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盯着胖子的眼睛,缓缓回答到:“一位不知名人士送于我的礼物。”
此回答一出,胖子的身体抖得更加明显了,油腻腻的汗在额头不断溢出。
脖子上的绳子猛的紧了一下,宋吉整个人都向后踉跄而去,良辰在背后轻轻的撑住了宋吉的后腰。
“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呢?还是说你又做了什么?”良辰轻轻的叹气,伸手顺便遮掩住了那一份小巧的布丁。
所有人猛的从被震住了状态中脱离出来,面面相觑,眼神有按制不住的惊慌,中年妇女的脸色也瞬间变成了青黑色,狠狠的瞪了宋吉一眼,转身向主户走去,宋吉往门前撇了一眼,那一对双胞胎已经不知所向。
胖子缓缓的向后隐去,脑门子上一头汗,用手一摸,全是湿的,让心中更加惶惶不安。
在昨天晚上,一个女孩子在门口缓缓的敲响他的门,声音轻快“嗨,先生,我觉得我有点饿,你要陪我玩会儿吗?”
他已经记不清那几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生理自我保护的功能已经自动模糊了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非常的空,并不是饿,而是非常非常的空,像是空荡的容器一样。
而当今天那一个脖子上有着一圈绳子表情凶狠的人,端着那一碗布丁前来时,他发誓他看清了,那一份泥巴之下是有一层厚厚黄白的奶油,层层叠叠,光滑透明,他的脑袋在发疯似的告诉他,远离它,远离这个布丁。
大脑像要在尖叫,那一份布丁越来越近,自己却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去伸手,伸手吃掉那一份来历不明的布丁。
胖子满脑子都是汗,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向四处看去,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自己私藏线索已经惹起了众人的不满,他们也是的,一个一个怕死的,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却又被他们发现,还好意思,胖子满肚子不满,却还是挤着油腻腻的笑容重新的挤入了那一个狭窄的客厅之中。
待所有人转身离去之后,良辰手轻轻用力,便将布丁夺了过去。宋吉想重新争夺回去却猛的被按到了地上,良辰面色很阴沉,细细打量那一份布丁。
宋吉勉强扭过头,看着那一份布丁。
“我建议,你不要太招惹‘他们’,这些东西有是有用,但,也是及其受关注。”良辰眼神明暗不定,手中玉片不断撞击着轮椅。
宋吉心有余悸的摸摸脖子,其实早已见识过那种东西的利与弊,这些可以称之为游戏中的`道具`,虽然有时候可以害到自己,但是有时候也能拯救自己,在一些关键事,甚至是扭转乾坤的东西。
“那个……”一个女孩子嗫嚅的声音传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宋吉认得她,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倒霉蛋新人,扎着一个马尾,全天到晚的被吓在沙发里不敢出来。
“我……我有……我……”马尾嗫嚅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讲完,倒是抖的更厉害了。
“慢慢讲,没事的,你没做错什么事,可是一个乖孩子呢,不会出事的。”良辰半撑着身体坐在轮椅上,半眯着眼睛,瞳孔缓缓的收缩着,语气淡淡的安慰到。
马尾像似真的被安慰了一样,整个身体可以放松下来,像是被海底的海妖诱惑了一样,梦游一般的说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游戏,他们说要和我捉迷藏,然后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但但是我最后赢了……我我拿到了一个……不对,是半个面包。”
宋吉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即使在对陌生人没有警惕,也不可能一看就那么重要的东西,随意的递给别人……还是说在他不在这的这几天,良辰直接把这里的人洗了个脑?
