正在岗上眺望。
清早卯时他们受了吴家恩谢,便告辞离开下岭村,走有二十里山路,穿过北岭来到此处。
目光俯视,见阳光洒照山下村落,炊烟鸟鸟,美景环抱,使人心旷神怡,宛若世外桃源。
刘平道:“不知这村有没有那怪香火?”
刘彦收回目光,转头沿路下山,边走边说:“你见过城皇庙边有小鬼庙?”
刘平牵马跟着道:“城皇庙边怎可能有鬼庙?就是有人敢立,鬼也不敢住。”
“相公是说,此地有郡君,北岭山精不敢在此设庙收香火?”
晨起,刘彦把‘昨夜之事’与他说了一遍,告知今日主要行程,便是拜访天台县郡君。
那郡君祠堂就在罗汉寺东边二三里处,每天早上都有集市。
刘彦点头眼望前路,道:“以我昨夜所见,那怪对本地郡君颇敬,他就算占上为王,受用五村香火,也不会胆大到越界,把手伸到郡家封土之上。”
刘平笑着说:“也是,郡君虽不是正职,却是受泰山禄的正神。那怪在北岭称大王,到底不过是个野神。”
“不知那郡君有何功德,死后能食泰山俸禄,配享这般阴福。”
刘彦对此也好奇,昨夜叙话并没细问,只知老郡君姓【钱】。
主仆一路交谈下山,经过石堰村、罗汉寺,又走了二里地,看到东边郡君祠及集市。
集上颇为热闹,四乡八村之人都来此买卖东西,喧嚣传出一里地。
他们横穿集市向东,走了百步便到郡君祠门前。
堂外石墙生满青苔,一小门敞开着,里面不大,前后两进,四房一堂。
少有一些乡人进祠堂上香。
刘彦观望道:“你在门外守着,我去敬一炷香。”
说话他步入祠堂内,径直来到后院。
两个守堂人看他面生,一人上前礼问:“足下有何贵干?”
刘彦还礼说:“来与老郡君敬香。”
另一守堂人打量,试问:“足下…可是刘彦昌?”
刘彦含笑点头,两人相视一眼,请他入堂上香。
等礼敬之后,其中一守堂人说:“小人钱枫,这是我堂弟钱重。我俩皆是郡君后辈族亲,昨夜郡君托梦与我等。”
“叫小人在此迎候先生,一尽地主之谊。”
其弟钱重跟着说:“老祖宗叮嘱,必要好生招待,不得轻慢先生。”
“若先生无落了脚处,可来我村暂居,县城亦有闲宅。”
刘彦笑着分视他们,先谢待客之情,后问道:“郡君阴邸在何处?”
钱枫回答:“就在我钱家村后山之上,先生可是要去祭祀?”
刘彦点头出堂,说:“今日我欲拜访郡君,想先送一封拜帖,祭祀一番,显我礼数。”
“钱姓以外之人,可许祭祀?”
钱氏两兄弟各说‘许得’,心说:“果然非凡士,此人能通鬼神,不是俗人!”
说话他们一起出祠堂。
钱枫找来家仆守祠堂,与兄弟先回村中准备,告知村老族亲。
刘彦主仆则在集上买香火祭品,装了一箩筐,让毛驴驮着,沿东山路向钱家村而去。
钱家村有三百户人家,多数姓钱,乃郡君的族亲后人。
当刘彦、刘平来到村外。
只见村口有几十人迎候,众人长者在前、中青少年在后,按照族辈分而排。
村内更有不少妇孺童儿夹道相迎。
这等礼遇程度,让刘彦甚是意外。
他原本只是想拜祭郡君,烧一封拜帖,然后暮时拜访阴邸。
这在他看来很平常,却使得一族老小出迎,此等礼敬对他来说过大。
他却不知,天亮前郡君亲自托梦,交代族人:“明日若闻刘彦昌来到,且不可失了礼敬,那相公非是等闲,乃鬼神相敬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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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钱氏族人一大清早,便在村里庙堂议论此事。
方才钱枫、钱重跑回来告诉长幼:‘果有一位刘相公要来拜访,他要祭祀郡君。”
众人无不重视,便有了眼下举族相迎的阵仗。
刘氏主仆与村口钱氏众人两相视,钱枫带着堂弟迎上见礼,请贵客进村。
刘彦心胸放开,面迎钱氏族人的热情,面对长者礼厚,面对中青同辈礼轻,对于少年幼童各点头。
其谦和、洒然之风,使得男女老少欣赏。
他在前面走,后面众说称赞。
不多久,刘彦主仆在钱氏兄弟相请下,来到村后的小山上,在北边见到一座大墓。
此墓方圆三丈,石头坟,周围一圈青石墙,墓碑上刻着【天台钱氏祖·蔡钱氏·受封始平郡君】等字样。
刘彦转顾四周,只有这一个坟,不见郡君夫墓。
他有所思量,问钱枫:“郡君乃朝廷册封?”
钱枫扬起神采,回话道:“正是,乃百年前大周天子册封。”
刘平暗下滴咕:“我倒是泰山所封,原来是天子封哩。这么看来,他家郡君比我家老夫人禄位低。”
刘彦又问:“如何不见夫墓?”
一旁钱重接话:“我家郡君在世时不曾婚配,故而只有一独墓。”
刘彦较为好奇,礼道:“可否相告,郡君在世的功德?”
钱氏众人中,有长者出来相告,讲自家郡君‘济世救民之功’。
刘彦听罢取来纸笔,就地在坟前写拜帖。
一帖写了两百多字,综合所闻‘郡君功绩’对其恭维,犹如一篇短赋。
最后【刘彦拜上】四字则降入真学。
帖成,便投入火圈中焚烧,后引燃清香,插在香炉上。
彼时,书香气在老郡君阴邸弥散开,侍婢仙奴伸手一招虚空,接下降来的拜帖,托着呈与郡君过目。
老郡君读着这位真儒拜帖,笑不合口。
但见留名,写着【刘彦拜上】。
她有些不解,问旁边龙秀:“这里面是何意?该不会少写一字?”
龙秀看着熠熠放光的名字,神思道:“他用真学降名字,其意是在说‘刘彦’才是真名!”
“而刘彦昌,或许不是真名,乃他的化名。”
“娘亲见这名字,可觉得耳熟?”
老郡君口中反复念着‘刘彦’之名,丝毫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我女知道他?”
龙秀笑道:“只是听过,还需问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