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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 分路突围

    兵荒马乱间,张凤仪赶忙率领手下将马匹都聚在了一起,袁殊、沈猫儿、李凤娘也将尚未战死的部下收拢起来,聚集到了吕涣真身边。

    “吕姐,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张凤仪说道,“要打还是要撤。”

    “撤吧小娘子!”何三妹焦急地劝道,“你说过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是啊,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若是在此地战死,别说什么复辽大业,就是镇江堡的百姓也将惨死他乡了。

    “全部上马!撤!”

    红字营兵人人会骑马,而新军中会骑马的除了孔有德、张小武和一些本地养马的军户外,会骑马的寥寥无几。吕涣真一声令下,会骑马的立刻跃上马背,随着吕涣真向南奔去,不会骑马的只能步行逃窜,被追赶上来的八旗骑兵砍倒在地,黑夜中四处是新军军士的惨叫声。

    好在八旗骑兵们一时间光顾着劫掠被抛下的军械辎重,没有立刻追上吕涣真,这才让她走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当中。

    “都在干什么干什么!”阿敏扬起马鞭,狠狠抽向旁边一名正在搜刮战利品的兵丁,“听我命令,擅自劫掠者斩!都上马!不把那明将活捉誓不罢休!”

    八旗兵们听令,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战利品,骑上马匹呈追击姿态。

    阿敏的身边,是义州府尹车银学,他被迫带着义州朝军随阿敏一起追击,此时看着满地的明军尸体,他正思考着要用什么话术来应对明朝的诘问。

    “车先生,你跟镇江打交道的时间比我长,可知那明将长什么样?”阿敏问道。

    “长什么样在下没有见过,但是镇江守将乃是一名女子,这一点在下十分确定。”

    “女......女子?”

    阿敏来不及震惊,立刻对麾下骑兵发令道:“听好了,镇江贼首乃是一名女子,有能斩获此女首级者,赏五百金,奴隶十五!有能活捉者,赏千金,奴隶四十!”

    在丰厚赏格的激励下,八旗骑兵们闻言立刻策马往南方追去,阿敏看着黑夜中骑兵扬起的烟尘,坐在马鞍上自嘲地笑了笑。

    “竟然是个女子,我阿敏竟然被一个女子挡在镇江堡外那么多天......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车银学听不懂阿敏说得满语,见他突然仰头大笑,心中惊惧,不由得勒马后退了几步。

    “竟然挡得住我阿敏,确实算得上个女英雄!”阿敏笑道,“车先生你看好吧,几日内我必活捉她于帐下,若是长得尚可,便将她收了房,给我阿敏生几个小巴图鲁,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银学不理会阿敏胡乱的言语,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应对大明朝廷的责难,怎么保住头顶的义州府尹乌纱帽。

    ......

    “小娘子,后面有马蹄声,应该是鞑子追上来了!”

    “不管他,继续跑!”

    夜晚、逃命、追兵。呼呼的晚风从吕涣真的耳边刮过,这些元素叠加在一起,令她感到分外的熟悉,是了,那日从浑河南岸突围而出时也是这样:夜晚、逃命、追兵——还有一个打了败仗的自己。

    酸楚、痛苦、愤怒和不甘从吕涣真的心中涌起,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它们仍然如海中的波涛一般在胸中翻滚。胜利!胜利!为什么想获得胜利要这么困难!

    历史就是如此,明朝灭亡,满清取而代之,而吕涣真现今的行为,便是孤身一人在与历史的车轮做对抗。

    “停下!什么人!”一队骑兵突然出现在吕涣真前方,她定睛一看,是护送镇江百姓的尚学礼。在尚学礼的身后排着一条长龙,是匆匆逃命的镇江百姓们。

    “吕小娘子!你们怎么来了!”尚学礼也认出了吕涣真,“怎么样?追兵到哪里了?”

    “我们败了。”吕涣真摇摇头,“不止鞑子,朝鲜人现在和鞑子一起在追杀我们。”

    “朝鲜......妈的朝鲜棒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追兵就跟在我们后面不远,转眼就要到眼前,怎么样,这附近有地方让百姓们躲一下吗?”

