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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高熲的忍让

    傍晚时分,王府略显落寂,饭桌上,王毅,王腾,王辰三人默默的吃着饭。

    王辰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吃了几口。

    “你娘,敏儿,虎儿,灵儿都已经送去了阳起山了。”王毅沉声说道。

    王辰只是低着头扒拉米饭。

    “没跟那和尚打个招呼吗?”王腾也气氛沉闷,揄揶道。

    “打了个照面,差点还打了一架!”王毅翻了个白眼道。

    见王辰依然一言不发,王毅悻悻笑道:“辰儿,跟爹说说你今天和二叔去干嘛了呗!”

    王辰闻言,扒拉了一口米饭,咽下后便放下碗筷,面无表情的说道:“去了一趟汝南庄,和尤俊达达成了共识。”

    “什么共识?”王毅不解道。

    尤俊达此人,王毅也是知道的。

    “我让他帮我们找到我们王家花费人力物力打造的那支私军,并且找到之后,先放在他尤俊达的手上,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拿回来。”王辰淡淡说道。

    “他的条件是?”王毅问道。

    “劫皇纲!”王辰淡淡说道。

    “你....”王毅气急,望了望面无波澜的王辰,怒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胆子怎么大了?”

    说完又看向王腾,嚎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跟着他去,就这么纵容他?”

    王腾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我觉得他做的没错!”

    “爹,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情,我们做了,终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隐瞒,和努力变强,你想一想,如果我们能割据一方,成为北平王府那样的势力,这些事情,就是毛毛雨!”

    王辰沉声说道,“如果我们不更进一步,十步,百步,养私军一事,勾搭南魏前朝余孽一事,以及生意上那么多龌蹉之事,就是我们的催命符,终有一天,王家会坠入万丈深渊!”

    “你这么做,风险太大了!”王毅有些犹豫,最好还是摇了摇头,叹道。

    “风险越大,利益越大!”王辰不以为然。

    “我们要做的是,谈判,隐藏,制衡!”

    “寻找外援,与其谈判!”

    “隐藏罪过,隐匿家人!”

    “周旋南魏前朝余孽和齐公府,制衡中让王家更进一步!”王辰朗声说道,眼神冰冷。

    “你到底想做什么?”王毅一头雾水。

    “杀了那位南魏前朝余孽,我们全身而退!”王辰沉声说道。

    “若是可以,我们还可以捞一笔!”王腾接过话茬,轻笑道。

    “你们叔侄两,真是疯子!”王毅有些颓然,摇头感叹道。

    王辰并不理会,望向王腾接着说道:“这件事成,二叔在官场上应该能更进一步,毕竟缉拿南魏前朝余孽可是大功一件。”

    “他进了大牢,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的!”王毅急道。

    “所以我要去了一趟齐公府!”王辰揉了揉眉心,叹道。

    “王家只是一个商宦之家,不可轻易同时招惹南魏前朝余孽和齐公府!”王腾猜到了其意图,说道。

    与齐公府联盟,不是一件好事,难说齐国公不会舍了王家独吞这个功绩。

    毕竟王家入狱,王辰已经留了休书给高进,齐国公只要付出一点代价,便可以保全子女,独吞这份功绩。

    而王家对齐公府的束缚,不过只是个笑话。

    “我知道,我会用脑子去想!”王辰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

    “有几成把握!”王腾问道。

    “一半吧!”王辰叹道。

    “你!”王毅气急。

    王腾确松了一口气,“五成,也不低了。”

    王毅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叔侄两,只觉得两人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拂袖离去。

    王腾看着负气离开的王毅,暗叹一声,起身拍了怕王辰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觉了,去睡一会吧!”

    王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王腾看着固执的侄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回了自己院子。

    王辰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邓丽君的院子。

    书房内,王辰聚精会神的看着邓丽君写的那些报告,邓丽君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

    邓丽君知道眼前的男人心情极为不好,府上的事情,那晚邓丽君也算是见证者。

    王辰难过是正常的,只是邓丽君没想到,王辰对那位青楼女子如此伉俪情深,邓丽君明显能感觉到王辰很累,却依然不肯闭眼休息。仿佛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王辰看完后,吩咐道:“找我爹拨钱,明天之后,把历城所有的铺子全都买下来,然后跟那些商户签订书契,记得在他们手底下安排几个爱财的,每日花点银子,打听消息。”

    “好!”感受着王辰的低气压,邓丽君大气也不敢出。

    “就这样吧!”

