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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光天化日之下的作案

    从神探李元芳开始正文卷第五百二十一章光天化日之下的作案桑家瓦市。

    相比起快活林,这里是汴京内城的老牌瓦市了,里面有正店两家,脚店十数,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又有莲花棚、牡丹棚、夜叉棚、象棚,最多可容数万人。

    这里的象棚同样是表现女相扑的地方,但由于快活林玩得花,此处就被抢了不少生意,近段时间随着快活林的散去,桑家瓦市又恢复到它应有的地位,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里面最为火热的地方,还不是象棚,而是各大勾栏。

    也许很多人听到勾栏,都会露出期待的笑容,但实际上,勾栏是指用栏杆或绳索、幕幛等围成的演出场所,设有戏台,自唐以来,戏剧已有雏形,到了北宋,戏曲开始蓬勃发展,勾栏就相当于唱戏的地方,类似于后世的戏院。

    桑家瓦市近百年历史,勾栏不断发展,表演节目花样众多,观众席也分出了档次,有地位最尊崇的“金交椅”,有位于舞台左侧下场门的“青龙头”,也有稍次一级但依旧是贵宾席的“白虎头”。

    此时除了“金交椅”空置外,“青龙头”和“白虎头”所在的位置,都坐满了观众,欣赏着台上的说经。

    正是大唐三藏取经的故事,说到女人国一段:“却说那女王诏法师一行,入内宫看赏,僧行入内,就见香花满座,两行尽是女人,年方二八,星眼柳眉,桃脸蝉发,语话柔和,世间无此……”

    “见僧行入来,满面含笑,近前相揖:‘此是女人之国,都无丈夫,今请师七人,就此住持,闻经听法,种植善根……’”

    “法师不愿,女王又言:‘和尚师兄,为我作个国主,也甚好一段风流事……’”

    大唐三藏取经,是目前最受欢迎的说经节目,哪怕早知道相关内容,众人还是百听不厌,每每到了精彩之处,比如三藏法师智勇双全,克服困难险阻之时,又忍不住高声喝彩。

    而待得一个大篇章说完,主持上台,声音嘹亮地报出下一个节目:“请诸位欣赏说唱《双渐苏卿》。”

    这种说唱,是以目前最流行的缠令和缠达为基础,吸收了不少乐曲腔调的一种新曲体,目前还没有定型,历史上到了南宋时期才彻底成为“唱赚”,对后来南宋的宫调和元杂剧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新奇的表演谁都喜欢,听到下個节目是说唱,观众们纷纷叫好,然后翘首以盼。

    不料后台忽然传来喧哗,隐约有打骂和惨叫声,片刻之后,一个赤裸着胳膊,走路六亲不认汉子,带着一群汉子,从台后转出来。

    “牛大?”

    “‘没毛大虫’不是在快活林看场的么,怎么又到桑家瓦市了?”

    “唉,这恶霸来此,准没好事啊!”

    众看客议论纷纷,眉头大皱。

    这位牛大也算是汴京城内臭名昭著的人物了,早在十几年前,就聚集过上百泼皮,招摇过市,极为张狂,还闹出人命,打死了外州人。

    结果他虽然被府衙拿了,但那养的那帮闲汉立刻对报案者施以报复,那外州人后来就不见了,有的说是被无忧洞的贼子绑走了,也有说被沉入了汴河,反正后来就没人敢报官,大赦天下后,牛大免罪,所过之处更是无人敢惹,寻常百姓对之又恨又怕,见了都绕道走,铺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

    等到公孙昭上任后,牛大行事低调了不少,开始在各大瓦市看场,收取一些保护费用,前段时间更是跟了向八,在快活林内当打手,没想到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他晃荡着一身横肉,来到观众席上,大马金刀地往金交椅上一坐,一群泼皮前呼后拥地将他围住,大手一挥:“说唱有什么意思,上嘌唱!唱得好了,老子我重重有赏!”

    观众顿时骚动起来,哪有在这种勾栏点“嘌唱”的?就算是“说诨话”和“吟叫”,都比这来得高雅啊!

    说诨话,是滑稽幽默的十七字诗,琅琅上口,故事又有趣,类似于后世的单口相声;吟叫,原本是商贩的叫卖之声,后来转变为娱乐表演,内容略显简单,但往往婉转优美,悦耳奇特,是听觉享受,套路类似于后世的ASMR。

    唯独这“嘌唱”,主打令曲小词,内容专走下三路,类似于后世的郭德纲于谦讲十八摸,高尚的士大夫一听这种低级趣味就受不了,饱读诗书的文人也是连连摇头,露出有辱斯文的表情,只是并没有退席,依旧坐着不动。

    眼见本身好好的场子被搅得一团糟,刚刚的主持立刻上前,刚要开口,牛大直接一脚踹上去,将之踢翻在地。

    主持一声惨叫,爬不起身来,旁边的泼皮弟弟牛二,走过去直接往他背上一坐,呵呵笑了起来。

    牛大见那人在地上挣扎的模样,呸了一声,也不避讳左右:“你们桑家瓦市不是有能耐么?日进斗金,却舍不得给兄弟几个酒钱,我们接下来日日来此,你若不服,就去府衙报官!”

