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主知道伊藤派人乘夜劫走蔡文姬后,大发雷霆,当即下令进攻鹫尾藩。当时我才刚加入藩府不久,还是一名新人,也被派去参战了。那几年,我们和鹫尾藩进行了无数次交锋,藩府牺牲了不少士兵和武士,仅仅为了满足藩主复仇的私欲!我眼角的伤疤就是这样来的!我从蓝腰带一直打到红腰带,从一名无名武士晋级为武士团首领,到头来,还是没能把人抢回来。”佐木愤然握紧拳头,眸光似鹰。
“那蔡文姬最后的去向呢?”志鸣问。
“伊藤为了避免更多的战争,大约在四年前,已把蔡文姬从鹫尾藩转移到另一个联盟藩属地——倏冈藩。一年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地的藩主把蔡文姬上交给天皇,并由天皇作为贡品献给了邪马台国的女王。事情就是这样。”佐木知道的信息还挺多。
“看来,蔡文姬在贵国过得并不舒坦啊,像一件货物似的,被人运来运去。”志鸣感到遗憾。
“那也未必。我听说伊藤一直挺照顾她的,可能是看在匈奴王的份上吧。我估计她现在依然过得挺好,毕竟卑弥呼是爱才之人,应该不会为难她。”
“她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吗?为何藩主对她一往情深,竟可以不顾妻子感受和世俗眼光?”志鸣搞不明白。
“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身上总会带有一股独特的人格魅力;我和她虽接触不多,但也略有所觉。当时所有人都看得出,藩主已深深迷上了这个汉朝女人,但却有口难言。春惠夫人那时还不到四十,风韵犹存,藩主却已移情别恋,不要说别人,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佐木越说越气。
“高泽公然在大众眼皮底下干这种事,就不怕遭报应吗?”志鸣一声长叹,说,“难道春惠夫人一点都不介意吗?”
“他是一城之主,春惠夫人虽心有所恨,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而且,夫人是个大度之人,为了顾全大局,只好装聋作哑了。但是,无风不起浪,短暂的风平浪静,不代表暴风骤雨永远不会出现。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藩府就经常听到两口子吵架的声音,半夜里也一样,甚至还听到鞭笞声和夫人的抽泣声。藩主是个极端大男人主义者,认为春惠夫人纯属无理取闹,必须无条件顺从他。事实上,我们的内心都是站在夫人这一边的,只是不敢表现出来。”佐木至今仍为春惠夫人的遭遇感到不公。
“这样的命运,实在是太悲哀了!”志鸣为春惠夫人感到不值,“很明显,这也为高泽日后杀妻一事埋下了祸根。”
“没错。从那时起,藩主与夫人的关系就变得貌合神离了,完全失去了以往那种恩爱;夫人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变得忧郁起来,尽管在我们面前极力表现出好的一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只是在掩饰内心的悲伤。更过分的是,藩主竟然还……”佐木说到一半又停了。
“怎么了?”志鸣感觉得出,后面的内容应该还是跟女性有关。
“藩主还…多次玷污春纪夫人的肉身。那时春纪夫人才二十出头,冰清玉洁,竟然被这个禽兽……”佐木实在难以启齿。
“什么?他迷恋上蔡文姬也就罢了,竟然还对自己的姨妹下手?”志鸣觉得这样的男人实在太渣了。
“的确如此。也许正是因为得不到蔡文姬,他才会找一个人填补内心的空缺。”佐木分析藩主的心理。
“你是怎么知道他对春纪夫人下手的?”志鸣问。
“春纪夫人亲口告诉我的。她以前一直视我为知己,直到请求我杀藩主、被我拒绝之后……”佐木不想说下去了。
志鸣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这样就能很清楚地解释,春纪夫人为何要弑夫了。连姨妹也敢碰,这高泽真是色胆包天,难道就不怕被老婆知道?”
“怕肯定怕,只是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不让外人知道。春纪夫人受到其威胁,说如果把这事抖出去,就会派杀手终结她们。她怕说出来对她们姐妹不利,故一直忍着,就这样默默忍了将近十年。直至两年前,春惠夫人死后,她才正式成为藩主的妻子。终于有一天,春纪夫人忍不住了,请求我替她姐姐报仇。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那高泽弑妻的动机又是什么?”志鸣想知道多一些。
“伊都国的法律不允许一夫多妻,包括天皇和各藩属地的藩主也不例外。估计藩主彼时已预感到,自己的事情迟早会曝光,加上和春惠夫人早已没有感情,干脆一了百了,除掉妻子,纳其妹妹为妻。如此一来,他与春纪夫人的行为就合法合规了,不存在后顾之忧了。”佐木对藩主的事了解得很透彻。
“这也太狠了吧?为了娶姨妹,就直接把老婆干掉了?”志鸣想不明白,世间竟有如此残忍的负心汉。
“无毒不丈夫。当时我若能早点知道藩主的阴谋,就能救春惠夫人一命了。”佐木倍感遗憾地说。
“不,这不是你的错。高泽罪有应得,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志鸣安慰他。
“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时刻为春惠夫人的死内疚;所以,就算现在明知春纪夫人是幕后凶手,我也不愿意将她绳之以法,毕竟她们姐妹俩才是整个事件的受害者。”佐木道出心事。
“我明白,那我怎么办呢?总得帮我洗脱罪名吧?如今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我是凶手。”志鸣为难地说。
“其实你应该注意到一个细节,夫人并没有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而是选择了相信你。如果她的立场和松岛一致的话,铁定会联合松岛一起指证你。”佐木提醒他。
“我知道。我想,是时候找竹野内来聊一下了吧?”志鸣认为该收网了。
“你的意思是……”佐木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让他过来一趟,自然就清楚了。”志鸣故作神秘地说。
不到一会,竹野内来到了房中,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志鸣试探性地问:“竹野大人昨晚睡得安好?”