    王辰起身出了屋子,不知是不是邓丽君的错觉,王辰的背影有些佝偻。

    王府后院祠堂,王辰伫立在堂外,脸上尽是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没有踏进祠堂,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木槿赌坊,王辰带着面具,将小白马栓在府外的姜太公石塑上,鬼鬼祟祟的钻进了第三进大院,果断的进了书房。

    果不其然,木槿还没有入睡,还在书房查看着账单。

    木槿见到来人,连忙放下账本,迎了上来。

    王辰摘了面积,摆了摆手,示意木槿不用起身,自己也落了座。

    “夜袭王府的王府的那位高手,藏在你手上!”王辰笃定道。

    “我....”木槿震惊之余,有些为难。

    “那位给你的命令是护他周全吧!”王辰继续说道。

    “我不为难你,看住他,弄点意外,让他伤口好慢一点。我会想其他办法的。”没等木槿开口,王辰继续说道。

    木槿沉默良久,开口问道:“王家的眼线已经这么恐怖了吗?”

    “没有眼线,我猜的!”王辰随意说道。

    “等我通知,我会派人来木槿赌坊的,到时候你将那人送到王府!”王辰掩上面具,起身说道。

    “放心,木家不会有事的!”王辰出了院子。

    书房内,木槿咀嚼着王辰的话,目光闪烁。

    王辰这边已经骑着小白马,离了历城,绝尘而去。

    夜还漫长,所以小白马在那里故意磨磨唧唧,行得还没有人走的快,王辰也不计较。

    一人一马就在官道上,晃晃悠悠的行至天明,终于到了长乐城。

    王辰靠着二叔给的令牌和银票再次跟护卫长打好了关系。

    不过这一次,王辰不需要人带路。

    一路而过,长乐城中热闹非凡。

    由于王辰骑着马,不想在闹市行马,走的大多都是小路。

    十几分钟后,一人一马终于到了一座巨大府邸的门前。

    门前的十几个侍卫端正而立,与门前的石狮相得益彰,显得极其威武。

    门外十几个拦路小鬼,王辰照旧一一给了银票。

    门外的拦路小鬼也认识这个齐公府赘婿,没有阻拦,就让他进了府。

    王辰沿着路廊,先去了东南苑。

    苑内,还是那个个小田园,里面花草生机盎然,种满了青菜,不时有鸡鸭前来啄食虫子,极其自然。

    一位衣着素衣的老者舀起一瓢水,认真的浇灌园中的青菜。

    老人看上去很老,满脸皱纹,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爷爷,我来看你了!”王辰神色诌媚,站在苑门口,招呼道。

    “来了,就进来吧!”

    小苑中,高老爷子一边浇灌园中青菜,一边开口说道。

    “有事说事。”高老爷子头也没抬。

    显然对于王辰会来,一点也不惊讶。

    “没事,就是想爷爷了,来看看爷爷。”王辰面带微笑,装傻充愣。

    “空手来的!”

    老爷子抬起头,望着王辰,点评了一句。

    “哪有?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王辰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器具,递给高老爷子,脸上尽是诌媚的笑容。

    “这是什么?”高老爷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起身出了菜园,随意的将瓢扔进水缸,接过那副器具。

    “这叫象棋!”王辰颇为自得道。

    上次来见老爷子喜欢下棋,王辰心中便有了想法。

    高老爷子走至茶桌前,摊开棋盘,里面就是棋子。

    王辰跟了上去,一一介绍道:“这是我根据民间的象戏改的棋局。”

    “象戏?”对这象戏,高老爷子也是有所了解的,甚至玩过几把,但是那棋子和这棋盘上的棋子却大不相同。

    “象戏,出自北周,意思是象徵的游戏。至南北朝时期的北周朝代,武帝制《象经》,王褒写《象戏·序》,庚信写《象戏经赋》,都是对象戏玩法的推广。”王辰以为高老爷子不懂,专门挑了一段前朝历史说,卖弄了一下学识。

    “咋玩?”高老爷子很有耐心的听完之后问道。

    “......”

    王辰坐在高熲对面,一边哼着儿时的口语歌一边亲手示范道:“马走日字,象飞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路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复返。车走直路马踏斜,象飞田字炮打隔,卒子过河了不得。”

    最后王辰用一句话收官:“谁先吃了对面的将或者帅,谁就赢了。”

    通俗易懂,高老爷子立马就会了意,蠢蠢欲动,催促道,“先来一把!”

    十个回合不到,王辰就赢下了第一把。

    “再来!”老爷子不服气。

    王辰也无所谓,他已经知道了,有些变态,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几把之后估计又要虐自己了。

    不出意外,二十个来回后,王辰又成功将军了。

    “再来!”老爷子不服软,将棋盘搅乱,王辰跟在后面赔笑,整理好棋盘。

    第三把,老爷子不求主动出击,将自己这一方守得密不透风。

    王辰看了看棋盘,知道接下来的结局了。

    虽说王辰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嬴了,却只是赢在了经验和对玩法的了解程度上。

    “再来!”

