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驻马望着城头,神情轻松,笑道:”大宋人才济济,到了现在的地步,依然有人能够激发士气。能与天下俊杰交锋,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一名斥候快马跑来,老远就大叫道:”殿下,在西北方牟驼岗发现一处养马地,那里有宋军二万多匹战马。还有许多养马的饲料。”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时来天地皆同力,我大金秉气运而兴,合该灭了大宋,统一天下。”
完颜宗望下令道:“本帅的帅帐就设在牟驼岗了,立刻扎营,把汴梁城给我围个水泄不通,明天全军攻城,我要速战速决!”
完颜宗望言出法随,汴梁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武大眼睁睁的看着金军占据牟驼岗,军马自然也就落到了金军手里。高英心疼的直哆嗦,一个劲的在武大身边转悠个不停。武大笑道:“别心疼了,现在咱们就一个目标,隐藏自己,然后才会突然发动袭击。战争始终打的是人,只要胜了,战马会有的!”
高英讪笑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武大依旧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勤王诏书都传到了哪里?”
种师道银发飘飘,迎面就是冰冷的冬雨,身后急行军的正是西军将门的子弟兵。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种师道无比的悲怆,皇帝昏庸,致使江山风雨飘摇,自己古稀之年,还要带着这些子弟兵上阵搏命,自己已经垂暮之年,死就死了!可是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经过血战,又能回来几人?
西北将门为大宋流血将近二百年,尽管始终根繁叶茂,可是就算是再流血,却始终也得不到信任,他自己也不停的问自己,为了这样的朝廷,值吗?或许真的不值吧!但是种师道问心无愧。
这一次又是为皇帝擦屁股,真是耻辱啊!堂堂国都,竟然被人给围了,而皇帝居然出逃,弃国家于不顾,新君仓促继位,就要为自己的老爹收拾烂摊子,别人是坑爹,这简直就是坑儿子。
种师道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督促军队前行。
与此同时,无数或多或少的军队都在向着东京城汇聚。
东京陈内外,完颜宗望踌躇满志,李纲用自己的斗志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心情迥异,冰火两重天。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金军开始攻城,一开始,金军的残暴就表露无疑,东京附近的百姓被捉来了大半,女子早就被轮营而亡,死无全尸,其余的只有一个作用,当金军的棋子。
乌压压的百姓被驱赶着向着向城墙走去,哀嚎哭喊声响彻天际,他们只要动作稍稍有些慢,便有弓箭毫不留情的射了过来。扑地而亡,引来百姓一阵尖叫。
城头上的士兵、青壮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恨得牙齿格格直响,怒火升腾。
李纲见缝插针的叫道:“看见了吧,金国人野蛮残暴,对我们汉人就像虐待牲畜,别以为你看见的很惨,最惨的是那些女人,早就被糟蹋的不成人形,然后一刀杀掉!”
士兵们这才发现百姓们的人群中的确基本没有女人,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金军将近二十万大军,区区几千个女人被虏进金营,下场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百姓们在死亡的威胁下,直奔城墙,他们没有被要求掘土填埋护城河,只是要求往前冲,于是到了护城河边,也只好嘶吼着闭眼继续冲。无数的百姓哭喊着被逼着跳进护城河,然后便是无情的箭雨覆盖。哀嚎惨叫声直静的城头上鸦雀无声。
护城河里一片鲜红,尸体堵塞了河流。
官军呆呆地看着城下的惨状,心理只有一个念头,畜生!杀光这些畜生!
完颜宗望对城头上宋军的表情很满意,在他的眼里,宋人胆小如鼠,完全可以通过杀人就能震慑敌胆,瓦解他们的意志。如果不行,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杀的还太少!
于是他大手一挥,叫道:“继续!”
又是一群哭哭啼啼的百姓被赶了过来-----
护城河里已经尸体堆积如山,城上的士兵已经经历了震惊、痛恨、麻木的过程,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愿望,杀畜生!李纲像一个指路明灯一样来回巡视,鼓舞着所有的士兵:“咱们要把对今人的恨埋藏起来,一会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我只希望你们能多杀几个畜生,为百姓报仇!”
惊天动地的附和声响起:“报仇!报仇!”渐渐的呼喊声越来越响,喊叫声汇集一块,声震九霄!
完颜宗望的脸色越来越黑,作为贵族,他精通汉语,那喊叫声明显不但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斗志昂扬,看来,宋军里有能人啊!
于是,完颜宗望放弃了所有的盘外招,直接下令道:“立刻攻城!”
军令一下,便有一只胡、汉皆有的步兵举起云梯直扑城墙。这是完颜宗望在燕京整编的一只仆从军,他们的成分复杂,有北地汉人,有辽人,目的就是承担女真人不愿意干的工作,例如运送辎重,还有现在的爬城墙。
简而言之,就是金军中的下等人,苦活、累活都是他们的。
这批人凶残成度,比金国人更不差分毫,踩着护城河里的尸体就这么冲了上来。
完颜宗翰叫道:“派一个万人队上去,轮流向城上攒射!”
