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辆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又穿过一排雄伟壮观的豪华府邸,拐入一条狭隘的巷道,慢行到尽头,在一间小院外停了下来。
唐季率先走下马车,抬眸看了一眼,略感吃惊。
他眼前并没有朱红色大门,也没有黑色金丝牌匾,只有一扇掉漆的铜棕色木门,门檐以及两边墙壁上的灰瓦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灰墙上的裂痕仿佛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唐季扭头看向刚走下马车的李屿,询问道:“你确定陈教授住在这里?”
“当然,陈大人一生清贫廉洁,父皇先前赐下过宅院,都被他拒绝了,我也是之前特意来拜访才知道的这里。”李屿解释完,伸了个懒腰,见众人都下来后,派宋萧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打开,一位年迈的佝偻老妪好奇地扫视过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李屿身上,感觉对方有些熟悉,回想一番后,赶忙行礼道:“参见幽王殿下。”
李屿面带笑容,迅速迈出一步扶住她,解释道:“老夫人不用多礼,陈教授在家吗?”
陈夫人摇摇头,回道:“老头子跟人出去垂钓了,还没回来,殿下若是不急,不妨进来等等吧。”
说完,她将院门完全打开。
李屿转过身与唐季对视一眼,随后转过身,笑道:“那就叨扰了。”
很快,几人便迈步走进院中。
院中的空间并不小,只是看上去略显简陋,院门右侧是间厨房,左侧堆积着大量柴火,一旁还有座长形花坛,其中栽种着许多绿植。
陈夫人带着四人走进大堂,由于光线不足,她连忙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等待屋中明亮些后,向李屿说道:“殿下,你们先坐,老身去沏茶。”
“老夫人,不用麻烦了。”李屿回道。
陈夫人却格外执着,硬是要去准备茶水。
见状,姜然便带着酒儿跟了上去,欲要帮帮忙。
唐季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发现侧边有张书桌,后面还摆放着几张拼接在一起的书柜,最外端的书桌边开着一扇小窗,附近的墙面上挂满了书画作品。
他走过去看了一圈,发现自己上次在悦仙楼中写得《佳人》居然也在其中,刚要伸手触碰,却被从屋外赶进来的陈教授叫停:“住手!”
陈教授疾步走到唐季身前,展开双臂将那幅长卷护在身后,言道:“你今日是来取这幅原稿的?”
唐季轻笑一声,将举在空中的手臂收了回去,拱手道:“陈大人多虑了。”
就在此时,陈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陈教授这副模样,将托盘放在桌上,走了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提醒道:“老头子,幽王殿下还在呢!”
陈教授听到唐季不是来取这幅被他当成宝贝的长卷才安心下来,抵唇咳嗽两声,对着李屿拱手道:“拜见幽王殿下。”
李屿急忙抬起他的手,回礼道:“陈大人不用多礼。”
陈教授带着几人走回大堂中,让李屿坐在上位,自己和唐季各坐一侧,询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唐季的目光不禁瞥向屋外,寻找起姜然与酒儿的身影。
李屿轻咳一声,指着唐季说道:“今日寻你之人并非本王,而是唐季。”
闻言,陈教授端起茶杯抿下小口,继而抬眸看向对面正走神的唐季,好奇道:“不知唐公子找老夫何事啊?”
“不敢,不敢!”唐季收回思绪,迅速站起身,拱手说道:“今日来见大人是为了那日在悦仙楼中的无礼之举道歉,还望大人能够原谅。”
陈教授抬起手挥了挥,回道:“老夫没有当回事,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又碰上英雄救美,你当时眼睛都红了,误认为老夫与李润生同气连枝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当日在楼中的场景,呵呵轻笑两声,继续道:“不过,你今日来此并不仅仅是找老夫致歉吧?”
唐季瞥了眼李屿,见瞒不过对方,便直言道:“大人英明。”
“什么英不英明,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叫进来吧,让她们站在外面和孙老头晒太阳也不是回事。”陈教授补充道。
唐季再次行礼,快步走了出去,却发现姜然和酒儿竟站在大门处和孙渔夫聊着天:“孙前辈,你怎么在这?”
孙渔夫调整了一下眼罩,回道:“哦,陈老头大清早找我出去钓鱼,便陪了他一早上,这不看他腿脚不利索,有些不放心,亲自给他送了回来。”
唐季点点头,没想到孙渔夫和陈教授还是老相识了,没再多问,转念说道:“走吧,进去坐。”
就这样,四人很快走回大堂,唐季将今天来得目的一并和盘托出。
陈教授听完,摸着胡子看向姜然,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转悠两下,思考一番后,笑道:“老夫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教人弹曲了,许多东西早已忘却,也不知能否教好啊!”
但他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陈夫人便戳了戳他的手臂,言道:“你昨天还弹了半个时辰,既然人家小姑娘虚心请教,那你就教教她呗。”
姜然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看来刚才跟着酒儿出去帮老夫人沏茶是个正确的选择。
陈教授见自己被拆穿,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轻咳一声提醒陈夫人别乱说话,扭过头去发现众人都在笑看着他,也没再装下去,对着唐季开门见山道:“想要老夫教她也行,你得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闻言,姜然悄眉微动,玉唇轻启:“陈老先生...”
但话还没说出口,唐季便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微笑道:“大人但说无妨。”
“哈哈哈,你小子为了姜姑娘还真是在所不辞啊,连老夫的条件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陈教授轻抚细长的胡子,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随后,他见唐季在等自己的下文,继续说道:“行吧,既然你那么痛快,老夫也不墨迹了,那日你在悦仙楼中写出了《清平调》与《佳人》,老夫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你将另外两首诗拿出来。”
听到这里,陈夫人感到惊讶,自家老头子这些天念叨的这首诗竟然出自这位年轻公子之手!
唐季已经猜测出对方的打算,没有犹豫,站起身询问道:“可否借大人的书桌一用?”
“请便。”陈教授抬起手指向书桌。
唐季扭过头,想要叫上酒儿给自己磨墨,却被姜然抢先一步:“我替你磨墨吧。”
“好。”
就这样,两人走到书桌边,唐季将宣纸铺好,提起笔想了想,等到姜然磨好墨,方才提笔书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屿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许久,却被一声叫唤吓醒,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陈教授,便没有多想,重新歪下头睡了起来,毕竟他对唐季很放心。
“佳作...果然是佳作!”陈教授望着桌上摆得《长恨歌》与一首无名诗,连连点头夸赞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便抬眸看向唐季,严肃问道:“这四首诗皆是你所创?”
唐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口气抢了人家四首诗,如果被原作者知道,估计会咒死自己,但现在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颔首道:“是。”
陈教授明显感受他话语中的底气不足,眼睛微闭,继续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的第二个条件,由老夫任出两个题目,请唐公子各在一炷香时间内写出一首诗来。”
这样的话,他就能判断这四首诗到底是不是唐季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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