    第四把,老爷子已经可以攻守自如,四五十个来回后,王辰输了!

    王辰也没有气馁,因为早就习以为常了。

    高老爷子还要继续,王辰止住了他,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咋的,输不起!”

    王辰只好赔笑道:“爷爷,我找你是有事说的!咱先说事!”

    “不是说是想我了吗?只是来看看我?”高老爷子冷嘲热讽道。

    王辰搓了搓手,讪讪笑道:“是想爷爷了,来看看爷爷,顺便有点小事!”

    “说吧!”高熲没好气的说道,想了想又又朝着棋盘努了努嘴:“说完继续!”

    王辰连忙说好,接着正色说道:“爷爷,以你开国大将军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这么早解甲归田吧!”

    高熲眯了眯眼,望着王辰,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皇帝不应该这么轻易将你放回齐州!”王辰面色平静的说道。

    “甚至我猜测,要不了多长时间,爷爷你又得回朝当官!”

    高颎,隋朝著名宰相、军事谋臣。

    高颎父亲高宾是上柱国独孤信的僚佐,官至刺史。杨坚为周静帝大丞相时,知道高颎精明强干,知兵事,多计谋,任命他为相府司录。相州总官尉迟迥起兵反叛,高颎请将兵平叛,自愿前往监军,命人在沁水上架桥,大破尉迟迥军。以功封柱国,升相府司马。隋文帝建立隋朝后,任尚书左仆射兼纳言,旋拜左卫大将军。隋文帝有统一南北之志,高颎推荐贺若弼、韩擒虎二将分别任吴州和庐州总管,作灭陈准备。隋开皇元年,九月,节度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两路隋军攻陈。二年春,陈宣帝卒,陈遣使请和,遂班师。三年,率军与诸将分道击突厥。五年,任左领军大将军。七年,隋灭后梁,奉命赴江陵安集其遗民,甚得人和。不久,向文帝献取陈方略。开皇八年隋朝以晋王杨广为元帅伐南陈,任元帅长史,指挥全军一举平南陈。后因反对废太子杨勇并得罪独孤皇后,遭隋文帝猜忌,被免官为民,不久后又免去齐国公爵位。隋炀帝时,被起用为太常卿。

    按照正史的人生轨迹,高老爷子现在应该跟着杨广班师回朝,如何能在齐州养老呢!

    王辰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有点可以肯定,无论是杨坚还是杨广,都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人才躲在齐州养老。

    正史中,高熲的母亲死时,按当地习俗,高熲需要守孝三年,高熲屡次上了辞折,杨坚都不放行,宁愿给了他位极人臣的权利,也不肯放他走,如今如何能让他在这安安静静的养老。

    高熲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如何猜到的?”

    “爷爷能力大啊,是国家大才,无论哪个皇帝,也不会放你走!”王辰随意说道。

    “可是陛下他已经答应我了!”高熲神色变了又变,自言自语道。

    “朝令夕改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皇帝已经放爷爷你几年自由了!如今再招你回朝,也不是不可能!”王辰察言观色,蛊惑道。

    “爷爷,其实我很好奇,皇帝为什么愿意放你回来?”王辰直言不讳。

    “这个可不能和你说!想套我话,老头子我还没有到老糊涂的那天!”高熲回过神来,眼中泛着精明,笑呵呵的说道。

    “爷爷,我跟我说,我也跟你说个秘密!”王辰不死心的说道。

    “什么秘密?”高熲笑呵呵的说道。

    “是你们王家勾搭南魏前朝余孽的事吗?”不等王辰开口,高熲便自问自答道。

    王辰大惊,只觉得浑身冒冷汗,连忙从凳子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高熲身旁。

    高熲神色依旧温和,自言自语道:“小子啊,你闹出那么多动作,要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我都已经叫狄儿停止查这件事了,你们王家还在跟那位过街老鼠纠缠不清,你让爷爷很难办啊!”

    王辰泛着冷汗,颤着身子就跪在高熲面前,“我知道错了,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操办的,与王家无管,请爷爷给王家指一条明路!”

    高熲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纸张,扔在王辰面前,“臭小子,看着敏儿的面子上,很多事我不和你计较,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写了这份休书,稍微还有那么一些男子气概,我早就派兵将你们王家打入大牢了。”

    王辰都不敢抬头看那张纸,只是匍匐在地。

    王辰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满腔算计被一个过着养老生活的老人看得明明白白。

    王辰一直以为齐公府城府最不可测的是自己的老丈人高狄,如今看来,这个整日喂鸡逗鸭的老人,才是真正的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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