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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浑河血战——攻其不备

    “你这话怎么说?咱们要拆散阵型,去跟鞑子捉对厮杀吗?”吕涣真十分不理解李凤娘的这一提议。在她看来,人数更少的川军放弃结阵,主动进攻八旗军是彻底的自杀行为。

    “小娘子,此时我们若不主动出击,怕是抵御不了鞑子的这波攻势了!”李凤娘解释道,“小娘子以为,若是壕沟被全部填平了,这些百姓会有什么下场?”

    吕涣真一惊,随后缓缓回答道:“百姓们会被鞑子驱赶着......冲向我军军阵。”

    “正是如此。”

    好毒辣的一招!吕涣真心中惊叹道,若是八旗兵们驱赶着沈阳城百姓向川军军阵冲来,这些纪律严明的川军们是决计不会对百姓们挥舞兵器的,即使上面有命令要川军对百姓下手,军士们也大多会犹豫不决,如此以来,川军的阵型必将被冲乱,若此时八旗趁势而攻,等待着川军将士们的将是一场屠杀。

    “此时上官们肯定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对填壕的百姓放箭。”李凤娘继续说道,“依卑职的意思,放箭只能射死填壕的百姓,对楯车后面的鞑子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反而还会令我军士气低落下去。”

    “不如趁着鞑子离咱们只有五十步的距离,贴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这些百姓在混战中说不定还会帮咱们。咱们也不必穷追猛打,杀退鞑子,就撤回了继续结阵,如此可破当下的困境。”

    “我看可行!”吕涣真下定决心道,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不过不能全都冲到鞑子那边去,这样,你们乙队和周来娣的戊队冲上去突袭鞑子,我让张凤仪的甲队顶到阵前维持阵线,你们杀退鞑子千万不要恋战,一定要马上退回阵型里来。”

    “小娘子放心,卑职绝不恋战!”李凤娘回答道,“只是此计要不要先禀报周军门?叫他命令三军.......”

    “没时间了,这一来一去,壕沟只怕都被填平了。”吕涣真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你们一上去,虎字营那边的将士们一定会跟上,两翼的酉阳兵们看见咱们冲了,也不会干等着的。”

    于是红字营这边计较已定,阵线的最前方,沈玉奴手下的神射手秦大红秦二红姐妹俩被拉了出来。

    “看准了,楯车后面只要有鞑子敢露出一点身体,你们俩就开火。”吕涣真对二人轻声吩咐道,“你们俩一开火,乙队和戊队的姐妹们就冲过去跟鞑子肉搏!”

    姐妹俩点点头,装好了弹药,半蹲下来瞄着离她们最近的一辆楯车。

    “明猪!恁的贱骨头!”一名白巴牙喇举起鞭子,抽向了一名不慎摔倒的百姓。就是这一抽,他的半个身子从楯车的掩护下露了出来,姐妹俩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大红的弹丸先到,打飞了这名白巴牙喇的头盔,二红的弹丸则打穿了他的脑袋。健硕的身躯刹那间如山般倒下,脑浆混着血液潺潺地流了出来。

    “杀!”就在八旗兵那边发出一声惊呼的同时,红字营两个队的兵力尖啸着向楯车冲了过去。这一下冲锋极其突兀,无论是川军还是八旗军都看着愣了一下。

    “大舅!红字营已经冲上去了,咱们要不要跟上?”马祥麟急道。他见秦邦屏也被红字营不明所以的行为惊到了,便转身对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喊道:“弟兄们,跟上红字营!杀鞑子呀!”

    马祥麟挺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秦邦屏、秦邦翰、秦民屏三兄弟这才反应了过来,大叫着:“保护少公子!”也领着麾下士兵们冲了上去。

    “日麻,秦邦屏他们这是疯了吗?”两翼的冉见龙、冉天胤见到中军如此模样,也只得骂了一句,命令手下军士们向八旗发动了冲锋。本来是红字营单独的行为,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川军全军向八旗发动了悍不畏死的反冲锋。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代善被川军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他慌忙命令道:“快!结阵,抵御明贼!”

    可是在如此情况下,想要快速结阵哪有那么容易!八旗奴役的沈阳百姓们一看川军发起了冲锋,也纷纷掉头与八旗兵丁们肉搏起来。这些百姓们手无寸铁,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八旗兵们一时根本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阵线,面对来势汹汹的川军,他们只好选择了捉对厮杀。

    川军潮水般地涌到了楯车边,刚刚眼睁睁看着同胞被奴役的怒火此时肆意地宣泄了出来。沈阳百姓们也纷纷倒戈,原本两军堂堂之阵的对决变成了肉搏混战。红了眼的川军不顾一切地与八旗兵们厮杀在了一起,有腰刀的用腰刀砍,端长枪的用长枪刺,枪杆子被砍断了便当棍子打。八旗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丝毫没有被突袭的恐惧,反抗十分激烈。

