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婿
刘彦昨夜通读《青竹雅集》——【耳中人】【眼中人】【李世成】三篇‘身神典故’。
大体对身窍神明有了认知。
闻万山发问,他一笑道:“自然是进去看。”
说着领步入厢房,又对成业吩咐:“去把阿九找来。”
“喏。”
狐生领命,驾香火飘飞去潘府二夫人宅院。
厢房内,书玉子给老师搬来椅子。
刘彦敛袖落座床边,右手一扬,显露手腕所戴‘银环’。
杨万山瞧见好奇,趣问:“世才如何佩戴女子镯子,莫非你儿时灾病多,令堂叫你戴这‘银手镯’骗鬼驱邪?”
刘彦与他相视一笑,左手剑指凝文光,点在右手‘银环’上。
书玉子霎时退后,阴体避到丈外。
明渊万山瞩目时,陡然银环闪亮。
只见此环自行断开,似一条白锦飘上虚空,而后嗡鸣绷直,收缩器形,化为‘三寸飞刀形状’。
飞刀随他心念牵引,落到两指之间,锋利刃口吐着细微风气,吹得华明渊、杨万山心惧胆寒。
刘彦夹刀转臂,两人都不知觉退身半步,生怕刀刃划到自己,皮开肉绽。
“万山再看这是何物?”
“这……”
杨万山惊奇上前,暗起心窍文光,观赏问:“这就是你所言,防身之物‘上官飞刀’?”
杀狗之前,刘彦曾与他说过‘我有一柄上官飞刀可做防身’,然而当夜有惊无险,飞刀不曾显锋芒。
眼下,万山文光照亮心窍,能窥见飞刀器身一重烁烁正气,便猜出是君子防身之器。
不用问也知是‘宝物’。
刘彦推给他过目,说:“此飞刀,乃儒门剑客炼剑得来。家姐赠与我作为入学之礼。”
“它刀身是水银炼金,因而可刚可柔,能如意变化器形。”
“稍后我察看潘子逑之心,需借助它。”
杨万山二指夹飞刀观赏,打趣问:“世才莫不是要刨其心府?”
他知道刘世才不会行此危险之事,一定有独到妙法,此言乃抛砖引玉。
刘彦看着床上昏睡的潘生,道:“此飞刀可与我心念相通,所以我想将其化作银针,刺探潘子逑心窍。”
“届时我手持银针,便可降文光于针尖,点明其心府,直窥其心府心茧。”
“不过,此法为经尝试,不知是否可行。”
“妙法!”
杨万山把飞刀递给明渊过目,看床上潘生说:“医家常用银针灸穴位,医治百病,针刺肉中不伤身体。”
“世才此法应和医家之理,又含儒术之精妙,同时妙用了‘以念观心之学’,做成此事,便是做成一篇绝妙文章。”
“我与明渊拭目以待!”
“等回去我便写成文章,题目就叫《刘世才针观心府之奇妙》。”
“你看如何?”
刘彦见他如此兴致,点头称赞他的想法。
华明渊归还上官飞刀,敛袖道:“小生愿意代替潘子逑,作为世才兄‘针观心窍’之首人。也请世才看看我心中有何所缺。”
“明渊果有魄力!”
杨万山抄手夸赞,说:“将来此事传入坊间,必定为佳话。岂能让此等小人把这‘美名’沾了去?”
“明渊当首人,我愿为第二人!”
书玉子旁听三位君子欢谈,出言道:“弟子便作为今日佳话之见证。”
“两位公子豪放,愿以性命交给我家老师,如此朋友世间难寻!”
“弟子终于见到书中所言‘君子之交’了。”
“书玉子受教!”
他这两句夸赞,使得万山明渊十分受用。
他们敢把心府对刘彦坦露,的确称得上是‘真心朋友’。
刘彦赏识书玉子一眼,把飞刀入袖,对杨华二人道:“两位如此信我,我自然不能大意马虎,稍后等我家九娘子过来,让她在旁指点脉络穴位。”
“只有避开穴位要害,才能用针刺探。”
“就请两位坐下等候医治,到时可不要紧张。”
杨华相视而笑,各搬圆凳坐在他身后。
不多时,阿九来至这东院正房,身后随行众多。
有潘家二夫人王氏与其子、管家书童,以及全府家仆、丫鬟、老妈子。
很快院里便挤满二三十众。
二夫人看阿九进屋回事,拿起一家之母姿态,主事吩咐管家:“叫下人排好队等着,稍后只听刘公子问话。”
“谁若是胆敢溜逃离开,给我当场拿住,打他个谋害主人之罪,送到衙门杖毙!”
“喏!”
管家潘弘已知王氏之心,此刻真当她是二夫人,转顾众家人,严厉道:“世才公子乃仙家弟子,通神鬼,知阴阳,明断是非。”
“今日来府,乃为大公子诊病,查大公子失魂之缘由。”
“把你们叫来,是看你等谁有害主之念,只要没有此心,就无须害怕。”
“谁敢溜逃,便当他是谋害主人恶仆,决不轻饶!”
