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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倒!倒!倒!

    王陵城垣中。

    除了安置宝城的第三进院落外,前面的两进院落,特别是神道两侧的石质灯笼早已经被全部点亮。

    粉底皂靴踏着青石神道。

    腰按长刀的王成两人,去往的地方却不是茅房,而是第二进院落最深处,供奉着初代洛阳王“伊厉王周彝”灵位的享殿。

    ‘果然在搞鬼。’

    王远下完药第一时间就悄悄跟了上来。

    突破“整劲”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出现质变,纵越腾挪,寂然无声,跟在两人身后就好像一条森然的鬼影。

    然而,就在王远跟着两人刚刚踏足第二进院落的瞬间。

    “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炁乘天,丹霞赫冲...”

    耳边忽然听到前方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在念经,像风啸、像鸟鸣、像深秋肃杀的寒霜,偏偏就是不像人。

    侧耳倾听,越是向前声音就越是清晰,也越是狂躁。

    “吞魔食鬼,横身饮风。天绉激戾,威北衔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

    辟尸千里,祛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镢天大斧,斩鬼五形...”

    眼前隐隐出现重重幻象,似有无穷妖鬼簇拥着一位枭首人身的恶神,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好像盯着一顿上好的飨宴。

    ‘这王陵不太对劲,不能再往前走了。’

    王远敏锐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像先前观看《尸账经》。

    不需要翻阅,仅仅是靠近,就有些邪门的诡异知识一个劲儿钻进自己脑子里,然后渐渐生根发芽。

    让自己产生强烈的诵读欲望。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能待在这里认认真真听上两天,极有可能从这经文中领悟某种神通道法。

    当然更有可能变成一个只会念经的疯子。

    远远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享殿,却意外看到王成他们像没事儿人一样,正将两炷上品的长寿香插进了灵位前的小鼎中。

    然后取下香案上供奉的两枚朱红木牌系在腰间。

    王远这才意识到,比起这些王氏同族,自己似乎有些特殊。

    “我早就受够那傻子了!

    不用等那祠堂里的【诡异】发作,等到午夜下面的东西醒过来看他怎么死。

    区区‘药饵’仗着自己是个傻子,竟敢吆五喝六。

    我们一说天黑外面有鬼,还不是吓得哪里都不敢去?”

    “呵呵,我倒想欣赏一下他第二次撞上【诡异】会是什么表情。

    祠堂里那【诡异】提前吸干了这主脉嫡子的一身气运福缘,将他洗的干干净净,正是那东西无法抗拒的饵食。

    有他顶在前面,咱们只要不做声,靠着这‘符印腰牌’自保有余了...”

    王远悚然一惊,王氏世代守护的王陵中竟然也住着一个【诡异】?

    守陵人竟然只有靠着供奉多年的“符印腰牌”,才能在这里安然过夜?

    看着两人戴好腰牌开始原路返回,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光。

    ‘果然不是为了那一千亩良田。

    看样子在跑路之前,这两个一心想害你家十三叔的孙子是留不得了!’

    但方法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在王远看来,如果有了些武力就横冲直撞,又跟大猩猩有什么区别。

    他完全没有所谓的武者之心,【道传兵法】和刀、枪、剑、戟没有两样,都只是好用的工具而已。

    更何况自己只是区区【骨肉外相】大成,距离横行无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单单眼前王成的实力就不在自己之下。

    拿定主意,他先走一步提前溜了回去。

    ......

    夜色渐浓。

    重新坐回桌边的两人,毫无异样地就着花生米一碗一碗喝着黄酒。

    时不时看向正门,小声嘀咕着:

    “我们这里早就准备好了,葛道爷的人怎么还不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伊厉王两百年大祭的日子将近,现在北邙山上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大概是喝了酒,他们话也变多了起来,不需要引导就隐隐透露出了些内情,王远不由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嗯,现在自曝省得待会儿费力拷问。

    王成对同伴的担心不以为然:

    “瞎操心,人家葛道爷可是受了【神篆】,真正入了教门门槛的【赤篆术士】,是有资格追求长生不死的仙道高人。

    他的手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强人,说不定也被传了几手道术仙法,又哪里轮得到咱们担心?