    马祥麟仗着一身重甲,更是冲得极深,刺死八旗兵数人后,他看见了一员满洲大将正在众人的护卫下往后撤离,马祥麟正杀红了眼,想都没想便朝着那员大将冲了过去。

    这满洲大将正是后金大贝勒代善,他完全没料到川军会发动这样的一波攻势,满洲大军从来只有突袭别人,哪会有被别人突袭的时候?此时的代善早已经是由惊愕变成了恼怒,嚷嚷着要亲自加入战斗,还好身边的三品参将布刚反应快,叫左右架着代善往后撤。

    “贼将哪里走!”马祥麟几步抢到代善面前,布刚赶紧与几个侍卫上来拦住,与马祥麟厮杀了起来。

    “护送大贝勒撤走!”布刚发话之间,一名侍卫已经倒在马祥麟枪下。布刚抽出腰刀要与另一名侍卫左右夹击马祥麟,谁知马祥麟身法灵活,往左疾走两步顺势用枪一勾,另一名侍卫便被勾倒在地,被马祥麟结果了性命。

    “明贼安敢如此!”布刚用叽里咕噜的满语骂道,马祥麟自然是听不懂的,他只看见布刚将那腰刀在左右手上来回交换着,似乎在试图迷惑马祥麟。

    终于,比划了半天后,布刚迅速地将腰刀从左手换到右手,狠狠地向马祥麟劈来。马祥麟不招不架、不躲不闪,那刀劈在马祥麟的肩膀上,他却只是身子晃了一下,除此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砍动他的铠甲?”布刚慌张地抬起头,只见着马祥麟咧嘴冷笑着,一下便把长枪刺进了布刚张大的嘴里。

    “奴将伏诛!奴将伏诛!”马祥麟割下布刚的脑袋,爬到一辆楯车上,高高地提着脑后的金钱鼠尾辫大喊道。

    “奴将死了!”川军们大声欢呼起来,杀得更盛了,而八旗兵这边,见大贝勒身边的参将竟然被砍下了脑袋,又看见大贝勒代善已经被人架着撤走了,顿时军心大乱,士气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个马祥麟!”吕涣真有些担忧又有些赞许地感叹道,“胆子也忒大了吧。”

    就在此时,沈阳城内冲出一彪人马,齐声大喊道:“大汗有令,后退者斩!后退者斩!”

    这彪人马正是努尔哈赤本人所率领的正黄旗!吕涣真一见努尔哈赤亲自领军压阵,心中暗叫不好,他的到来若是让八旗士气大振,此时与镶红旗兵马缠斗的川军可就危险了。

    “收兵!收兵!”周敦吉发出了撤退命令,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努尔哈赤的到来。敲钲的声音在川军阵中急促地响了起来,冲锋的川军和被那些被奴役的沈阳百姓一道,乱哄哄地往回跑。“稳住阵线!”周敦吉生怕阵线被百姓们冲乱,赶紧大喊道。好在虽然川军这边的撤军是乱哄哄的,镶红旗那边被川军杀了这一通,已经是折损无数,他们勉强将宝贵的楯车和友军的尸体拖走,也是无力进攻乱哄哄的川军阵线了。

    “谢谢军爷的救命之恩!”上千名百姓被川军的这次突击带了回来,他们走进川军阵线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这些敢与鞑子正面搏杀的汉子们磕头。对于这些辽民而言,他们见惯了杀良冒功、看见鞑子丢盔弃甲的官军,在他们的认知里,鞑子来犯,敢于据城坚守的将领,都能称得上“好汉子”一词了。眼前的这伙操着川地口音的官军不但敢与鞑子野战,甚至敢主动向鞑子发起冲锋,在这些百姓眼中无异于天兵天将一般。

    “速速逃难去吧!”秦邦屏扶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百姓道,“辽阳还是安全的,往辽阳逃去吧!”

    处置了救回来的百姓们,川军重整阵型,开始清点方才那一场大战的死亡人数。

    “小娘子,乙队阵亡了六个姐妹。”经过厮杀后,李凤娘疲惫地回到了阵型里,她的肩膀被砍了一道口子,显然刚刚的战斗十分凶险。

    “那鞑子好生厉害,周来娣她......阵亡了。”

    周来娣所率领的戊队是清一色的刀盾兵,她们在刚刚的厮杀中损失比乙队还要大,一共阵亡十四人,其中还包括她们的管队周来娣。

    戊队军士们在撤退中抢回了周来娣的尸体,此时正一个个失魂落魄地站着。这是红字营自组建以来,第一次在战斗中损失管队一级的军官。

    “把姐妹们的尸体整齐摆好了,战后火化。”吕涣真心情沉重地下达了这一命令。周来娣是她在红字营最早任命的五个管队之一,此人农妇出身,各项能力算不上特别出众,却一直兢兢业业,为红字营出了不小的力。如今周来娣战死,红字营也损失了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

    很快,各部队都将剩余兵力清点完毕了。刚刚的那一波突击虽说打退了镶红旗的进攻,也给八旗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可是自身也损失惨重。两战下来,川军总兵力已经损失五分之一,却仍在浑河北岸屹立不倒。

    援军!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周敦吉焦急的往浑河南岸望去。  20008/10716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