马尾梦游般一样,从那半个面包从自己的背包中拿了出来,像供奉一样供奉到了良辰手中,在得到良辰的称赞之后,笑的像个傻子。
宋吉抢先拿到了那半个面包,面包非常松软,内芯米白,湓起很高,像是很高级的一样,不像是便宜货,表面上还有细细的糖粉,细细嗅还有着食物的香甜味。
宋吉纳闷,和自己的泥巴布丁完全不同,是货真价实的面包。
良辰灵巧的夺取面包,并把布丁放到了一起,开始细细端详。
面包,布丁日记中提及的两样食物都在一起了,虽然有一个不是可食用物……但因该可以使用?
宋吉并没有把握,长时间的倒霉使他不敢随意去赌一把,自己平常所做的决定,基本上都带有大大小小的损伤。
这个世界可以叫做游戏,但,这个游戏是以血肉之躯参与的,伤便是伤,死便是死,一锤定音。
宋吉犹豫不决,直接结束游戏的诱惑很高,道具的效果也已经砍到,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惴惴不安。
良辰看他们一时半会做不出决定,将手中的东西都还给了他们。
“我想我的乖狗狗应该还会谨慎一点。”良辰扭头对马尾说道,“东西先收好,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们,你是个乖女孩。”
马尾乖乖听从他的嘱咐,转身回到了主户里面。
宋吉下意识的跟着进了去,中年妇女不知在厨房里搞鼓着什么,一股下水道馊了的味道,从厨房里不住的传出,其他人全都围到了另外房间里面去躲避那股味道。
也许是良辰那几句话的安慰,让马尾的胆子大了许多,她小声的问道:“你有没有……有没有感觉有点奇怪?”
“发生了什么?很奇怪?”宋吉勉强那按下性子回答道。
“就是明明我们上来时……是有电梯的……可……可我感觉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天梯不见了,我不敢跟他们讲,我总感觉他们会骂我。”
马尾越讲越小声,声音像闷进了瓶子里面一样,但同于宋吉确实今天霹雳,什么时候自己忘了,上来时乘坐的是电梯,自己上下楼好像都是开的是安全门……?宋吉有些迷茫。
马尾还在絮絮叨叨。
“我我总感觉我们好像很莫名的相信和你一起坐轮椅的那个人……不对不对,好像是害怕?好像好像……还有别的感觉……”
宋吉心思乱如麻,匆匆忙忙应付了几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便奔向安全门去。
宋吉来到了走廊尽头。
尽头黑乎乎的,一扇破旧的铁门陈列在那,静悄悄的,除此之外,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封闭的平滑板,根本没有电梯,连一点现代化的表现都没有。
宋吉伸出手沿着墙壁缝隙一点一点的摸索过去,得到的只是一手灰。
良辰仍然坐着他的轮椅,待在走廊上,宋吉回头问道:“喂?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坐电梯上来的,是不是?”
良辰闭着眼睛,手轻轻敲了两下轮椅当做回答,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吉不死心又沿着安全门一层一层打开所有可以打开的安全门,来到不同的楼层,不同摆放的杂物,告诉他这是不同的楼层,开始一遍遍的搜寻。
结果还是一样的。
记忆没有出差错,可是现实告诉他的确没有电梯门。
重新回到四楼,马尾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瑟瑟发抖的蹲在轮椅边,仔细看雪,发现她的白色衣摆上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迹,整个人已经哭的稀里哗啦,嘴倒是一直意味不明的吐着一些字眼,两眼发直,过了半响,一个字也吐不清,只是死死的抱着轮椅,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宋吉心中明白了十有八九,又有人死去了。
不知为何,自己不再会为他人的死去而感受到悲伤,害怕,恐惧,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宋吉没有过多的思索,感觉这种东西似乎不是很重要,下意识忽略了过去。
双胞胎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的门口,侧着脸,脸上的表情像在愤怒,又像是隐含着一丝丝悲伤,头看向这边时眼神更是带上了一抹看不清的神色,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更像是嫉妒?混合在一起的神色分辨不清。
一切就像隐藏在雾气中的一盏灯,隐隐约约却不能看清真实。
宋吉缓慢的走向那一对双胞胎,朝着那一方阴影走去。