    只要午夜子时之前到就不耽误正事儿。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脑子晕晕乎乎的。”

    “不应该吧?撞上昨天那事儿劳资现在心里还在发毛,为了壮胆,喝着喝着就有点高了。

    都怪这傻子。”

    “......”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也有可能是任务将近完成,两个人越说越没有顾忌,反正这傻子除了吃之外,什么也听不懂。

    忽然。

    “这么说来那本招来了【诡异】的《尸账经》,就是这位术士葛道爷的手笔喽?”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嗯?”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王成两人,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那个突兀插嘴的“傻子”。

    可这时他眼神清明,眉头虽然因为骤然听闻的消息而微微皱起,却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痴傻样子。

    咯噔!

    两人如同见鬼一般,心脏狂跳,简直比昨天听他说有个爷爷还要恐怖。

    “不对!王远从小就是个傻子,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只怪王远平时演得实在太好,经过十五年的潜移默化,哪怕有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恐怕都只会回给对方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

    一个傻子难道能从三岁小儿就开始演吗?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锵!锵!

    不过,长期以来的默契,还是让两人第一时间抽刀暴起,准备先拿下这个“王远”再说。

    各家的【道传兵法】都有大小两门。

    小兵法是【武道】,也叫“百人敌法”、“军士法”;大兵法为【军略】,也叫“万人敌法”、“将帅法”。

    道兵强弱固然跟兵员本身的素质息息相关,但战阵厮杀时更重要的却是战阵之术。

    少则两三人,多则数千人,一旦成阵威能立刻暴增,与单打独斗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一个“整劲”,一个“內壮”结成小阵,敢跟任何【道兵】之前的存在硬碰硬。

    然而。

    面对彻骨的刀锋,王远却只是摇了摇手指,吐出三个字:

    “倒!倒!倒!”

    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刚刚激发气血、劲力的两人脚下一软,竟然真的“噗通”、“噗通”倒在了地上。

    “蒙...汗...药?”

    两个人浑身酸麻肌肉无力,头晕眼花,仅仅是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却是因为他们陡然发力,直接引爆了体内积蓄不少的药性。

    王远身体连动都没有动,慢条斯理地啃光最后一口肘子,打了个饱嗝,邀功似地对他们轻轻一笑:

    “我自己配的,还不错吧?

    材料来自北邙山上的曼陀罗花,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莨菪碱跟阿托品...算了,跟你们这些文盲说你们也听不懂。

    这药和酒精搭配珠联璧合,药力强劲,麻醉效果更佳。

    实乃行走江湖必备良药,量大从优哦亲!”

    “卑鄙!”

    王成两个感觉有些魔幻,一个傻子忽然不傻了,还学会了配药,十几年的认知顷刻间被冲击地支离破碎。

    未曾想王远不仅不以为耻,反倒满脸理所当然:

    “我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一开始也不是非得下药不可。

    可谁让先前你们两个人一起去上茅房,就留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着这些诱人的酒菜呢?

    机会这么难得,如果再不下蒙汗药那还是人吗?傻子都经受不住这种致命的诱惑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

    两人不禁满心悲愤。

    心道要不是你太能演,谁会对你这么放心啊?

    王远起身,在王成的身上把手擦干净。

    顺手从地上捡起守陵人制式的虎头刀。

    刀柄镶着一只黄铜虎头,刀身由镔铁打造,光洁如水,轻轻一吹,森冷透骨的锋刃便发出一声肃杀的铮鸣。

    锵——!

    刀锋一转,便架在了王成的脖子上,王远的声音却比刀锋更冷:

    “好了,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来,乖乖告诉十三叔,除了我家那一千亩地,王云虎跟那位葛道爷到底还想干些什么?为什么要招来【诡异】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