“是——”
院中丫鬟仆人们异口同声,各自心中犯嘀咕。
有些怕偷盗被发现,有些担心私通被人知,但大多都心中干净。
丫鬟燕儿睁着大眼,盯看屋内说话的刘公子等人,不知他等会儿如何问话。
管家训教完,王氏满意走入房内,目光落在三位公子身上打量,稍微对比就知哪位是‘恩人公子’。
此时,刘彦正与阿九细语交谈,对面华明渊在解胸襟衣裳,杨万山在旁相助。
王氏、管家、书童观看各带疑惑,却不敢随意问话。
刘家主仆说完话。
阿九笑望华明渊道:“公子好有胆魄,不枉我家公子另眼相待。”
“一会儿小奴弄香火灸刺你心外窍穴,感到疼痛说一声,不疼不用说。”
“等辨明要害之后,我公子就能落针避开,不伤君子分毫。”
华明渊坦露胸怀,正坐道:“九娘子只管尝试,小生一切尊听。”
阿九不多言,手中化来一掌香火气,走近其身,朝他心口处按压。
其掌中香火在她阴力驱使下,凝聚一根根小刺在明渊心口刺探。
华明渊细细感受,有什么痛、麻、痒都告诉这九娘子。
片刻后,阿九挑了一处无害地方,小拇指凝聚阴力猛地一点,在那处留下个紫色淤印。
转对刘彦交功道:“公子可在印记出落针,只要不出偏差,就不伤明渊公子。”
刘彦文光入目,点头右手掏左袖,二指夹着上官飞刀,暗与上官女灵犀相通。
后者领会主人心思,在袖内变化器形。
等他取出飞刀,其形已变成‘银白光亮一锥子’。
杨万山含笑盯看,说:“此银针未免太粗了,要细些才好。”
刘彦与其相视,两指夹着锥尖,捻搓拉扯,拉出一根比头发还细的针芒,足有七寸长。
肉眼看,就如一根被拉直的蚕丝,很是细亮。
在于成业、书玉子、阿九眼眸中。
这根针芒泛着烁烁光气,正气风在一线之间流动,能一针刺伤他们身体。
“此物莫非仙家法宝?”
管家眼眸闪烁思量。
只是刹那分神,便见针尖刺入华明渊心口紫印处。
刘彦双目运转文光,一心二用推针入其心窍,一边观察分毫,一边将心念传递至针尖。
数息后,他看到华明渊那颗跳动的心房,能感受心脏勃动生机,气血运行流转。
此等直观感受,比刨心观看更清楚明了。
刘彦闭目住持心神,再送一点文光至针头末端,随之推针入明渊心窍内。
华明渊此前几乎无感,直到针头点入心房,他方才有所感知。
感知到的不是刺痛,而是心窍处光明大作!
就好似自己坐在暗室,忽然有一人手持明灯闯入,把他神思和心房一并照亮。
“世才兄一点文光,竟如此光亮,我心窍那几点微光,与他相比真是不足一提。”
“明渊高看我,亦看低自己。”
刘彦针尖念头,直接感知他心中所想,说:“你感受的光亮是我明灯之光,非一字之光。”
“此时此刻,你我通过此针而灵犀相通,故此你心中之言,我亦能听到。”
“我之言,你应该也能听到。”
华明渊心抖擞,窥视玄妙,在心中做礼数道:“兄之通达,小生远不能及,请兄观治我之心。若见心虫,还请告我。”
刘彦回一‘好’字,运用司徒心学中的‘此彼见心法’,仔细的观察其心。
此法出自《君心化龙·内五卷》——【君子见心篇】。
指的是‘以己之心,察他人心’。
此法与【推己及人】不相同。
后者是揣摩他人的心思想法,而【见心法】则如山君所用【观心术】,乃是直接窥看他人心窍中的奥秘。
刘彦还无法做到这点。
因为他尚未掌控‘心力’,不能‘以心见心’。
不过,眼下他通过飞刀化针直入其心,便可以绕开限制,巧用这门‘见心法’。
随着他运转心法,华明渊心窍诸多内在被他所窥见。
包括华明渊所得那几字文光和他所明悟的经意。
就如神灵窥视凡人心一般清晰可见。
此刻,刘彦真切领会到‘鬼神不欺之理’,明悟一点‘君心藏龙’的道理。
“君心藏龙,不在隐藏心思,而在于变化心思,就如龙变化一般。”
“面对高于自己的鬼神、仙家、贤达,任何心思都是藏不住的。”
“想要不被其所察知想法,唯有及时改变心思,变化成其他。”
“这就要心智敏锐,时刻处于运动状态,要做到‘君子不器’,不器则无固形,他人探察已到,便立即感知应对。”
“这才是‘君心藏龙之法’、‘君子藏器之道’。”
刘彦此番感悟,与华明渊隔绝,他根本听不到。
明渊现在最期盼的是‘君子如何评价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