舢板缓缓驶入了铁山港,突击队员们随后迅速分散开来,各自登上一艘船,将鲸油泼洒在甲板上,又堆上柴草等引火物,只等吕涣真那里信号一起,便一齐放火焚船。
“好个天赐良机!”吕涣真在心中嘀咕道,这几十艘船上竟无一人看守,负责守船的兵丁们嫌弃船上摇晃,纷纷在岸上搭起帐篷居住,突击队直入无人之境,迅速将纵火物布设完毕。
“点火?”张凤仪看着吕涣真询问道。
“点火!”
吕涣真用火折子刚打出一丝火星,火势便顺着鲸油一路蔓延开来,接触到干草时更是一旺,火苗哗啦一声直冲云霄,烧着了放下的船帆。
吕涣真和张凤仪纵深一跃跳入水中,很快便游上了舢板。其它各船的突击队员们见吕涣真这边火起,也都纷纷纵火。原本黑暗无声的铁山港如同除夕夜的天空般绽开无数朵烟花,海船上冲天的火焰将整个港口瞬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西.....西八!”负责看船的是一个朝鲜水军把总,一见港口中的船只突然熊熊燃烧起来,他几乎吓得尿了裤子,赶忙将手下们叫起来去灭火。
然而,突击队在完成烧船任务后,已经乘坐舢板靠上了岸,六十多浑身漆黑、口衔短刀的勇士们如同复仇的恶鬼般冲上了岸,向着朝鲜守军们冲杀而去,一百多人的朝鲜兵受到惊吓,士气已经去了一大半,被杀二十多人后便全营溃散,四散而逃。
“不要恋战!”吕涣真迅速聚拢部队,“插皂旗处是鞑子屯粮的所在,往皂旗方向冲!”
突击队六十多名勇士,在吕涣真的率领下毅然决然地向着八旗军大营发起了冲击。
......
却说这一夜,金三五与沈猫儿好一番缠绵后,心满意足地躺在自己的帐中准备歇息。
沈猫儿刚刚的表现既顺从又可爱,金三五此时仍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要不是沈猫儿身为战俘不能随意离开木笼过夜,金三五几乎想留她在帐中与自己共眠了。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当了兵了?”金三五怎么也想不通。两年的军旅生涯下来,女兵们的身材大多变得结实,在良好伙食的滋养下,有的甚至能隐约看出肌肉的轮廓来,这样的身材在现代很能吃得开,却十分不符合明朝人对女子的审美。
而沈猫儿却不一样,她身材小巧可爱,腰肢纤细而柔软,因为营养跟得上,全身的皮肤都透着健康的光泽,在床第之欢中又懂得逢迎……这样的魅力攻势下,金三五甚至动了将她娶回家的念头。
“可惜啊,让鞑子动了,身子不干净了。”金三五不无遗憾地叹道,“要不然收进房里来可多妙。”
正当他独自在帐中做着美梦时,帐篷外传来了惊叫嘈杂的声音,他赶忙跑出去看,只见铁山港中,几十艘朝军战船正在熊熊燃烧着,那恐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甚至隐隐有往岸上营寨中蔓延的趋势!
“快去救火!救火!”一名八旗佐领大叫着命令道。汉人民夫们赶忙抄起所有能盛水的物件往海滩上跑去。哪知道民夫们一跑到海滩便傻了眼,远方的海面上,一百多艘明军战舰黑压压地填满了海平线,这支空前庞大的船队正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海岸扑来。
“是......朝廷的大军!”一个汉民惊叫道,“朝廷的大军打过来了!”
汉民们顿时四下逃窜,八旗兵们此时也军心浮动,根本无暇镇压,原本八旗兵们不过两千多人,这几千汉人民夫一乱起来,整座营寨都被搅成了一锅粥。
金三五明白自己投降了鞑子,一旦被官军抓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地跌坐在海滩上,一时没了主意。
“金大哥!金大哥!救救我!”兵荒马乱间,一个熟悉的哭叫声传进金三五的耳中,他顺着声音望去,正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沈猫儿,此刻她正哭得梨花带雨,跪坐在笼子里,绝望地向金三五这边伸出了双手。
“金大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时间,一个念头在金三五的脑中浮现,为何不趁着营中大乱的时机,将沈猫儿救出,然而假扮成被鞑子们胁迫的难民被官军解救,从此带着她回到内地开始新生活呢?
“猫儿!”金三五冲上前去掏出钥匙,将沈猫儿所在的那木笼子打开了。沈猫儿和关押在这座木笼中的两个红字营军士鱼贯而出。
“跟我走吧!猫儿!我们回内地,我带你过好日子!”金三五拉起沈猫儿的手就要走,可是一贯纤细可人的少女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跟你走?呵!你要我跟汉奸走?”
沈猫儿的声音如深潭中的死水一般冰冷,金三五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沈猫儿的口中发出的,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这名少女还跟他在帐中含情脉脉地翻云覆雨,还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怎么现在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猫......猫儿?”
“掐死他!”沈猫儿牙缝中蹦出两个字,另外两个女兵一把扑在了金三五身上,一个按住了他胡乱踢蹬的双腿,一个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而沈猫儿则夺过金三五手中的钥匙,将木笼逐一打开,战俘们终于又重获了自由。
金三五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他被绝望地掐死。
“妈的,终于出来了!”袁殊和尚可信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笼子,四十多名红字营军士也聚集到了沈猫儿身边,等待着她的调遣。
“沈管队,咱们往哪里撤?”
“撤?现在朝廷大军来了,多么好的机会,咱们怎么能撤!”沈猫儿看了看熊熊燃烧的铁山港,又看了看乱成一团的八旗大营,立刻就明白了当下的局势。
“偷袭铁山港,多半是吕小娘子的手笔,而眼前的船队......一定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想到这里,沈猫儿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吕小娘子还活着,红字营当晚的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找武器,木棍、石头、刀子、鱼叉,什么都行!”沈猫儿命令道,“然后随我杀进鞑子大营,搅它个天翻地覆!”
而此时,沈有容的船队已经靠近了岸边,,战船一字排开,船上的弓手早已准备好了火箭,引弓待发。
“放箭!”
沈有容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火箭雨向后金营寨射去,木墙和帐篷一经火箭引燃,火势便在西北风的吹拂下四处蔓延开来,黑夜中被突袭的八旗军大营中军心浮动,还未真正与敌军交战便已成崩溃之势。
船上的鸟铳手们纷纷对着八旗营寨射击,按照十七世纪火绳枪的精度,这么远的距离鸟铳已经不存在什么精度了,然而鸟铳手们的目的并不是杀伤敌军,而是尽可能地造成混乱,鸟铳的声响、四处乱飞的铅弹都令八旗营寨中混乱的局势火上浇油。
“鞑子溃了?”沈有容在战船上远远看见营中混乱的场景,经验丰富的他马上意识到了这是一举击溃鞑子的好时机。沈有容原本的任务是放箭并接应吕涣真的突击队撤退,此时他随机应变,立刻下达了登陆作战的命令。
“全船放下舢板,留五百人守船,剩下的全部冲上岸去,追杀鞑子!”
命令被旗语传递到了每一艘船上,很快,被火光照耀着的海面上一时间千舟竞发,一千多登州兵登上舢板,杀气腾腾地向海岸线冲来。 20008/10912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