“雷侠士,你杀害了我们藩主,说话竟还如此淡定?”竹野内虽已年近六旬,但说话仍中气十足。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和佐木大人讨论过了,如今得出的结论一致。”志鸣从容地说。
“什么结论?”竹野内一怔。
“春纪夫人是幕后主使,松岛是执行者,你是帮凶。”志鸣两眼直视对方眉心,说。
竹野内竟一时语塞,如鲠在喉。
佐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竹野大人不要惊慌,我们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如今我们只想知道,你昨晚究竟对藩主说了什么话,竟可以让他凌晨四点独自出现在中厅?”
“……”竹野内不知所措,说了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让你说真话的。”佐木故意撸起袖子,用温和而不容妥协的语气说。
竹野内一听这话,马上服软了,低着头说:“其实,昨晚我只跟藩主说了一件事。我骗他说,蔡文姬会在今夜凌晨四时回来这里找他。本以为他会提出质疑,没想到他竟然相信了。”
“就这件事?是夫人让你去说的吗?”佐木问。
“不不不,这事与夫人无关,是我自己说的。”竹野内连忙摆手。
“怎么可能?你有何理由害死藩主?”佐木双眉一拧。
“我……”竹野内一时无语。
“行了竹野大人,经过我们分析,真相已经很明朗了。我们也不想为难夫人和你,我只想为自己洗脱罪名。”志鸣直接摊牌。
竹野内不敢与那两双锐利似剑的眼睛对视。他想起佐木曾经对犯人使用过的酷刑,不禁毛骨悚然,直接认了:“其实,我…喜欢春纪夫人。”
“然后呢?”志鸣并不惊讶,他早已料到这一点。夫人能在深夜找竹野内帮忙,证明这里面的关系不一般。
佐木虽然之前也有所预感,但听到这话后,还是惊讶万分。
竹野内细述了昨晚夫人临时找他帮忙一事,包括夫人说松岛会在四时左右刺杀藩主之事,与志鸣所推测的丝毫不差。佐木对此深表佩服。
“其实,我早就知道高泽那老东西一直在蹂躏春纪的肉身,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他!”竹野内义愤填膺地说,“他心里放不下蔡文姬,却又要拿春纪来发泄**,让我愤恨难平!当春纪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去找高泽了,本来还准备了很多措辞,怕他不信;没想到,我一提蔡文姬的名字,他就像着了魔似的,马上信以为真。看来,他对蔡文姬还真是死心不息啊!”
“俗语说:红颜祸国殃民。没想到,最终还是倾慕红颜之心害死了藩主!不仅如此,还害死了春惠夫人和一班将士!”佐木不禁捶胸顿足。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们想杀藩主有很多机会,为何一定要现在动手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松岛想用我这把刀下手?”志鸣有些困惑。
“我们一早就开始筹划杀他了,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杀手之刀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更深层的原因……”竹野内似有难言之隐。
“我明白了,你们其实是怕我吧?”佐木顿时醒悟过来,“你们怕事情败露后,我会找你们麻烦,对吧?”
竹野内低着头,一言不发,这种沉默恰恰成为了答案。
“所以雷侠士的出现,对于你们来讲真是天赐良机啊!可惜你们算漏了一卦:雷侠士并没有杀害藩主的动机。真没想到,藩主到头来会是这种下场啊!”佐木并不打算追究谁的责任,他认为藩主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既然如此,可否向大众宣布我的清白?”志鸣严肃问道。
“杀藩主的罪名,就由我和松岛来共同承担吧。”竹野内为了保护春纪夫人,打算自我牺牲。
“不,没有人需要承担这份罪名。”志鸣目光坚定地看着二人,说,“不需要再为高泽牺牲更多的人了。之前的战争,贵府已经伤亡惨重了。”
佐木点头,表示同意。竹野内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
“那如何给大众一个交代呢?”竹野内担心过不了公众这一关。
“杀死高泽的刀,不正是暗影联盟的杀手专用刀吗?我们可以说,他是被暗影联盟的人半夜潜入府中刺杀的。”志鸣已经想好对策了。
“可是,暗影联盟几年前已被迫解散,那些杀手死的死、外逃的外逃,这个理由似乎站不住脚吧?”竹野内担心。
“就说有残余分子被邪马台国的女王收留了,专门派去刺杀伊都国各藩属地的藩主。”佐木已经想好措辞了。
“问题是,凶器是雷侠士身上的刀啊!这该如何解释?”竹野内一针见血。
志鸣和佐木愣住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是外来杀手,不可能盗刀杀人;解释不了凶器的事,就洗脱不了嫌疑。当然,这是建立在保护凶手的基础上。
“放心,这事我可以解决。”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糟了,隔墙有耳!”志鸣和佐木的第一反应。
奇怪的是,他们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有人的气息;而且佐木特意选取了一间比较隐秘的房间,几乎没人会来。
推拉门在缓缓移动,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大家面前——松岛!
“松岛,你怎么会在这里?”佐木和竹野内同时问道。
“你们刚才的聊天内容,我全听见了。放心,我有办法。”松岛没等三人问,用左手“唰”地抽出了腰间佩刀,光亮刺眼,锋芒逼人。
志鸣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比武用的刀,而是和“钢魂”一样的杀手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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