那一对双胞胎并没有避开,而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松开了双手,两个人,从一个整体分开了。
尚未等到宋吉开口,他们便先开口了。
“她喜欢你。”
“你是她唯一喜欢的人。”
“他也喜欢你。”
“你是唯一给他一个怀抱的人。”
宋吉尚未反应过来,他们便又遁入了黑暗之中,身影消失不见,可能是因为受游戏的干扰宋吉恍惚之间,觉得他们两个似乎在一瞬间,长高了许多,像是两个正青春正盛的少年,朝着阴影一去不复返的走去。
良辰不知什么时候驾驶他的轮椅而来,同他一起直视着那一方黑暗。
……
宋吉在那一晚上做了这个游戏中的一个梦,也是在这个游戏中唯一做过的一次梦。
……
假如,我是说假如。
我并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说假如这二字……我想我还是应该没有资格……
到最后剩下的还是只有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是受人血肉养大的孩子……同样身为孩子的血……一点一点榨干哺乳我们的。
我的父母,在现在是叫做贩子,但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备受尊敬的,因为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他们可以洋洋自得的说,他们给的其他人一口饭吃,并且他们有钱,进那个时候,有钱可以做成一切,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有着光明头衔的人,进了又出,出了又进,可最后,带来的只是两张纸和一个红印,我和弟弟只能看着他们,无助地看着他们,内心望图有一丝公道,当然,这只是奢望。
弟弟和楼下的女孩玩得很好,她们家,讲实话,我真的很羡慕她们家,即使是个女孩,都那么宠,似乎……我和弟弟跟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每天晚上似乎都能听到天台上那群小孩的哭声,不停的哭喊着爸爸妈妈……我我做不到什么……我连放开天台铁门的勇气都没有……那是我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我们家又不是有铁饭碗,也不是公司的职员……假如说我们这么好,那就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最底下几层,有一家小孩就是从我们这儿来的,我清清楚楚记得那铅笔在纸上画了几个零,孩子手上永远脱不掉的绳索,我经常在梦中梦到他……买回后,他们又对他不好,天天发疯似的打他。
我真的很羡慕她,真的很羡慕……
宋吉一觉醒来,有些恍惚,他似乎从另外一个视角看到了这里的一切。
一个以贩卖为生的家庭,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一个用钱买来的家庭。
他们用语言行为构成了这里的一切,贪欲人性的罪恶,这里,一步步走向深渊。
……
宋吉恍恍惚惚醒来之时,天色却无一丝光明,沉积者的云,一层一层的盖在上空,一丝光亮也透不住,在前几日,至少还有昏暗的光笼罩在这座楼上,现在,白昼与黑夜已无区分。
这一个空间像是倒退的时钟,随着光,逐步回归那一个时候。
台阶上陈旧的污渍消失了,颜色像是褪去了一层淤泥的沙滩,缺块掉色的天花板,像是重新被刷新了一遍,只是被烟火气息熏的有些黑黄,楼道上堆积的杂物也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并没有很多的灰尘,有些楼道拐角,摆着一个小小的厨房有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玩具,或者小小的闪片四处堆放着,铁门也没有存在,就一个楼道和铁扶手成为了这一栋房子的交通方式,到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似乎恍惚之间都能听到曾经这栋楼的人声沸砸。
这里的一切像是活了过来,所有地方都充满着烟火味。
楼道上多了很多用报纸所贴的墙壁,细细看去用着竖排字大大的写着繁体字,还有一些字因为被油渍沾染了,看不清楚……一层又一层的报纸叠积着,很好地成为了小厨房的防油纸。
有许多房子房门敞开着,有着不同的风格,但基本上还保留着七,八十年代那种特别的朴素感。随便向一个房门探去,就能看见客厅上贴着的大头照,和桌子上印着大红花的陶瓷杯,有文化一点的家还能看到一只有些粗硕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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