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玲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都觉得新鲜,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一大堆。
进入道观,她们提议去给三清上香,叶城也没有反驳。
两女说笑着走向前方,在观里的道人设的香火摊上各买了一捧檀香,然后站在一群人后面排队等候上香。叶城和辛远堂百无聊赖,站在后方四处张望着。两人的目光被远处几只穿着人的衣服和帽子闪转腾挪的猴子吸引了,看着那几只猴子随着耍猴人的指令舞刀弄棒的,觉得甚是好玩。突然间,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怪笑声入耳传来。
“咦嘻嘻,两位小娘子生的好俊啊,小娘子!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咱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如何?”
叶城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群人围在了梁倩倩和李玲玲身旁。这群人穿着黑绸缎的对襟短衫,一个个腰间别着棍棒之类的物事,正自嬉皮笑脸的哄笑。为首那人是个身着绣着艳丽花瓣的银色锦袍,头戴银色簪红球花璞头锦帽,身材矮小,面色粉白,眉细眼小的青年男子。那青年正长着双臂,一手攥着一柄折扇,嬉皮笑脸的拦着梁倩倩和李玲玲的去路。
“走开,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李玲玲粉脸含威怒斥道。
“哎呦呦,小娘子脾气挺大的哟。我喜欢!爷我就喜欢这样的,咦嘻嘻。两位小娘子找了婆家没?”那锦衣青年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着梁倩倩和李玲玲,小眼睛里满是色眯眯的光芒。
“走开,再来纠缠,便休怪我不客气了。”李玲玲怒斥道。
“咦嘻嘻,怎么个不客气啊?我倒是很像知道两位小娘子怎生对我不客气呢。打我耳光么?你打呀,你打呀!咦嘻嘻。”锦衣青年伸着脖子笑嘻嘻的将脖子伸了过来,一直凑到李玲玲的身前尺许处。
李玲玲柳眉倒竖,正欲发作。一旁的梁倩倩拉住她的衣袖道:“咱们走吧,不要惹他们就是了。”
李玲玲皱了皱眉头,说道:“好,我们走,且饶了这群无赖。”
两人往侧首空出走去,谁料想那锦衣青年蹦了过来,张开双臂再次拦住去路。
“咦嘻嘻,想走么?可没那么容易呢。你们方才骂我什么?你敢骂爷是无赖?这是对我的名誉的侮辱。你们骂我,想就这么走了,可没那么容易。”
李玲玲冷声道:“那你想如何?”
“咦嘻嘻,我想……我想……你们两位去旁边酒楼上陪我喝几杯酒,赔个礼道个歉,爷便不追究你们。不然的话。爷要将你们告到官府去,打板子,吃官司。怎么样?是陪我去喝酒谢罪,还是想去官府吃官司打板子?二位小娘子娇滴滴的,打板子打的屁股可“咦嘻嘻,我想……我想……你们两位去旁边酒楼上陪我喝几杯酒,赔个礼道个歉,爷便不追究你们。不然的话。爷要将你们告到官府去,打板子,吃官司。怎么样?是陪我去喝酒谢罪,还是想去官府吃官司打板子?二位小娘子娇滴滴的,打板子打的屁股可痛呢,要是肿了……咦嘻嘻……那可不好看了。”锦衣青年一边贱兮兮的笑,一边将小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向梁倩倩和李玲玲的臀部瞄。脸上满是猪哥的色相。
周围围观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当真是不像话,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这等人公然调戏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么胡来,简直是藐视王法,京兆府也没人来管一管。”
“说什么?说什么?一个个想死不成?你们知道这是谁么?这一位是咱们当今田宰相小公子田伯光田衙内,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指指点点的瞎说话,是想进牢子里头吃吃板子么?还不都给我滚开。”一名随从横眉怒眼的朝周围众人喝骂道。
