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支冰锥直刺云庆后心!
颓然倒地后的云庆,艰难的抬了抬头,用充满无限眷恋的眼神看了一眼,用尽所有力气,轻声说道:
“翎羽,不要怪我…”
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在灭掉祁汉后,建立京阳王朝,统治了二十余年的云庆,死了。
楚翎羽看见云庆那最后的眼神,竟不禁睁大了双眼,泪水扑簌而落!
她恨他,无比的恨,这个人夺权篡位,杀了自己的丈夫,追踪自己,掳进深宫,让自己和亲生儿子数十年分离,不得一见,她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能亲手杀死他!
可这个人,二十余年间从未为难过自己,让她在宫中静享太平,她不需言语,只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念头,他便能知晓她想的是甚么,她不想被打扰时,这人从未露过面,她烦闷时,他在凰图宫外独坐饮酒,静静守候。
难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导致了他谋夺祁汉江山吗?
秋忘川与叶海汐也都愣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一时间难以缓过神来。向渊若是出招对付他们,秋忘川都不会觉得意外,可怎会出手便对付云庆,而且招数狠毒,瞬间便要了云庆的命?
可向渊不容他们思索片刻,人如闪电般从柱子后冲出,瞬间便到了云庆的尸身旁边,一把握住云庆的手指,把象征帝王尊位,象征军权的玄晶戒拿在了手中!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出声便喊:
“来人呐!有刺客!”
门外鬼魅般闪进两人,一个是三知大师,另一个是名彪形大汉,魁梧至极,从手中提的巨斧看出,此人正是满川!
两人均已入化境!
两人见到祠堂内竟有数人,也是一愣,再转目发现地上云庆的尸身,二人俱是大惊失色!
“向王!国君…国君怎地了?”
三知大师忍不住双手微微发抖。
向渊此时脸色煞白,眉眼低垂,嘴角残留鲜血,有气无力的说道:
“国师,兄长他…他被这小贼偷袭,命丧当场,我想施救已然不及,国君,驾崩了!”
三知仿似被万斤巨锤敲中脑海一般,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内息一阵紊乱!满川更是一言不发,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提起巨斧,往下便剁!
入了化境,丈余身高的满川,这一斧的威力惊天动地!
秋忘川见此气势便知,这一斧自己定然接不下!虽然刚从传功壁那里拓宽了自己的经脉,但刚刚成形,还未来得及稳固,现在化境宗师的雷霆一击,声势如此浩大,想硬接便是自不量力。
又不能不接!楚翎羽就在身旁!
不及多想,秋忘川运足刚柔二力,猛然将双掌向上推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叶海汐也推出双掌,二人合力向上迎击!
砰的一声巨响,巨斧劈出的罡劲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力砸在了两人真气合力形成的气罩之上!两人的脚顿时便陷入了地面,勉力接住了这一斧,而他二人嘴角都已溢出鲜血,化境宗师一击之下,两个君境宗师双双内息受损!
情况危急!
这祠堂之中,云庆倒地身亡,身旁是那阴险的向渊,死死地盯着秋忘川三人的背后,三知与满川阻在门口,三名化境宗师,围着秋忘川与叶海汐两名君境宗师,更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楚翎羽在二人身侧。
楚翎羽想喝止满川,却连口都无法张开,虽然满川的一斧没有直接劈向她,虽然秋忘川与叶海汐二人已经合力迎下了这一斧之威,但卷起的罡风让楚翎羽呼吸都难以顺畅,哪还能说出半个字来?
三知大师喊道:
“满统领手下留情,休要误伤了翎羽娘娘!”
满川却瞪着血红的眼睛,扬起巨斧,迅雷般再次击下!
又是雷霆震怒般的一击!
秋忘川叶海汐二人双脚被砸进地面,根本无暇去管,躲闪不掉,又是硬接一招!
这一斧下来,二人土没至膝!
第三斧扬起!满川手下未留情,这一斧下来,只恐怕三人都要被砸进地底!
三知大喝:
“不可!”
满川不为所动,此人眼中只有无限杀戮,想当年秋忘川一记斩天重伤于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满川好似只想生劈了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不管不顾的巨斧,又劈了下来!
三知断喝一声,一步便来到秋忘川三人跟前,对着砸下来的巨斧,便是一招佛门大手印!
志在必得的一斧被三知拦下,满川怒道:
“贼秃!帝君驾崩,弑君者当斩,你这是要反吗!”
三知大师边催动真气抵挡巨斧,边低诵佛号:
“阿弥陀佛,满统领,出家人慈悲为怀,是非真相还未得而知,怎能痛下杀手?翎羽娘娘也在身侧,满统领切莫莽撞行事!”
