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鬼子也没发起什么像样的攻势,韩浩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这种明知危险就在眼前,但却毫无办法的滋味太难受了,就想等待上法庭的罪犯一样煎熬。
煎熬之际,韩浩先是漫无目的在两处阵地上转悠,不时给大家打打气鼓鼓劲。三营这边还好,大家还能打起精神来,跟鬼子打的有来有往,尤其是老三,打的特别准,她的子弹总能咬到鬼子。战士们的想法有时候很朴素,敬佩强者,老三受到了大家的尊重。老三还挺享受这份尊重,闲暇的时候还给几个新兵讲解一下射击技巧。
一营的阵地上就差多了,经过了昨天的苦战,鬼子的情况不知道,但暂二团这边士气明显跌到底了。面对鬼子的进攻,一营的还击有气无力,战士们眼神透着麻木,让人看了泛起阵阵无力感。韩浩心说就一营这种状态,阵地到现在还没丢真是奇迹了。韩浩找到一营营长提出了一些阵地上的问题,一营营长唯唯诺诺称是。一营长是一营一个连长火线提拔的,而现在的一营是由一营、二营、重枪连、警卫连等残部临时合编的,面对一营的复杂构成根本压不住场。
回到团部,田团长还没回来,韩浩派人去旅部问问情况,又找到后勤参谋了解一下二团的家底,看看二团还剩下啥。
“团长,现在后方的物资被鬼子飞机炸的运上不来,团里能用得上东西不多了,就剩点库底子了,机步枪子弹还有三千多发,口径不一,木柄手榴弹还有五百个,团里还有两门82迫击炮也在这,但炮弹已经消耗光了。”后勤参谋把韩浩领到二团临时仓库,简单介绍了一下二团的家底。
“除了迫击炮,把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全都运到阵地上去。”韩浩看到角落里有一堆木箱子,跟其他弹药箱不太一样,指着问道“这些箱子里是什么?”
“这些是tnt炸药,约有两吨,这个炸药不是我们团的,是之前守军留下来,听说好像是用来炸什么桥的,不知道怎么没用上就留下来了,前两天做成炸药包往阵地上送过一些,威力太大,安全距离太长,咱们自己兄弟都被炸死不少。”
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鬼子干脆偃旗息鼓了,连骚扰性进攻都没有了。韩浩让炊事排给大家做点热饭,这两天二团前线的将士们一直都是吃光饼,连口热水都没有。团长一直不回来,韩浩索性就做回主,给大家做顿大米粥,大米不太够,就把二团小灶存的一些腊肉、罐头什么的一股脑都扔进大锅里,给大家补补油水。
韩浩带着热粥回到阵地的时候,闻着肉香,大家的士气明显高了不少,阵地上不再死气沉沉,大家咽着口水,盯着粥桶,互相还开起了玩笑。
"真香啊,没想到临了还能喝顿肉粥,这回就是马上去阎王爷那报到都值了。"三营的一个老兵闻了闻香味。
"别说丧气话,你小子不想活,我们还想打完鬼子回家呢。”韩浩故作训斥道,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吃完了肉粥,韩浩把王春生叫到了一边。
“春生,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感觉鬼子有什么阴谋等着咱们呢,离换防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得做最坏打算。”
“团长,你有什么安排就直接下命令吧,我一定坚决执行”王春生向韩浩拍着胸脯。
韩浩命令王春生把仓库里炸药全部领出来,埋在二团阵地各处,一旦鬼子冲上阵地,二团挡不住了,就干脆引爆炸药,跟鬼子同归于尽。
王春生拿着手令领命而去之后,韩浩又找到正在跟士兵们侃大山的老三。
“老三,想回去不?”
“回哪啊,你不是说路上不安全吗?”
“回范雅中学,你要是喜欢上这里,我可就自己回去了。”
“我缺心眼才喜欢这里呢,快说怎么回去。”
“我估计鬼子今天这么消停,肯定在憋大招,等咱们都放松警惕了来一波狠的,现在阵地上的情况你也知道,鬼子放大招咱们够呛能顶得住,我已经安排人在阵地各处埋了炸药。万一鬼子真的上来了,阵地守不住,咱们俩断后,一人负责一处阵地,引爆炸药与鬼子同归于尽。”韩浩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然后呢,咱们一起玩完,黄泉路上不孤单。”老三翻了个白眼。
“然后当然是咱们一起回咱们时空了啊,继续上学去呀。”
“你就这么肯定咱们挂了一定能回去,这可不是打游戏呢,挂了还能重来,你有把握吗?是不是忽悠我呢?”
"你爱信不信,你不去我自己干,你留在这个时代娶姨太太吧。”
“我也没说不干呀,这不是怕你坑我吗”
韩浩心说,貌似平时是你坑我比较多吧,拍我板砖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呢。
入夜之后,天渐渐凉了,四周响起了虫鸣,阵地上也渐渐没有了声息,二团的士兵们都紧张了一天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一个个进入了梦乡。韩浩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一营阵地最前沿紧张的注视着阵地前方。二团趁着夜色在阵地前方几十米内都插满了竹签子,还挖了不少陷坑,没办法地雷早就用光了。所有能找到的能发出预警声音的东西,如空的铁皮罐头盒什么的也被散落在阵地前面。阵地上的连排军官亲自担任警戒哨,一有动静就会叫醒大家。
鬼子的进攻比想象还要猛烈,不是预想中的偷偷摸摸的爬进阵地,而是光明正大夜间攻势。炮击一下子就覆盖了整个二团阵地,战士们从睡梦中惊醒,好多新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战壕,最后被炮弹炸的死无全尸,其他人也只能抱着头在战壕工事里苦捱。
炮击渐渐稀疏,鬼子的照明弹打上了天,韩浩往阵地前定睛一看,鬼子距离第一道战壕只有几十米了。一营阵地上机枪刚打空一个弹匣的子弹,鬼子已经冲进了阵地跟一营搅在了一起,血腥的白刃战开始了。无论从战斗素养还是人数来看,一营这边都不占优势,事实上一营也是节节败退。
韩浩眼看阵地要守不住了,往天上打了一发信号弹,按照约定,三营那边看到信号弹就撤退,老三带人断后引爆炸药。打完信号弹,韩浩找到一营长。
“一营长,你带着部队往下撤吧,给我留几个自愿的跟我断后,我来引爆炸药,与鬼子同归于尽。爆炸过后,你们立即重新夺回阵地,交给换防的友军,如果夺不回。”韩浩顿了顿,叹了口气“那你就看着办吧。”
又交代铁蛋“铁蛋,你随一营长一起撤下去,直接去找旅长,把这里的事跟他说一下,然后让他看在我殉国的份上,放你回湖南老家吧,回去告诉我家人,不必替我悲伤,让他们尽量搬到四川、重庆那边生活。鬼子打不到那边。”韩浩心想,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给这具身体的家人做的了。
铁蛋听了哭成个泪人,一营长也不同意“团长,哪有让长官断后下属逃命的道理,真要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呀,我不想顶着孬种的名头过一辈子。”
“一营长,这是命令,我意已决,你执行吧。”韩浩不再废话,直接下达命令,向炸药引信走去。
可刚一转身,脑后就一痛,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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