众香客闻言赶紧转头,再无人敢多说一句话。原来此人便是京城中闻名的纨绔衙内田伯光,当今宰相田和仁唯一的儿子,京城中这位田衙内干的荒唐事市井流传,多的不胜枚举。但可没有谁敢动他。
锦衣青年洋洋自得的对梁倩倩和李玲玲道:“两位小娘子可听到了么?可知道爷是谁了么?爷我在这京城跺一跺脚,全城都要晃一晃。怎么样?你们得罪了爷,爷我只要你们陪着喝一顿酒就得了,你们还不肯么?这可是给你们面子呢。两位小娘子生的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爷也是不忍责罚你们的。疼你们还来不及呢。嘻嘻,跟爷走好不好?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李玲玲气的脸色发白。
“田衙内,你如此胡作非为,你爹爹田宰相便这么纵容你么?”梁倩倩怒斥道。
“咦嘻嘻,我爹爹不管,要不然小娘子管管我,拿鞭子打打我的屁股,嘻嘻,管教管教我呗。我很想有人管教我呢。嘻嘻嘻。”田衙内满脸邪气的淫笑道。周围众随从纷纷嘻嘻哈哈嘿嘿的怪叫起来。
“混账东西,你怕是瞎了眼。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李玲玲娇声斥道。
“呦呦呦,好厉害呢。你是谁啊?你就是王母娘娘下凡。今日爷要你陪我喝酒你也得去。你不去,老子便来硬的了。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好,但是我喜欢来硬的,因为你们这些臭娘皮都喜欢假正经,心里一万个愿意,嘴上却还要说不肯。”锦衣青年翻着白眼道。
“就是,跟了我们衙内,吃香的喝辣的,穿笼络绸缎,戴金银首饰。要什么便有什么?你们可知道,在这京城里多少小娘子想傍上我们衙内?偏偏你们还假正经。还不乖乖的跟咱们衙内说些好话,陪咱们衙内去喝几杯酒么?”旁边一名尖嘴猴腮的随从尖声附和道。
“嘻嘻,嘿嘿。”一群人在旁满面奸笑,像一群鬣狗鸹噪着。
李玲玲哪里受过这等言语,她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山里的时候,师兄师姐们都很疼爱她,即使闯了祸,就连最严厉的师父也对她没有说过多少重话。今日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为人所调戏,被人污言秽语,让她怎能忍受。
李玲玲面罩寒霜,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偏偏此时,那田衙内不知死活的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来,带着满脸猥琐的笑容道:“咦嘻嘻!小娘子生气啦?小娘子生起气来也是美美的。小娘子莫要生气,哥哥我来安慰安慰你。”
说着话,田衙内竟然伸出手来朝着李玲玲的脸蛋上摸了过去。李玲玲怒斥一声,扬起手来‘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田衙内敷了白粉一般的脸蛋上顿时现出五道手指印来,而且迅速变红变肿。
“哎呀!”田衙内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几名随从手疾眼快,扶住了差点倒地的田衙内。
“了不得,你敢打我家衙内?作死了么?”
“拿了她,敢伤衙内公子,拿了她回去拷问。这妞吃了豹子胆不成。”
众随从连声呵斥,叫骂连声。有几人已经撸袖子冲上前来作势要动手。
田衙内抹着红肿的脸蛋大声的哼哼着,幸而李玲玲没有对他用力,只是打肿了他的脸而已,并没有造成太重的后果。田衙内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大声的叫骂起来。
“敢打我?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去给我捉了她们。扒了衣服,老子要亲自打她们的屁股。咦嘻嘻,对,打屁股,还要……还要……打别的地方。”
得了衙内之命,众仆从再无顾忌,八九名仆从一拥而上冲向李玲玲和梁倩倩。田衙内捂着脸在后方跳脚,口中大声辱骂着脏话。就在此时,田衙内忽然觉得头上一阵生疼,发髻似乎被人揪住了,疼得他哎呀呀的身子后仰,一下子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下一刻,喉头被人用胳膊勒紧,并且传来一阵刺痛,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叫他们住手,否则我刺穿你的喉咙,要你的狗命!”
