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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辩众生平等,辩无为而治

    被一个年龄似乎一样的人‘教育’,作为道门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姜晨水的心里还是有些憋屈的。

    不过,憋屈归憋屈,可是,江朝歌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姜晨水醒悟了过来。

    如果真的以佛门的手段回以颜色,反而是落了下成,让周围的人看笑话而已。

    略一思索,姜晨水向着江朝歌点了点头,以眼神道了一声‘谢过师伯’,随即,便缓缓开口道。

    “听说佛门有一句话叫‘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么,我想问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在屠戮了上百人的性命后,突然顿悟,决定放下屠刀,请问佛,要不要渡化此魔?”

    空善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看来姜道长确实是研习过我佛门之法,既然姜道长已经说了,此魔已经放下了屠刀,自然是要渡化的。”

    “好,那请问被魔头屠戮的上百人性命,佛又要如何渡化?”姜晨水再次问道。

    “当然是以佛经渡化。”空善笑着回答道:“这也是我佛门的宗旨,不会放弃任何人,即使他们已经死了。”

    这个回答,可谓是滴水漏。

    周围的人听着,也都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

    活着就渡化,死了就超渡,没毛病!

    不过,姜晨水却在这时笑了起来:“不问善恶,不问过错,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这便是佛门的佛法,对吗?”

    “自然是如此。”空善肯定道。

    “那么,如果这个魔头屠杀的是一百个已经放下屠刀的‘佛’呢?请问佛还会继续渡他吗?”姜晨水的语气勐的一厉。

    “这……”空善的脸色终于变了。

    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作答?

    姜晨水也不去催促,而是耐心的等侯着他的回答。

    而周围的稷下学子和宗室子弟们同样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杀了一百个佛,那就是绝世魔头啊?这种人应该烧死吧!”

    “对啊,这种人肯定是不能渡化的。”

    “没错,肯定是不能渡化的。”

    众人的答桉基本统一。

    洛玉这时又看向了老人:“老师,觉得呢?”

    “佛门讲究众生平等,既然杀普通人可以渡化,那么,杀佛……应该也是可以渡化的,只要他真的放下了屠刀,就可以了。”老人沉吟了一下后,回答道。

    “是这样吗?”洛玉虽然有些不太‘理解’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空善此时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开口道:“只要心中还有一丝善念,便是可以渡化的!”

    “哈哈哈。”姜晨水就笑了起来:“好一个心中有一丝善念,便可以渡化,原来佛门的弟子都是这样的‘恶人’,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他即使杀了佛也可以成佛,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修习佛法,立地成佛呢?这佛又有何用,你为何要追求佛,为何又要成佛呢?”

    “!

    !”空善的眼睛勐的瞪圆。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因为,按照佛法的解说,不管之前有多少的善恶,只要放下了屠刀,就可以渡化为佛。

    可是,正如姜晨水说的一样……

    如果对方杀了佛后,还能成佛……那佛又有何用?

    我追求的佛,又是什么?

    空善感觉自己的心里,第一次开始对‘成佛’有了质疑,他甚至都有一种感觉,这佛还有什么可修?

    姜晨水在看到空善沉默后,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即又说道:“如果修成了佛,还要被人杀,而且,佛门还要将杀佛的人渡化成佛,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毫无规则可言?

    那么,又要如何区分善恶?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善恶,那岂不是成了原始的社会,人人都可以杀人,人人都可以杀佛,因为,只要有一天他能放下屠刀,就可以罪恶尽消,就可以成佛吗?”

    “不,不是这样!”空善勐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样十恶不赦之人,那他就不再是人,而是魔,岂可一律渡化成佛?”

    “是吗?可是你们佛法不是说众生皆平等吗?不是说人人皆可以成佛吗?魔难道就不是众生了吗?”

    “这……这……”空善的心彻底的乱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来辩驳。

    因为,现在的他完全处于一种矛盾中,已经有些失去了对佛法的尊崇。

    而周围的稷下学子和宗室子弟同样感觉到了这个问题。

    不分善恶。

    不分对错。

    一律可以成佛,这难道就是佛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阿弥陀佛,空善,你已经着相了。”说话的便是端坐在讲经台最上方的普贤:“这个世界本就是矛盾的,佛法的目的是为了普渡众生,可是,真的要做到这一点却是太难了,所以,这才是我们学习佛法,研读佛法的原因啊。”

    “对啊!”空善勐的一下清醒过来:“菩萨说的对,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处于矛盾,我们才更该研读佛法!”

    他说完,便准备继续再辩。

    可是,普贤却似乎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机会。

    手中的佛珠一动,开口道:“好了,空善,你回西域吧,既然我已经开口了,这第一场就是你败了,你的佛法还不够精深,待到回到大雷音寺,你就去闭关三年吧。”

    “是,菩萨!”空善点了点头,随即,又深深的看了姜晨水一眼:“姜道长辩倒了我,却并没有辩倒佛法,我虽然输了,却只是我对佛法研究的不够深,我自会回大雷音寺苦修,告辞。”

    说完,空善大步离去,向西而行。

    而道门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姜晨水在第一问输了,可是,在第二问的时候,却是直接让空善败下阵来,而且,还是以‘佛法’来辩倒了空善。

    这已经可以说是难得了!

    周围的其它稷下学子,还有宗室子弟同样也是点了点头。

    “这个姜晨水果然不愧为道门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天才,几句话就让这空善和尚直接认输了,厉害啊!”

    “是啊,听说他已经达到四境,真是不错!”

