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檐墙角的黄霓裳,刚准备绕行,却听到燕三郎说“我是一名刺客”,顿时一脸茫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说好一个正面吸引,一人绕后偷袭吗?
怎么突然又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在她看来,燕三郎的这个方案,只会让这群恶徒多活一阵而已。
铁玉露摇摇头,“你不是刺客,没有刺客会这么明目张胆行凶。”
“因为我不是一般刺客,我要杀的也不是一个人。”
“难不成是我们父子?”
铁沧海冷哼一声,神色不为所动。
“错。”燕三郎笑着说,“是你们所有人。”
“哈哈哈……”
铁沧海笑了,笑他幼稚、愚蠢。
铁氏家族是南越的第三大家族,而他所领这一支莫说是在安南县,就是在黎阳郡都是霸主般的存在。
铁剑门门徒遍布黎阳郡,之所以总坛设在竹海村,只是因为铁沧海喜欢这里清幽的环境而已。
这次总坛与“霸刀门”总坛卢家堡两败俱伤,可并未动了根基。
“如果你是刺客,这笔银子怕是赚不到了。”铁沧海说。
“铁老庄主,不,铁掌门,你怕卢家吗?”
燕三郎微微一笑。
铁沧海脸色微变,环顾四周却只发现一个隐藏的女人。
他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还有高手躲在暗处。
要是在往日,他根本不把同样势大卢家放在眼里。
十多年来,卢家也总是被压一头。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两家的实力差距本就不是天壤之别,三级禁墟的共生体“暗火”突然的出现,让铁沧海突然明白:
这几年卢家总是示弱,更像是一种隐忍的策略。
隐忍的目的,极大可能是卢家堡掌控了一处三级禁墟,想要充分利用。
最要命的是,铁沧海今早击杀幽冥巨人消耗太多真气,至今还没有恢复。而前去给分舵报信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
如果这时候卢家突然失信杀来,那对铁剑门,乃至他这一支铁氏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笑话。”铁沧海说,“我铁家怎会惧怕卢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是卢家派来的?”
燕三郎摇摇头,“不是。”
聪明!
黄霓裳心想,铁卢两家家主都已经知道,这次双方血拼的背后是有人搞鬼,两个老头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派刺客。
就算两家要开战,至少也不是在两家都虚弱的时候。
“听说卢家也元气大伤了,他们出不起这钱。我们做刺客的,是不会泄露雇主身份的。”
燕三郎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出得起钱,我倒是可以考虑先帮你杀卢堡主,然后再来取你们的性命。”
“是吗?”铁沧海微微抬手,“那你先打赢老夫这帮不成材的手下再说吧!”
十几个剑士突然斜向朝东北方去了。
燕三郎知道,黄霓裳的行踪已经被老头发现。
剩余的九十来人开始结成“8”字剑阵,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朝他刺来。
这套剑阵环环相扣,要求炉火纯青的配合。
因为稍不注意,御阵者就会自乱阵脚,造成自身死伤。
只一个回合,燕三郎就发现这群人配合度极高,显然是已经训练了很久。
他没有讨到好,左右肩膀各挨了两剑,好在都是皮肉伤。
而御阵之人只倒了七人。
饶是有精妙的步伐和身法,只用普通武技,而不显露真气和功法,想要打赢怕是会让他体力不支。
可燕三郎也看出来了,这群剑士良莠不齐,所执“8”字剑阵也并非最高层的“禹步如风,快如闪电,剑气绵长”。
他暗运真气凌空而起,同时快速转动黑伞直柄,朝下扔出。
御阵的八十多人挥舞手中长剑,纵身飞起穷追不舍。
他们万万没想到,燕三郎手中扔出的黑伞突然打开,发出机械的咔哒声。
而燕三郎早已不在半空,而是稳稳落在了地面,托腮望着他们。
嗤!
伞骨中一枚暗器射出,那名剑士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重重摔地没了生机。
“有暗器,快闪开。”
剑阵一下乱了,凌空而起的众人四散。
黑伞像是长了眼睛,转动着快速下沉,无数暗器四射而出。
夜,更黑了!
