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完没完了?”
阮大强一把掀开被子,走出大帐。
遥遥看向大蟒坡方向,果然有一支火把队伍,在山下游弋。
看不清多少人,也看不清在做什么。
“他们可能又是下来撒尿的,别管他们!”
阮大强想起下午的布条,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袖子,准备进帐继续睡觉。
可是走到大帐门口,又停下脚步,交代道:“通知西营,夜间巡逻守卫的队伍增加两倍!还有,派几个斥候过去,看看他们又在搞什么鬼。”
“是!”亲卫点头答应。
阮大强烦躁的走进大帐。
不过这次却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等待斥候的回报。
一直等了快半个时辰,就在丹珠坐着都快睡着的时候,斥候终于回来了。
“他们又在干什么?”阮大强坐直身子问道。
“他们……他们打猎去了!”斥候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打猎?”阮大强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些士卒闹腾半夜,就是去打猎?
“对,打猎。”斥候掰着手指头说道:“他们总共打了一头野猪,六只野兔,七只野鸡……对了,他们一路上都在唱歌,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句,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斥候也是个耿直的人,完全没注意到阮大强的脸色,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唱了起来。
别说,唱得还有模有样。
看来应该没有偷懒,的确跟了革命军们一路。
守门的亲卫一个个纳闷不已。
斥候不是来汇报军情的吗?
怎么还唱起来了呢?
唱的还挺带劲。
“滚!”
阮大强伸腿把斥候踹了个跟头。
你当我这是篝火晚会吗?
唱得声情并茂的。
咋滴,准备不做斥候了,往说唱发展啊?
斥候被踹得翻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退出大帐。
身后传来阮大强烦躁的声音:“如果他们没有真的来袭营,不用再喊我!”
这句话不是跟斥候说的,而是跟亲卫说的。
听到亲卫回话,阮大强才重新躺下。
可是他现在已经睡不着了,不由想起了斥候刚才的话。
作为一名统帅,阮大强知道李开元肯定不是派人出去来打猎这么简单。
这是督军大人说的疲敌之计,阮大强很是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又能怎么样呢。
只不过他没有叶城这么无耻。
袭扰就袭扰呗,还说什么下山撒尿,说什么打猎。
不对,他们真去打猎了。
还打了一头野猪,几只野兔,几只山鸡来着?
呸!
老子怎么会想这个?
他们打了几只野兔,重要吗?
对了,他们还唱歌了。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是铁,团结是钢……后边什么来着?
呸!
阮大强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渐渐睡着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睡梦中,他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唱歌。
唱的什么也听不清,好像是那首团结就是力量,又好像不是。
听不清也赶不走,让阮大强非常恼怒。
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帐外传来擂鼓声。
常年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让阮大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下一秒就从床边拿起战刀,冲出大帐。
“怎么回事?”阮大强瞪着血红的眼睛问道。
“刚才他们突然摸到营区边缘,杀掉了三个守夜的兄弟。”守门的亲卫回答。
“我不是增加了两倍人手巡逻,让他们小心点吗,怎么让人摸到了营区都不知道?”
“将军,您不知道,这些人太能闹腾了!”亲卫苦着脸说道:“你睡下的这段时间,他们就没消停,从大蟒坡下来了六次!
等咱们追出去,他们就往回跑,等兄弟们回来,他们又来,在营区不远的地方唱歌,还是一群人扯着嗓子一起唱。
不光守夜的兄弟被他们闹得精疲力尽,整个大营的兄弟们恐怕都被他们吵得不轻。”
“怪不得老子做梦都是那首破歌……”
阮大强捂着额头,一脸无语。
他本以为梦到那首歌,是因为睡前听斥候唱了一遍。
刚才还在纳闷,只听一遍,怎么会这么深的印象?
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的时候,营地外边一直有人在唱。
怪不得听不清也赶不走。
呸!
怎么又想起这首破歌了!
“你接着说。”
阮大强收回心神,看向亲卫。
“守夜的兄弟被这些人闹得精疲力尽,也渐渐放松警惕,结果就被他们抓住了空子,摸近营区边缘,用弓箭射死了几个兄弟。”亲卫说道。
“咱们不是也有弓箭手吗?调一队过去,他们再靠近,只管放箭!”阮大强下令。
“调过去了,可是咱们的弓箭,没有他们的弩箭射的远。”
亲卫无奈说道:“而且他们应该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有些人不打火把藏在暗中,咱们也看不到。”
阮大强正准备说话,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就让西营在大营三十丈外再点一圈篝火,这样他们不就没办法偷摸靠近了吗?”
督军披着衣服,从大帐后边走来。
“再点一圈篝火?”阮大强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就按照督军大人说的办!”
“是!”一个亲卫跑去报信了。
“先生,你也被吵醒了?”
阮大强看向督军:“外面凉,进帐吧。”
“我不是被吵醒的,我是年纪大了,觉少,还没睡着。”
督军一边进帐,一边回答。
“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没睡着呢?”
阮大强一惊:“您可得保重身体!”
“将军,其实您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旁边一个亲卫小声提醒道。
“不到一个时辰?”