田衙内魂飞天外,勉力低头看时,身后那人配合的将手中一只铁钗尖利的把柄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顶在他的喉管处。
“你……你好大的胆子……”田衙内话只说了半句,身后那人突然挥拳照着他的眼睛便是一拳。田衙内眼睛剧痛,目不能视物,眼睛里金星乱蹦。但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他的小腹上又挨了重重的一下,顿时如天翻地覆一般的绞痛,身子如虾米般的弓了起来。下一刻,下阴处又挨了重重的一下,这一下疼得他张大嘴巴,几乎吸不进气来。脸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他的脖子再一次被人勒住,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的缓冲时间,他便被迫站了起来,两只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口中也终于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已经无需田伯光出声制止那些冲向李玲玲和梁倩倩的仆役们了,因为田伯光的惨叫和呻吟已经让所有仆役们都转过头来。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的主人被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公子如小鸡仔一般的勒住了脖子,而衙内公子黑了一只眼圈,眼眶高高肿起。裤裆里一片湿润,淋淋漓漓的往下滴着淡黄的水滴,地下已经有一小滩水渍了。
“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那是田衙内,你想死么?还不放开衙内。”
一群随从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冲了过来,纷纷从腰间抽出砍刀棍棒围拢过来。
“你们敢过来,这狗东西便要死。”青年公子冷声喝道,手上用力,钗子的尖柄让田衙内喉头刺痛。
“滚开!你们这群王八蛋,想要我的命吗?滚开啊,田大勇,你他娘的想老子死是不是?回头我要你的命!滚开……统统滚开。”田伯光突然杀猪般的吼叫了起来。
“哦哦哦,快退后,大伙儿快退后。”众随从慌忙退后。
“好汉,切莫冲动。你要什么都成,但千万不要伤了衙内公子,否则你会被杀全家的。有话好说。”一名随从高声叫道。
那青年公子正是辛远堂,他没有理睬面前众人。
叶城也不知道辛远堂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一个跨步快速的冲过去,就胖揍起了这位衙内公子。
辛远堂没好气的道:“晦气的很,今日本是开开心心逛庙会,遇到你这个狗贼,要不是这里人多,老子一刀剁了你。”
李玲玲也点头说道:“确实让人生气,天子脚下,居然有这样的恶霸横行。”
辛远堂笑道:“他可不是一般的恶霸,不是说他是田宰相的儿子么?嚣张跋扈,就是这京城的一大祸害。”
李玲玲皱眉道:“罢了,现在怎么办?”
辛远堂道:“还能怎么办?他是田宰相的衙内,怕是不能干休,我要将他扭送到京兆府衙门去。”
梁倩倩正要说话,田伯光忽然开口叫道:“我爹爹是当今宰相,你们放了我便就此作罢,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辛远堂冷声喝道:“怎么个兜着走?”
田伯光以为辛远堂害怕了,扬声道:“我爹爹会将你们碎尸万段,你敢这么得罪我。就算你送我去京兆府衙门,京兆府府尹朱大人也不会放过你。朱大人可是我爹爹的门生。”
辛远堂一愣,沉吟道:“对啊,我怎地这么蠢。你敢在街头如此横行,自然是有人替你庇护。京兆府自然是不会动你了。如此我送你去衙门,反而自己要完蛋。”
田伯光嘎嘎笑道:“你知道就好,你最好立刻放了我,我便饶了你。”
梁倩倩低声道:“放了他吧,咱们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反正已经教训了他了,我们不能给公子添更多的麻烦。”
辛远堂想了想道:“就怕这厮出尔反尔。未必肯罢休。”
田伯光叫道:“不会不会,我对天发誓,绝不为难你们。放了我后你们离开,我自认倒霉。”
辛远堂沉吟不语,这时李玲玲道:“他是田宰相的儿子,咱们也不能对他怎样。官府都不能对他怎样,咱们除了放了他还能如何?难不成要杀了他不成?事情不必闹大,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京城是干什么的。”
辛远堂道:“田伯光,今日你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是你滋事在先的。你可明白?”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你……你手松开些,我脖子快要流血了,松开些。”
“那么,既然是你滋事在先,后面我制住你便是正当的防卫。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须要赔礼道歉,并且发誓不得报复。”
“好好好,我发誓。我道歉。二位小娘子,是我田伯光的错,我不该言语无礼。这里给两位小娘子赔礼道歉,还请原谅。你们放了我之后,我绝不报复。若违背此言,天打五雷轰,全家死光光。”田伯光快速的道歉发了毒誓。
辛远堂沉声对田伯光道:“我姑且信你一回,你若是言而无信,可莫忘了你这全家死光光的毒誓。”
“不会不会,你放心便是。”田伯光一脸真诚的道。
辛远堂叹了口气,托着田伯光朝广场中间的摊位走了几步,距离一群随从距离远一些,这才松开手臂手掌在田伯光的背上一推,田伯光跌跌撞撞的朝前踉跄几步,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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