金军阵营立刻便调动起来,骑兵奔驰,无差别的向着城头攒射。遮天蔽日的箭雨向着宋军覆盖而去,就连正在爬城的金军也被照顾到了。
李纲吼叫道:“举盾防守!”
身旁的亲兵连忙把李纲护住,箭矢敲打在盾牌上,像雨打芭蕉,啪啪直响。不时的有士兵中箭,惨叫,然后被民夫抬走。金军的仆从军也不少人中箭,可是那些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默不作声的继续攻城。
李纲第一次见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除了骂他们畜生之外,只好命令宋军在大盾的掩护下,用滚石擂木砸,用神臂弓、八牛弩射击城下的骑兵。至于金汤火油更是标配,宋军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已经可以越来越娴熟的击杀金军。
城墙下云梯碎了一地,浓烟滚滚,高温的火油浇在金军身上,不但少的皮开肉绽,还能在投掷下火把以后,引燃大火,金军的一阵猛攻因为仆从军的伤亡过大,而半途而废。
完颜宗望的脸色有些阴沉,城上宋军的表现可和自己的预期大相径庭啊!城上宋军的抵抗意志坚强的可怕,想象中,他们不是应该惶惶不可终日吗?难道就是因为那个鼓励士兵的人创造的奇迹?
完颜宗望不得而知,可是有一点他已经可以确定,东京城绝对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容易攻克。自己的想法太乐观了!今天的第一战,宋军的战力可圈可点,一点也没有北方边军的那种一击即溃。
完颜宗望无奈,只好下令道:“派出军队,抓捕更多的汉人前来攻城!命令仆从军加紧休整,一会儿接着攻城!”这就是完颜宗望的无奈了,女真人擅长骑射,却个个都是大屁股,不适合爬城。偏偏进了汉地,到处都是城墙保护的城池,总不能自己让骑兵去爬城墙吧.
调整后的金军再度开始攻城,可惜最为震慑敌胆的招数已经用过了。而他们仰仗的骑射遇见护城河和城墙被废了一半的功夫,宋军适应了金军的打法以后,反而越来越打的顺手,一天的攻击,完颜宗望失望而归。
李纲不能歇,他坚持指挥了一天,还要忙着跑回皇宫,去安抚懦弱的小皇帝。匆匆被赶鸭子上架的小皇帝陡然经历这么残酷的事情,懦弱的性格越发暴露无遗,李纲只能哀叹自己所托非人,如今扛住了第一波攻击,自然要赶快去告诉小皇帝,省的他胡思乱想,再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忙着指挥打仗,可没有功夫为他擦屁股。
果然,皇帝闻听居然已经挡住了金军的狂攻,忍不住喜笑颜开。这厮只差一个人躲在寝宫里向满天神佛请求保佑了!没办法,整个大宋,尤其是皇族,似乎都有恨严重的恐异族症候。骨头已经软了!
钦宗不厌其烦的问道:“李爱卿,咱们能打赢吗?”
又来了!真要命啊!李纲耐着性子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皇帝给他鼓舞打气。要不然这个明面上的最高领导在关键时候拉稀摆带,才真的要命呢!
完颜宗望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方法,出发前他确实没有想到东京城的抵抗意志会这么坚强,金军孤军深入,所有的后勤辎重,兵器补给全部都是抢来的,笨重的攻城器械给他他也不会用。因此,完颜宗望只好把残暴发挥到底,拼命的在东京周边抓捕百姓,然后再送往前线充当炮灰。
第一天,东京城扛过去了。
第二天,攻城接着开始!
依旧是老套路,射箭、爬城!可惜宋军经过鲜血的洗礼,早就蜕变成了坚强的战士,在战争中快速成长。第二天的攻城照旧徒劳无功。
金军的锋芒已经开始退却,最起码士兵们的恐慌已经早就不存在了。
完颜宗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寄希望于大宋君臣自己主动出现昏招,给自己创造机会。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怀念自己的盟友---西路军主将完颜宗翰。
可惜,王禀就像一颗钉子一样死守太原,致使完颜宗翰只能耗在那里,寸步难行。
东西两路军不能合流,金军的大战略已经破产了。从战略层面上来说,宋军已经抗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越往后拖,就越有利于大宋一方。
有太多的可惜了!
大宋的皇帝、宰相,行事荒唐程度简直就以钦宗一朝最为离谱。是为猪队友也!