    他附近的客人一听,脸色微变,赶忙起身躲开,勾栏外也有不少人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眼见牛大在此,都吓得纷纷离去,唯独一位身穿凉衫,作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从侧面绕了进来,坐在了牛大身后不远处。

    牛大根本没有在意看客,他看着那勾栏高台,听着战战兢兢上台表演的“嘌唱”,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在快活林卖力的日子。

    向主事是个敞亮人,自己办事得力,抛尸处理得够利索,赏钱从来是不缺的,如今快活林一倒,自己却连个桑家瓦市都敲不出银子来,这万万不行。

    只要碰一次壁,以后那些人会越来越不怕自己,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给自己的弟弟牛二使了个眼神。

    牛二心领神会,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威武的大哥身上,偷偷往台后溜去。

    不多时,牛二回归,然后一股浓烟自后方窜起,尖叫声起:“走水了!”“走水了!”

    原本还在勉为其难听着“嘌唱”的观众脸色大变,瞬间跳了起来,然后一窝蜂地朝外冲去。

    牛二见了哈哈大笑,也起身慢条斯理地往外走。

    他自然不怕,因为那放火是假的,目的是引发混乱。

    今天来一场虚惊,明日来一场骚乱,很快这里的生意就会大打折扣。

    最好撞倒几个人,被踩死踩伤,那事情就闹得更大了,桑家瓦市必然乖乖奉上……

    正得意地想着呢,一股轻风拂过,他突然感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地上倒去。

    “不好!”

    前后左右虽然有弟兄们护着,但勾栏里面人太多了,现在又被自己引发了混乱,是万万倒不得的。

    牛大反应极快,就要爬起身来。

    结果雙手撑在地上,身强力壮的他居然起不了身。

    腿软腳软,四肢无力,他猛地往下摔去,好死不死的,後面的一脚就踩了上来。

    牛大浑身剧痛,努力抬起头,突然看到人群缝隙里,一个文人打扮的看客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自己,眼中透出清晰的杀意。

    “有人要……救……”

    他痛不欲生的求救声被踩踏狠狠地压回了喉咙嗓,努力想要蜷缩起身子自救,结果只听到四面八方的尖叫声传来,一只只脚劈头盖脸地踩了上来,还有牛二凄厉的叫声:“莫要推我!莫要推我!我踩到大哥了!”

    终于。

    牛大双目怒瞪,表情定格于一瞬。

    等到烟气熄灭,证明是虚惊一场时,尖叫声也此起彼伏的传开。

    牛大的尸体出现在中间,别说胸膛塌陷,内脏破裂,不少地方都已经血肉模糊,变得不成人形了。

    而踩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呼后拥的泼皮无赖们,他们脚下带着不可辩驳的血迹。

    甚至牛二抬起脚,都能看着鞋底滴下的血迹。

    他傻了片刻,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一股腦地冲了出去。

    直到冲出桑家瓦市,看着街上行人那厌恶的眼神,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嘶吼道:“报官!我们要报官!是桑家瓦市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

    开封府衙。

    听到报案,公孙昭放下案卷,将身侧的紫金剑别在腰中,刚想动身,就见丘仵作走了进来:“三郎,自从快活林倒了后,那牛大就带着一群泼皮,去各处闹事,近来又盯上了桑家瓦市,死了是自作自受,你也要跑一趟么?”

    公孙昭冷声:“事关命案,自然要去看看,牛大哪怕该死,也不代表杀他之人就是无辜的,那桑家瓦市敢直接杀人,更代表他们僭越律法,对朝廷不尊,这才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丘仵作笑道:“并不是桑家瓦市的责任,完全是牛大咎由自取,他想要纵火惊人,引发混乱,不想真的乱了起来,看客一起往外涌,他自己也失足倒地,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弟弟牛二和一群泼皮直接踩死了……”

    公孙昭闻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神情微微放松:“原来如此。”

    他问明了细节,目光一动,又冷声道:“虽是意外,但纵火扰民之罪不可赦,你带着弓手将尸体拖回勘验,如果踩踏伤势无误,将那些泼皮统统入狱,也是为汴京除一祸害。”

    丘仵作抱拳笑道:“早该如此!我去了!”

    公孙昭目送好友出门,想到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一场舒心的案子,将佩剑放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