    “这......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找地方给百姓躲!”尚学礼一听追兵接近,大惊失色,“没办法了,只有在此地列阵,阻挡住鞑子一会儿,让百姓们先逃了。”

    “不行,从这里到铁山还有好几天的路程,百姓们若是没有人护送,恐怕要被朝鲜兵劫掠。”“那......那怎么办?”

    “我去把鞑子引开!你还是护送百姓往铁山去!”

    “不可!哪有主将亲自诱敌的道理!”尚学礼急道,“小娘子速速先走,末将带人在此地拦截鞑子追兵!”

    “别说了,军令如山!这事就这么定了!”

    “末......末将遵命!”尚学礼念念不舍地看了吕涣真一眼,又关切地看了看吕涣真身后自己的儿子们,终于拨马转身,继续护送百姓前行去了。

    “怎么样,跟着我可能会把命丢掉。”吕涣真看了看还跟在身边的战友们,“害怕吗?”

    “不怕!”不管是从川中起就跟随吕涣真的张凤仪沈猫儿和李凤娘,还是在辽东认识不久的孔有德张小武,都齐声响应道。如果没有吕涣真,他们可能会像老鼠一样在这个时代默默无闻地死去,而此刻,他们却穿越了大半个中国团结到了一起,与原本应该发生的历史做抗争。

    所有人都会死,但不是所有人都活过。面对女真的侵略,他们选择了聚到吕涣真的旗帜下战斗,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至少作为战士,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中反抗过,兵刃上敌人的鲜血,就是他们活过的证明。

    “誓死追随吕小娘子!”幸存下来的红字营军士和新军军士们也齐声呐喊道。吕涣真扫了一眼,他们中有鸟铳队的秦大红、秦二红,还有新军中训练十分刻苦的聂权......他们原本是流民,是丘八,却难得在吕涣真的麾下像人一样活过,一旦品尝过光明的滋味,没人愿意回到黑暗中将就!

    身后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吕涣真明白,八旗追兵已经杀到眼前了。

    “往左边的小路跑!”吕涣真下令道,“引开鞑子骑兵!”

    队伍当即左转,八旗骑兵们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几乎没有人去追镇江百姓们——就算把所有百姓杀光,搜刮到的战利品也绝对不值五百金,没人愿意放弃掉近在眼前的功名利禄。

    “放箭放箭!”一马当先的正是牛录额真尼满,在他的命令下,擅长骑射的八旗骑兵们在马上拉弓搭箭。马弓的弓力虽然没有步弓大,对付近在咫尺的明军却是绰绰有余。八旗骑兵们骑术甚佳,死死地咬在明军的身后,不断射来的羽箭更是不断让将士们跌落马下,吕涣真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

    “小娘子,再这么下去逃不掉了,咱们分头逃吧!”何三妹情急间说道。

    “对啊小娘子,我们分头吧!”张凤仪也附和道,“我来将鞑子们引开!”

    “好!咱们兵分三路!”吕涣真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们,不知道这一别,是否就是天人永隔了。

    “吕姐,我生是红字营的人,死是红字营的鬼!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为浑河边战死的姐妹们报仇!”

    张凤仪带着麾下长枪兵,以及孔有德和张小武等新军士兵,向左边的岔道拐过去,追兵们立刻分出一大批来向她的方向追去。

    “小娘子!得罪了!”何三妹一把摘下了吕涣真的头盔戴到了自己头上。

    “何姐!你这是......”

    “鞑子都是按照头盔认人的,追兵势大,我来为小娘子引开。”何三妹将马往往右一拨,独自往一处小路奔去。

    “小娘子,此生能在红字营一遇,是我何三妹之幸!”何三妹说罢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又引得一批八旗兵追了上去。

    吕涣真的身边只剩下了沈猫儿和她的鸟铳队们,她们充当了吕涣真的护卫队,护着她一路向南奔去。  20008/10857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