种师道已经日夜兼程,赶到了洛阳。此时,他的手下仅仅有几千的嫡系兵马,其余的都是一路收编的散兵游勇,凭着勇气前来勤王,种师道便一路收编,扩充队伍。
下属跑来商议行军方略,请示道:“将军,我们只有这么多的兵马,已经接近东京的范围,敌军的骑兵斥候随时会发现我们,该怎么办?”
种师道昂然说道:“大张旗鼓,就这么向东京进发!”
下属惊讶道:“那不是以卵击石?”
种师道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咱们前去,增援只是一个方面,咱们要大张旗鼓的前去,不但可以迷惑金军,还能向东京城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勤王大军就要来了!别小看这一点信心,有了它,或许结果有可能就是天地之别。
于是,种师道锣鼓喧天,敲敲打打直奔东京。
此时的完颜宗望已经放弃了强攻,改为围困,甚至还主动的放开一个缺口,诱使东京城内有人主动出逃。其实他的谋划真的已经成功了。一个勋贵偷偷贿赂守城军官,妄图偷偷的趁机出城避难。被李纲抓住,军官和勋贵来了一个哥俩好,脑袋一同被挂在了城门楼上示众,再也没有人敢偷跑了。
种师道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达东京。
皇帝闻听消息,差点高兴的载歌载舞。李纲虽然能干,毕竟是个文臣,不可能解了东京之围,唯一的转机要外求。种师道是军中赫赫有名的老将,名望仅逊于童贯,自然更容易得到信服。
完颜宗望放开了封锁,种师道轻轻松松就进入了东京城,前去拜见皇帝。果然,士兵们闻听勤王大军赶到,顿时欢呼起来。对于城外的金军,再也没人觉得大宋会输。
就是这一丝信心的滋生,结果天差地别。
武大一心趴窝,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金国如日方中,别说梁山留不下这十几万兵马,就算是一口把他们吃掉,金国也根基不损,抗金是个长期的过程,甚至武大计划着要熬过金国疯狂扩张的锋芒,等宗望和宗翰等名将都没有后劲了,再发动灭国之战。梁山太弱小,金国正值锋芒毕露的时候,大宋死而不僵。依照武大的估计,未来的政局甚至会出现三国分列的格局。
所以武大不硬拼,只为抗金,只为占便宜。
梦想着一战定乾坤?谁想谁疯子。
种师道的到来给宋军打了一只强心针,整体形势已经趋于好转。又是可惜,又有一路勤王大军赶到了,西军宿将姚平仲!别以为西军就是一家?姚平仲早就投靠了童贯,和种师道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宋军能够做到和衷共济,完颜宗望毫无机会。大宋的痼疾---内斗,又开始了!
先是姚平仲不服种师道,找到皇帝强烈要求要偷袭金营,一举奠定胜局。
种师道和李纲坚决反对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现在宋军的士气刚刚恢复,如果一旦战败,则又会生出新的变局。关键时刻,姚平仲找到了自己的盟友----宰相白时中、李邦彦。
这两个货色由于贪生怕死,不敢守城,只好看着李纲风光潇洒,大权独揽,如今形势刚一好转,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他们和姚平仲立刻就达成了一个同盟。核心宗旨就是绝对不能让种师道和李纲再立新功。所以,姚平仲才力主偷袭金营。
在他的想象中,有了功劳傍身,种师道垂垂老朽,西军还不是以他姚平仲为尊?整个大宋军界也会由他一席之地。
也不知道钦宗皇帝的脑袋回路清奇,还是忽然被门给挤了,这厮急着把金军给送走,在几个家伙的忽悠下,钦宗居然答应了姚平仲偷袭的计划。
李纲和种师道苦苦哀求,也改变不了钦宗皇帝清理自己家门的决心。
于是姚平仲得到授权,决定前去劫营。消息很快就传回一只冷眼旁观的武大那里。武大鼓掌大笑道:”咱们的机会来了!“
高英早就等的心急火燎,闻听顿时激动问道:”准备打了?“
武大哈哈大笑道:”今晚宋军要偷袭金军,你们说,胜败如何?“
高英摇了摇头说道:”恐怕胜不了!金军身经百战,完颜宗望也是名将,宋军这几天又有新兵前来会合,动静过大,是个人都会加强戒备,宋军送上门这不是给人送菜吗?“
武大微笑道:”你说,宋军败了,金军会怎么想?肯定是以为可以睡个好觉了!咱们给他来个黄雀在后,再去干他一下子!你说,金军还会不会有准备?“
高英恍然大悟:”哎呀!好主意!“
鲁智深摸着光头说道:”兄弟,先锋官,我的!“
武大笑道:”全员出动!追亡逐北!一律不要战俘!杀了这么多的百姓,总要付出点代价!”
整个军营顿时杀气腾腾。这几天大家都憋坏了,眼看着金国人祸害百姓,却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隐忍,现在,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
武大自己也隐隐有些激动,杀外敌,才是男儿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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