满川气得哇哇怪叫,却被三知耗住,不敢轻易撤招,要知道三知也已入化境,若是满川突然撤招,三知的真气排山倒海般吞将过来,饶是挡下也定会受伤。
秋忘川与叶海汐眼见第三斧下来,二人便要落得重伤下场,可没成想居然是三知大师替他们挡下了这一斧!二人也不耽搁,忙重新运起真气,趁满川三知二人僵持之际,想将双足从土中拔将出来。
秋忘川担心方才两斧的罡风伤了楚翎羽,拔出一足忙转身看向身后,这一转身,却似被下了定身之法一般,再也不能动弹。叶海汐侧头见秋忘川突然不动,心下纳闷,奋力拔出一足,也转头看去。
她却看到了终身难忘的场景。
一个心碎的秋忘川,和一个衣裳被血染透了的楚翎羽!
叶海汐忙拔出另一足,一把抱起楚翎羽,大喊道:
“忘川!醒醒!”
秋忘川如遭雷击,仰头一声长啸,提起一足猛然一踏,地面被他踏得粉碎!随后不顾一切从叶海汐手中抱过楚翎羽,疯魔一般向容天下方向奔去!
叶海汐连忙紧随其后,余光却见云庆尸身倒在地上,而那向渊早已不知去向!
定是这恶贼!
叶海汐略一扭头,见满川与三知已然停手,各自收力,正随后追来,忙转回头往秋忘川方向疾奔而去。
叶海汐的心也要碎了,她因看见了秋忘川心碎的模样,自己的心便碎成了无数片。
该死的向渊!
趁她和秋忘川二人全力抵挡满川巨斧之时,竟在背后偷袭,化酒成刃射向二人身后,楚翎羽太了解这恶贼的为人,始终留意他的动向。
向渊此人心思缜密,极短时间内便能想出毒计,杀了云庆又嫁祸给秋忘川,楚翎羽略想便知,甚么神技传承,都是谎话。
果然,冰棱暗器就在秋忘川和叶海汐二人无法分心之时袭来,楚翎羽毫未犹豫,直接用身体护住了他们。
为不让秋忘川分心,楚翎羽身中冰锥,却一声未吭,这柔柔弱弱的女子,有着一颗无比坚强的心!
秋忘川往容天下处疾奔,是因为想起云庆方才所言,自己的父亲秋寒山的墓地就在容天下背后,那里有禁制,唯独楚翎羽可以入内。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所在,给楚翎羽疗伤,因为他空间戒中还有一颗丹药,楚翎羽托文溪畔给他的盒子里所装的灵药,清心丹!
秋忘川将刚拓宽的经脉里的真气,全部压制在两条腿上,暗运驭风诀,足下生风,人化成了一道虚影!
他怀中的楚翎羽微闭双眼,眉头轻皱,脸上却微笑着。
“娘,娘!”
秋忘川恨不得自己化身闪电,他沿着巨大的容天下树根向后绕去,神树实在太大,秋忘川这般疾速,也是半晌才看到秋寒山的墓地所在。
秋寒山陵墓处于天府山巅,满眼望去尽是灰白,秋忘川感觉此处明显有禁制波动,但他却未感觉到有杀机,这禁制对楚翎羽和他仿佛都无限制。
秋忘川看了看身后,叶海汐还未赶来,他刚才已经奔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实在是楚翎羽性命危在旦夕,他已顾不得太多,叶海汐若是过招必然不敌,但若只是随自己而来,一时之间满川也追她不上。
他将楚翎羽单臂挽在怀中,另一只手从空间戒中取出清心,便要捏去蜡封,没想到楚翎羽突然一把将他的手拉住,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对他摇了摇头。
“娘!这丹药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可医重伤,你服药后稍作休息,我必将你安然带离此地!”
楚翎羽只是缓缓摇头,轻声说道:
“忘川,娘不走了,和你爹爹…分别二十余载,我今日…便要和他团聚去了,娘…心里…欢喜得很…这丹药,我不会服的…你留着保全自己,娘不能…不能陪着你了,这辈子生在末世帝王家,辛苦你…了。”
楚翎羽受伤太重,方才强挺一口气,一直到了秋寒山的墓地处,现在与秋忘川说了这几句,越来声音越低,渐渐的,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
秋忘川此刻只觉天都塌了,这人间,究竟是甚么所在,让人们来走这一遭,却要受尽万般苦楚,娘现在撒手人寰,自己又该如何?顿时只觉天地茫茫,万念俱灰,抱起楚翎羽,缓缓走进了墓室之内。
远远,风雪中奔来一个身影,正是叶海汐,到了近前,却见秋忘川一人从墓室中走了出来,神情恍惚,直直走出了禁制,走到了她身边。
“忘川,你娘她…怎样了?”
秋忘川额头流着血,目光有些呆滞,望着叶海汐来的方向,没有说话。她急得刚想追问,秋忘川却突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洁白的雪地上,霎时间一片殷红!
再抬起头,嘴唇颤抖,泪流满面。
“海汐,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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