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京都城,东城门。
负责看守城门的禁军将士将城门打开没一会功夫,便有辆马车驶入城门,朝着城北方向行去,但在城北的某个府邸外停留没多久功夫,便又启程抵达皇城。
直到早朝结束,唐季才松下一口气,休假一天往返景望县果然还是太赶了些,看来下次再想去得调整一下休沐时间了。
刚走出金殿,陈泽寒便靠了上来,笑着说道:“听说唐大人昨日去景望县了?”
唐季面露疑色,他这次的行程还算比较急促和隐蔽,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晃了晃脑袋,颔首言道:“是啊,去看了一下封地和府邸。”
“真是羡慕唐大人啊,入朝不到三个月,官居五品,子爵加身。”陈泽寒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抵唇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这次,你提出的新式查账和记账法让陛下都有些吃惊,户部已经先行试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开,这功劳可不小啊,就是我听说陛下对阿拉伯数字不太满意,好像希望你改成大宁数字。”
大宁数字?
唐季嘴角抽搐,他历史一般般,但也知道阿拉伯人早就已经发明了数字,若是改成大宁,岂不是和某西八一样成了贼,必须得劝宁皇放弃这个想法。
不过,既然查账和记账的方法变得先进了,也是时候该推动经济,把飞钱弄出来了!
正当唐季准备回话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尖声言道:“唐大人,陛下有请。”
闻言,唐季点了点头,与陈泽寒道别后便跟着小太监离开。
不出片刻,他便被带到了御书房中。
“微臣唐季参见陛下!”
宁皇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上,面无表情:“大胆唐季,你可知罪?”
唐季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他最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臣有罪,臣愿意受罚,”
宁皇没想到他又用了这句“臣有罪,臣受罚”,眉头微皱,凝望着唐季:“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但过了片刻都不见对方回答,他轻拍龙案:“唐季,你竟然欺骗朕,罪加一等。”
唐季舔了舔嘴唇,这狗皇帝今天怕不是犯病了吧,跪在原地,轻声说道:“陛下,臣何罪之有啊?”
宁皇冷哼一声,拂袖说道:“你既然创出查账新法理应先与宋逡商量,递奏折上来与朕商量,得到朕的批准,再教给户部官员,可你却让此法率先在户部传开,若是方法有误,岂不是耽误了户部官员的时间,要是他们用错误的方法查账,后果你担得起吗?今天必须给朕一个解释,不然朕就把你的子爵撤了!”
唐季嘴角抽搐,真想把宋逡那天骂他的话转述给面前这老家伙,户部的官员又不蠢,查账方法有没有错误,他们能不知道吗?
再说,他当上子爵才几天啊,说封就封,说撤就撤,还是因为这种事,换个角度来看他明明是立功了才对,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嘲笑这宁国皇帝昏庸无能.......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狗皇帝怕不是想着自己立功太多,怕他在明年之前就晋升伯爵,又不想为夸下的海口买单,所以故意在这刁难他。
真是一个人三百个心眼子!
唐季眨了眨眼睛,收起思绪,拱手言道:“启禀陛下,新式查账法虽是微臣所提,但也是通过户部诸位大人共同努力才修改出最佳方案,之后,臣也是第一时间将总结的新法递呈给了宋尚书,还望陛下明鉴!”
宁皇双眼微眯,这臭小子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在针对他就直接拉上了整个户部,轻咳一声,继续言道:“那也不合规矩!”
唐季眉头微挑,轻声回道:“陛下,我等身为臣子,自然不会将查账,记账之法当做儿戏,新法也经过数次测试,甚至还请了几位精通算术的大学士监督,确保无误后再上呈于您,这样也能节省陛下的时间,陛下日理万机,本就操劳,现在看来,是微臣欠考虑了,甘愿受罚!”
拉上户部不行,就直接拉上你!
果不其然,听完他的话,宁皇愣坐在原地,瞥了他两眼,不耐烦地挥手道:“算了算了,说不过你这个臭小子,起来吧!”
“谢陛下!”唐季缓缓站起身,还不忘轻捶两下膝盖。
宁皇凝望着他询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新式查账法的?”