阮大强抬头看向天空。
通过星象来判断时间,是一个成熟将军的必备条件之一,阮大强抬头一看,便知道亲卫没有撒谎。
他的确只睡了一个时辰而已。
“他们疯了吗?一个时辰来闹八次?”
阮大强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有愤怒,有无奈,也有不齿……
他们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一个时辰闹八次,和一刻不停的袭扰有什么区别?
“先生,您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不行啊,将士们会被这些人拖垮的!”
“将军刚才不是安排人去三十丈外摆放篝火了吗?”
督军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答道。
“可是他们在营地之外唱歌,三十丈依旧可以听到。”
阮大强烦躁的说道:“这会扰乱军心的。”
“那就每隔三十丈摆一排篝火,一直摆到咱们大营听不到为止。”
督军捋着胡子说道:“将军若是还不放心,那就把篝火一直摆到大蟒坡下,再派两支骑兵队时刻巡逻,只要他们敢再下大蟒坡,直接追上去杀了!”
“对啊,先生这个办法好!”
阮大强眼睛不由一亮。
之前也派骑兵追过,可是骑兵这边一出营,他们就灭了火把跑进暗处。
骑兵怕中了埋伏,只能骑马返回。
如果在大蟒坡和大营之间排满篝火,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阮大强赶紧跑出大帐,安排亲卫去把篝火布置到大蟒坡下。
“还是先生厉害,轻易就破了敌人的诡计。”阮大强回到大帐,觉得心情顺畅不少:“李开元遇到先生,算他倒霉。”
“疲敌之计本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督军随口答道:“大多在敌强我弱,心里害怕的时候才用,破之不难。”
“是这个道理,他李开元要是真有把握对付咱们,就不会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了,直接派人来攻打就行了!”
阮大强点头:“我把篝火直接摆到大蟒坡下,他出来一个人我就杀一个,我看他还能怎么办?”
“据我了解,李开元虽然诡计多端,这好像也不是他的打法,他们一直跟北方联盟较劲,我是深入研究过的,难道指挥士卒的另有其人。”
督军皱着眉想了半天又嘀咕道:“如果不是李开元,这又会是谁呢?从各种情报显示,这支队伍是由李开元带领的,但是这打法跟李开元完全不一样。”
被督军这么一嘀咕,阮大强也有些担心起来:“那先生认为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打?”
“这个老朽也不知道。”督军摇头。
“那只能传令各部,提高警惕了。”阮大强说道。
“将军,对付这样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想成是他。”
督军走到行军地图前,背着手说道:“如果将军是对方主将,使出疲敌之计干扰视线,其实是想攻打哪里呢?”
“如果我是李开元……”
阮大强也走到地图前,盯着地图看了一阵,伸出几根手指:“这里……这里,都有可能,可是也不对啊,探子说他们只有差不多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哪里来的人手,攻打其他地方?”
“将军不要忘了,秦业部下最辉煌的时候足有十万人,秦业倒台后,他所有的部下都被他儿子秦成栋给忽悠走了,虹口基地一战,还把朝廷水军给打成了溃军。估计他们还有部队敢来,这只是先头部队。”
阮大强有些想不明白,又开口问道:“他们从江南行省一路来,就直嚷嚷我们在河间行省抢了他们的货,这又是何意。”
“估计他们是怕朝廷军误会,毕竟他们在虹口基地发生了两次冲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可能是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果他们还有后手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阮大强盯着地图,眉头紧锁。
起义军大营外,起义军士兵抱着一捆捆柴火放在空地上。
人多力量大,仅仅半个时辰,空地上就摆满了篝火堆。
五十步一堆,一直从起义军大营摆到大蟒坡下。
虽然达不到亮如白昼的效果,可是革命军却不可能再偷偷溜到起义军大营边缘了。
阮大强还听从了督军的意见,派了两支五十人的骑兵队,在大蟒坡下来回巡逻。
果然,篝火摆出来后,对方终于消停了。
阮大强和督军商讨半夜,最后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出来。
送走督军后,阮大强回到大帐,打着哈欠躺到床上。
这一夜太不容易了,被闹腾到半夜,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阮大强躺到床上没多会儿就打起了呼噜来。
可是他刚睡下没多久。
亲卫急匆匆冲进来:“将军,出事了!出事了。”
硬生生把他从睡梦中弄醒,他揉了揉猩红的眼睛,问道:“又怎么了?”
阮大强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自从李开元出现后,就光出幺蛾子。
“骑兵队被他们伏击了!”亲卫答道。
“什么骑兵队?”阮大强问道。
一夜都没有睡好,他脑子还有些混沌。
“就是派到大蟒坡下巡逻的骑兵队。”亲卫答道。
“什么?”阮大强一惊:“伤亡如何?”
大燕不产马,所有的马匹都是红海国支援过来的,骑兵也是非常珍贵的。
“一百个兄弟,全都被杀了,战马也被抢走了!”
亲卫小心翼翼回答,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该死!”
阮大强咆哮一声,一脚把桌子踹翻了。
亲卫很有先见之明的后退了几步,正好避过。
阮大强想起督军交代他不能轻易动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没有兄弟逃回来。”
阮大强听后眉头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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