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棋盘清理干净。
紧紧握了握棋罐,肖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老爷子,您怎么称呼,是执黑还是执白?”
对面老人抬起来头,眼神锐利,“怎么,你想让我执黑?想让我?”
肖承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老爷子脾气怎么比张叔年还臭?
问问你是礼貌,怎么还不乐意了?
再说了,你这吹胡子瞪眼晴吓唬谁呢?
“老爷子,既然这么说,我执黑先行!”肖承反瞪对面一眼,伸手从罐子里掏出一枚棋子,用力拍在了棋盘正中的天元位。
“……”
这下中山装老人反倒愣了,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冷冷一笑,“我叫苏敬军。”
“哦,苏老好。”肖承眼皮都没抬一下,苏敬军,还跟我在这报上号了,谁认识你啊,苏敬军……
肖承忽然疑惑抬头,张叔年老爷子客厅那副字,大风歌,最后的落款就是苏敬军。
那字是这个老爷子写的?
可有点水平!
肖承还记得,第一次到张老爷子家时,自己就被客厅那副磅礴大气的书法横轴震撼了。
现在作者就在眼前,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
从进门以来,肖承还没敢看苏敬军长啥样呢。
也不怪他,实在是苏敬军的眼神太吓人了,即使是肖承也不自觉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现在一看,肖承顿时心下一凛。
对面的苏敬军满头银发,脸上颧骨突出,坐得笔直,不怒自威。
还有他那双眼睛。
苏敬军的眼晴不大,但却极其凌厉,那目光似乎要刺透人心,被他的眼神扫到,肖承甚至感到皮肤都疼。
这老爷子,怕不是打过仗?
肖承撇了撇嘴,我管你是谁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又不是我爷爷,少在这倚老卖老。
“苏老爷子,您到底下不下棋?”把身子住后一靠,肖承摆出一副无赖派头,“我的黑子都落半天了!”
话音未落,苏敬军还没说什么,张叔年跟那名青年却同时一惊。
“肖承,你小子说话客气点!”
“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
肖承抬头看了一眼那名青年,张叔年倒没什么奇怪的,这寸头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官方啊?
这可就有意思了啊!
肖承又将目光放在了苏敬军身上,这老爷子,看来还是个老干部,估计官还不小。
这时苏敬军摆了摆手,“叔年,还有克兴,不必在意。”
他从罐子里拿出一枚白子,“下棋!”
啪地一声,白子贴在了肖承黑子一侧。
同时,苏敬军整个人的气势变了。
在白子落下的那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一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那种横刀立马的杀伐之气喷薄而出,差点把肖承冲一个跟头。
tnnd!
这到底是下棋还是打仗啊!
在苏敬军气势压迫下,肖承不得不运起气劲抵抗,这才艰难地从罐子里拿出棋子,猛地用力砸在了左上边角。
没办法,不用力的话,他连举手都难,就更别说下棋了。
黑棋一落,别人还没怎么样,可把站在后面的黄克兴吓了一跳。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肖承。
这小子……居然能在首长的压力下,下棋?
要知道,多少人都做不到啊!
难怪首长点名要见这小子……
另一边,看到肖承第二子居然下到边角,苏敬军不太高兴,“年轻人,少点弯弯绕,做事直来直去最好!”
说完没理肖承边角的棋子,直接在中部啪地再落一子,将肖承下在正中天元位的棋子左右围住。
这下肖承不乐意了,下棋就下棋,你这教训谁呢?
“直肠子死的快!”肖承直接怼了回去,又是一子落在边角。
“哼!”瞥了一眼肖承的落子,苏敬军冷哼一声,还是没搭理,自顾自地在中部做文章。
啪啪啪棋子砸落的声音不停响起,两人下得都很快。
但奇怪的是,这一老一少都是各下各的,一个专门在中路布局,一个只在四角活动。
下了半天,除了苏敬军提掉了肖承下在天元位的棋子,两人竟然没有一次交锋。
一旁的张叔年跟黄克兴都看傻了。
这是下的什么棋?
各摆各的吗?
也太玄乎了吧?
又落一子,苏敬军开口了,“倒是个将才,可你别忘了,得中原者得天下!”
肖承头也不抬,啪地落棋,“呵呵,农村包围城市,伟人说的!”
苏敬军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
“哈哈!”
肖承忽然笑了,手中捏着棋子高高举起,“时代再不同,老百姓也是天!”
啪地一子落地,肖承左上角的黑棋登时活了过来,直冲白棋中枢,将白棋最外围的七颗棋子围在当中。
可以这么说,如果让肖承得手,就相当于打开了黑棋进攻的通道,到时候肖承将占尽优势。
来了!
刚到两人终于要进行大战,张叔年赶忙凝了凝神,可却越看越不明白,左上角这块黑棋,孤军深入,无依无凭,不是送死吗?
肖承下的这是什么臭棋?
他这么想,可一直落子如飞的苏敬军却踌躇了,手中的白子有些游移不定。
首长这是?
黄克兴有些惊讶,能让苏老举棋不定,这小子倒是有些能耐。
可这棋势看起来,也没什么啊?
半晌,苏敬军眼睛一立,居然没管左上角的攻击,指挥白棋向着肖承右下的阵势直冲而去。
那里是肖承最后布局完成的,在苏敬军眼里,那就是肖承最薄弱的环节。
打蛇打七寸,直指要害,毫不拖泥带水。
这老头,还真有两下子,居然不在意眼前的得失,果断弃子抢攻,大局观很强嘛!
肖承暗中点了点头,苏敬军这手确实厉害,但却还在肖承意料之中。
我这四面楚歌,是说破就破的吗?
微微一笑,肖承不跟苏敬军缠斗,又在另一边落下棋子,那个边角的黑棋也瞬间加入了战团。
三面接敌,可苏敬军却不再犹豫,直接在刚刚的区域再次落子,势要绞杀肖承右下角的势力。
“呵呵!”肖承一笑,紧接着一子又落在最后一个边角。
至此,四面合围之势已成。
苏敬军再次进入了长考。
现在四角都有攻击,需要考虑计算的棋路实在太多,他的大脑有些跟不上趟了。
正思索间,对面的肖承忽然摇头晃脑道:“进不得,退不舍,你待如何?”
嗯?
这小子……居然能看穿我的心思?
苏敬军将棋子掐在两指间,沉声道:“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太老气,一点锐气都没有。”
说完他将棋子高高举起,“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话音未落,苏敬军高举的手臂猛然落下,竟然完全无视自已腹背受敌,仍然直直向前冲杀而去。
“呵呵,说得挺高大上,您这不就是一条道儿走到黑嘛!”
肖承乐了,杀伐果断,悍不畏死,苏敬军这一下还挺唬人。
可是棋局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真不是靠着一个勇字就能赢的!
“啪!”
肖承一子落下,在场三人全部傻眼。
黄克兴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晴,生怕自己看错了。
张叔年紧忙上前两步,脸都要贴上棋盘了,哆哆嗦嗦道:“肖小子,你这下的什么棋?你这下的什么棋……”
而对面的苏敬军也是一脸震惊,他倏地抬起盯着肖承,“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可能……想到这一手的!”
左看看右看看,肖承得意扬眉,“少废话,赶紧落子,我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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