唐季笔直站好,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宋逡不是问过了吗?怎么没有转告给狗皇帝,叹息一声,又转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宁皇也没多怀疑,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唐季精通算术,继续说道:“那阿拉伯数字也是你所创?听上去太绕口,改成大宁数字吧!”
“陛下,万万不可。”唐季突然面色紧张地反对道。
宁皇露出疑惑之色:“为何?”
唐季拱手言道:“实不相瞒,这阿拉伯数字并不是臣所创,只记得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一轮满月悬于天际,臣正坐在村中的小院中乘凉,突然间,月色变得通红,一位穿着白衣的长发老人出现在我面前,紧紧对视了一眼,我便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脑中便有了这阿拉伯数字,臣觉得这既是吉兆又是凶兆,吉是使用数字可以加快算术速度,凶是不知这数字是从何而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臣一直不敢为阿拉伯数字修改名字!”
宁皇听得一愣一愣的,双眼眯成了缝,死死盯着唐季,整个殿中都陷入了沉静之中。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不悦地挥手言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可唐季却没有动作,反倒抬手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哦?”宁皇本想重新拿起奏折,听到他的话,再次抬起头:“说吧!”
唐季吞下一口唾沫,组织好语言,开口言道:“陛下,据臣所观,咱们宁国的商税近三年的涨幅已经越来越慢,看上去有些乏力,臣也总结了几个原因,首先便是商业发展不均匀,较比之下,宁国中北的商业较为发达,青州以南便有些落后,其次还有往年的北部战争,如今的西北匪患等因素干扰,当然,还有就是各地查税征税的问题。”
宁皇安静地听他说完,继而言道:“是啊,朕此前也想过,所以对南部的商业策略也是一直处于放松的态度,但不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从商了,等你的新农策广而传之应该会得到改善,至于西北的匪患,朕已经派出星辰卫将士前往镇压,地方税收每年也有户部派官员出巡查验,朕要处理的政事太多了,有些地方确实顾及不到,所以,你想说什么?”
唐季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除了以上的原因,臣还发现如今商人之间的交易和交流还是太慢了些。”
“何意?”宁皇来了兴趣,急着询问道。
唐季解释道:“比如说,一个商人从淮州到京都做生意,他要携带一万两银子,银子笨重,携带很麻烦,路上也不能保证安全,这也是这几年各地匪患频发的原因之一,可若是我们能让银子飞起来,眨眼间便能到京都呢?”
让?让银子飞起来?
连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白昌都来了精神,双目盯着唐季,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宁皇摸了摸下颚,淡然问道:“银子是死物,怎么飞?”
“陛下也说银子是死物,平常只能笨重的躺在那里,但只要‘飞’起来便会无比便利,对此,臣将此法名为‘飞钱’,它其实是一种汇兑制度,同样是刚刚那个例子,商人在淮州把钱交给某个组织或商户管理,以轻装趋四方,携券到京都的同家组织或商户取钱,这种汇兑方式一方面减低了铜钱的需求,缓和钱币的不足,同时商人前往各地进行贸易活动时,亦减轻了携带大量钱币的不便。”唐季耐心地解释道。
宁皇认真听他说完,思考一番后,继而言道:“那谁愿意当这个组织和商户?”
唐季嘴角微扬,解释道:“可以官办也能私营,只要能收取少部分费用,对朝堂和个人而言便有利润。”
闻言,宁皇轻敲着桌子,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虽然有许多因素阻挠,但还是挡不住宁国发展迅猛的商业,国库便得以补充,也使得北楚和狼子野心的江国迟迟不敢侵犯,商业的瓶颈确实逐渐显露了出来,朕这次不能再向守着农业那般,等到发现问题再想去解决,唐季,这一点你提得不错,既然有想法,那朕就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了。”
唐季嘴角微扬,拱手言道:“臣遵旨!”
很快,唐季便离开了御书房。
宁皇注视着门外,喃喃言道:“这臭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白昌嗤笑一声:“只要唐大人为了宁国着想便好。”
“是啊,那小子想法很多,关键还都有用。”宁皇叹息着摇了摇头,继而询问道:“他说得那个红月下的白发老者是真的吗?”
白昌摇了摇头:“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老奴也不知道。”
“唉,这臭小子!”
另一边,唐季刚走出御书房,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双手握拳,喃喃言道:“杨家,准备迎接爷爷的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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