    “道门也是有天才的,这一场辩法,谁胜谁败还真说不定了。”

    众人都开始对姜晨水期待了起来。

    而姜晨水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雾灵子身边的江朝歌,因为,如果不是江朝歌出声提醒,他或许没有那么容易击碎空善的‘佛心’。

    江朝歌就朝着姜晨水笑了笑,回以传声:“静心,这只是开始!”

    “嗯,师侄明白!”姜晨水在心里给出了回话。

    ……

    第一关,以佛门空善落败而终。

    在整个过程中,平乐帝和太后都未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其它诸子百家中的代表人物们同样没有过多的开口,只有洛玉一直在缠着她的老师进行讨论。

    至于江鱼儿,也是端坐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

    只有江朝歌这个‘看客’,在对着姜晨水‘眉来眼去’。

    而接着,讲经台上终于走出了第一个人。

    此人,皮肤看起来有些干燥,身上穿着破落的袈裟,年龄看起来已经有了五十岁以上,走起路来仿佛要被风吹倒。

    他走出讲经台后,便向着姜晨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宝庆’,想问姜道长一言。”

    “请大师赐教。”姜晨水收起心思,沉声回道。

    “听说道门讲究的是‘无为而治’,不知可对?”宝庆开口问道。

    “嗯。”

    “那么请问,何为无为?”

    姜晨水听到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什么疑惑,马上回答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近于“道”,也就是近于“无为”之境,而水是“善利万物”的,这其实就是一种“有为”,但是“不争”,让人不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无为”。

    “不争即为无为?”宝庆又问。

    “是的,但无为并不是不作为,而是因势利导,不强迫,不居功,不自傲。”

    “懂了,那么无为应用到国政中,又该如何施为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统治者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让老百姓发展、生活越来越好,却感觉不到是统治者的存在就好了。”

    “呵呵,这就是大秦所立的国教吗?”宝庆听到这里,终于冷笑了起来:“统治者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百姓也得到了发展,生活也越来越好,可是,统治者做的一切却不能让百姓知道?

    那么,统治者的威信和民望又如何获得?没有威望的统治者,人们还会尊敬吗?我听说儒家和法家皆有‘气运’之说,而这气运的由来是什么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便是民意和民愿,可对?”

    宝庆说到这里,却并没有给姜晨水继续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大秦想要立国长远,便需要积蓄国运,而这国运自然是万民朝拜,对君中尊敬,对统治者臣服,如果没有尊敬和臣服,这大秦的国运,又如何能长久?

    我一直以为大秦立道门为国教,是因为道门的道法得到了大秦国君的认可,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啊?我实在不知道这道门的无为而治,是否真的可以让大秦的国运昌盛,还是让道门自己昌盛?”

    “……”姜晨水。

    这个老和尚,明显并不是真的来‘辩法’,而是在借故挑衅。

    而偏偏今日平乐帝和太后又都在场中。

    姜晨水深知,如果自己的回答出现了问题,或者让平乐帝和太后不满,那么,结果可就不止是一场辩法成败的事情。

    “怎么,姜道长答不出来了吗?”宝庆微微笑着说道:“道门不是讲究无为吗?你作为道门最年轻的天才,应该要守住自己的道心,不该受到外界的影响,即使你们道门的无为而治和统治者背道而驰,你也应该坚定的按照无为而治走下去啊!”

    “宝庆,你……”姜晨水的脸色极为难看。

    火灵子更是直接就站了起来!

    刚准备开口,一只手却勐的将他按了下来。

    “不可!”风灵子急忙摇头:“如果我们出手了,那姜晨水就败了,就像刚才普贤一开口,空善就要服输一样,切莫上当!”

    “可是,这个老秃驴明显是在给姜晨水下套啊!”火灵子很不爽:“这哪里是辩法?这明明就是在离间,在辩心!”

    “不管是离间,还是辩心,姜晨水都必须要自己承受。”风灵子冷静道。

    火灵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服。

    不过,就在他的目光看到风灵子旁边坐的一个人后,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重新坐回到了蒲团上。

    江朝歌一直都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坐在风灵子旁边的人,便是‘金灵子’了。

    一个年龄最长,也最仙风道骨的老人。

    但至今,未曾开口。

    而周围的稷下学子和宗室子弟却是纷纷开口了。

    “说的有道理啊,道门的无为而治,确实是不适合秦国的统治。”

    “这样一来,立道门为国教,似乎有些不妥啊?”

    “是谁建议将道门立为国教的?好像是……江鱼儿吧?”

    “……”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竟然不自觉的看向了坐在人群中的江鱼儿。

    而且,不止如此。

    包括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后,此时也开口了:“皇帝,觉得这佛门和道门刚才的辩法,如何?”

    这是在直接问平乐帝了。

    平乐帝便只能回答道:“未得结果,朕不敢轻易评论。”

    “好吧,那就等等结果。”太后隔着珠帘回道。

    ……

    这样的声音,自然落到了姜晨水的耳中。

    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姜晨水,心就更加乱了。

    不是他不能回答,也不是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是,他的回答一定会得罪当朝的统治者。

    如此一来,道门被立为国教还有人支持吗?

    姜晨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场胜败,而让统治者觉得立道门为国教是个错误的决定,如此一来,道门几百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这个老和尚,用心实在险恶!

    !”姜晨水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可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佛门这次从西域而来,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传法’,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冲着道门来的。

    佛门想要抢夺大秦的国教之位……并不是意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