铁沧海看着悬浮在半空不动的伞,心里生出一股浓烈的寒意。
广场上的黑甲人无一幸免,全部倒下了。
他们死状恐惧,脸色发白,七窍流血。
纵横南越江湖几十年的铁沧海,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他知道,黑伞里的机关虽然精巧,但更厉害的是涂抹在铁针上的毒液。
剑阵中指挥的是圣境好手,只与铁沧海这个史诗境差了两境,可他竟也在瞬息间气绝身亡。
可见这毒液是多么厉害。
铁沧海也不敢肯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抵挡这毒液。
毕竟,天下超凡者只占三四成,而其余六七成都是普通人。
谁知道那些畏惧超凡者力量的普通人里面,会不会又出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铁沧海年轻时周游大秦,就曾听闻有铁匠打造出一把绝世菜刀,活生生把史诗境的高手给砍死了。
燕三郎并指一引。
黑伞竟自动关上,稳稳飞回他手中!
他把黑伞扛在肩上,笑着向他们走去,在相距约十米时停了下来。
“铁掌门,要不要请我杀卢堡主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消失已久的神剑功法。这是御剑术吧?”
铁沧海面色凝重,他听闻这世间有一门神剑功法,能奇巧绝妙的收聚剑气。
修这门功法的人,与别的练气士不同,他们在吸纳天地元气时,更重吸太阳太阴二气。
三百年前,中土曾有一个修持神剑功法的道人,把剑心、剑灵、剑意三剑归一,练就出无上太古剑气,就此突破天人境,证得长生境。
他本来是最有希望达道境,成为飞出这方世界的第一人,却因堕入红尘为情所困,最终选择与所爱之人共赴黄泉。
“哪有?”燕三郎予以否认,“只要是有真气的练气士,炼出体内灵气的武者,都可以像我这样御物啊。”
“不一样。”铁沧海摇摇头,“普通练气士和武者,不可能随心所欲御剑,除非你是觉知者。”
“可你分明用的是气,不是觉知者那感应不到的神秘力量。”
铁玉露不明白,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父亲,今日为何要跟一个毛头小子废话连篇。
他相信以父亲的实力,绝对可以躲过那些带毒的暗器。
可铁沧海不发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铁掌门错了。”燕三郎笑着说。
“哪里错了?”
“我自小练习以气御物,手熟而已。你说的什么神剑功法,听都没听过。”
燕三郎暗自惊叹,这铁沧海身在乡村,却猜出了他练的是神剑功夫,确实不简单。
“你既然无意杀卢堡主,那请亮兵刃吧。”燕三郎说。
“老夫想问,杀了咱们你能收多少银两?”
“二十万两。”
“老夫父子才值区区二十万两?”
“不,这二十万两是你手下一千剑客的。”
“那老夫两父子呢?”
“雇主说了,你与你儿子算是赠送的,不收钱。”
“……”铁沧海两父子面面相觑。
两人实在想不通,会有谁如此痛恨他们。想杀了两人不说,还不忘狠狠羞辱一番。
“老夫是爱才之人,小兄弟你武艺超群,不如在我铁剑门做一个舵主,你看可好?”
“我看不好!”
黄霓裳手持双刀,从庄内走了出来。
她的肩膀搭在两个妇人身上,宽而短的刀刃放在她们的脖子上。
“别过来!你们想让自己的夫人死在我手里吗?”
铁玉露啐了一口,“卑鄙!”
“卑鄙?”黄霓裳怒道,“这就算卑鄙了?那你们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铁沧海轻轻叹息一声,他明知道燕三郎跟他东拉西扯是个陷阱,可是他没有办法。
因为只要他一走,这个年轻人肯定会击杀铁玉露。他很清楚自己有儿子几斤几两,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铁沧海只能寄希望庄内未出的剑客,能挡住那个女人。
至少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让他恢复体内真气。
可惜,剑客们终究没能抵挡住。
“是你?”
当看到露头的劫持者时,铁沧海突然一怔。
黄霓裳不屑地说道:“对,是我,没有想到吧,老东西!”
“住嘴。”铁沧海怒道,“你是铁家人,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来杀自家人?
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局势反转,让燕三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自己被黄霓裳给耍了?
所谓的她与铁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就是扯淡?骗自己的?
一时之间,他的手心竟隐隐有点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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