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忘川和文艾艾两人,虽不是亲兄妹,却情同手足,此刻想得也是一般无二,两人简单用罢早饭,忘川将真气输于颈上悬挂的金属之内,只听一声闷响,雪片四溅,那夔牛已立在院中。
两人一起骑上牛背秋忘川道:
“驭圣前辈让你跟着我,我给你取个名字,叫踏云,你跟着我,早晚我要让你的铁蹄踩在云家王旗之上!现在,顺着渭河向下,去找一个柳枝垂钓之人,走!”
被取名为踏云的夔牛仰头长吼一声,不过他的吼声却是丝毫没有波及背上二人,看来是名字合意,已然认主。听得秋忘川命令以后,一纵一跃,便跳出去几十丈远。
他二人不知道,近六年时间,京阳早已在第一年就攻破赤弓关,但幽渭朝廷和武者奋力抵抗,仗着地形优势,并未节节败退。双方一仗打了三年,没有赢家,全都是在消耗。
幽渭派使臣前去议和,京阳帝云庆却一声令下,将那来使斩于当场,人头被挂在了边关城墙之上,向幽渭示威。
幽渭帝郎司君勃然大怒,当即下一道圣旨,幽渭全国国民抵抗京阳入侵,誓死保卫国土,不让分毫。
云庆仗着国力强盛,野心勃勃要吞并幽渭,但幽渭虽小,朝廷与国内武者却都是宁折不弯的性格,这场战争就这样延续了下来,直到今日。
两国争战,消耗巨大,京阳资源丰富国库充盈,虽然国库支出了惊人数额的钱币粮食,但还是没有伤及根本,但也确实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拿下了渭河南岸的一片区域,几个小镇。
幽渭越来越吃力,向后撤防,将围墙筑在了渭河北岸,现在京阳军再想近前,必须要渡河才能到城下,本来是天然屏障,但寒冬时分冰封河面,给了京阳军可乘之机。
最苦的就是两国百姓,被迫交了更多的税,让本就贫穷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征兵,每家每户的青壮男人都被拉去当兵,留下一群老弱妇孺,生活苦不堪言。
兄妹二人骑着踏云,一路来到河边,却发现渭河两岸两军分别把守,挖了深深的壕沟,堆起了高高的土石防御墙。这种情况若是再骑踏云,有些太扎眼,必定会节外生枝,两人现在一心要救人,不想多惹事端,于是跳下牛背,让踏云又回到了金属之中。
两人沿着河边树林继续行走,也不知这战线拉了多长,简直是劳民伤财,虽然他二人也知,此时正值寒冬,河岸两旁又有两军正在对峙,不是寻那垂钓之人的好时机,但现在怎样进行下一步,他们也是心中并无太好的计划,相比之下,爹娘让他们去寻的人,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二人一路躲避官兵,夜里寻处山崖挡风雪,打坐修炼,白日里穿林而行,时不时悄悄到岸边看看是否有两军对垒。却不料这渭河两岸的战线拉得如此之长,仿佛到处都是兵营驻扎,两人商议了一下,这样找终归不是办法,还是先找地方落脚,等春日来临,河面解封,再出来寻找。反正现下也是过了正月,再等两个多月,最多三个月,渭河就不会再有厚厚的冰层覆盖,到那时军队无法直接渡河,必定会收缩战线,集中兵力,到时他们也就不用这样躲躲藏藏的去寻那垂钓之人了。
兄妹二人走出树林,翻过一座山,在山脚下发现了道路,沿着道路一直向东,走到了一个小镇。
争战连年,镇上也是一片萧条景象,寒风吹过,街边小店的牌匾吱吱作响,酒幌被吹得毫无规律的乱摆,这种天气,若不是真的有事,谁也不愿出门受冻,而且还有被官兵抓去的危险。
他们来到一间客栈,推门而入,把正在打瞌睡的小二和掌柜的都吓了一跳,见不是官兵,赶紧迎上前去。
“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啊?”
正是晚饭时分,秋忘川见店内一桌食客也无,便对掌柜的说道:
“店家,来几个好菜,打一壶热酒,再给我安排两间挨着的客房,吃完饭我们在此休息一晚。”
“得嘞!这就去准备。小二!先给二位上壶热茶暖暖身子,告诉后厨做几个拿手菜!”
小二应了一声,赶紧去寻热水沏茶去了。
那店家走近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开口问道:
“客官,这兵荒马乱的,您二位这是去哪啊?可不要往赤弓岭方向去啊,京阳大军压境已经打到渭河边了,现在这冰封千里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冲杀过来,那边可是危险得紧啊!”
秋忘川见店家还挺善谈,又好心的告诉他们避开战场,也就跟他攀谈起来。
言语之间,得知此地名为蛟龙穴,此地离渭河并不远,据相传这是渭河里一条蛟龙当年出土化龙之地,镇中央那一眼大井便是蛟龙破土之地,后人修缮重整,才成了一眼水井。
秋忘川想了想,问道:
“店家,既然在渭河旁居住,当地渔民应该有不少吧?”
“有啊有啊,不过不在此地,我们这镇店里,还是买卖人居多,像什么猎户啊渔民啊樵夫啊,大多都住乡下,我们店里的鲜鱼也都是从渔民手里买的。”
“哦?那何处渔民较多呢?我有些事要问他们。”
“您出镇,沿路往西北方向走,七八里外有一个渔村唤作浪屿村,里面上百户人家都是打鱼为生的,村长叫莫大,您要是有什么事要问渔民,他准知道个差不多。”
“好,多谢了店家。这镇中可有服饰店?”
“有有有,出门向左直走,街口第二家就是了。”
秋忘川点点头,转头告诉艾艾先吃饭,自己去去就回,起身出门,向服饰店走去。
他是要去卖蛇皮腰带,自己现在身上值钱的东西倒是有,那三线丹拿出来太过招摇,这镇中也不一定有人识货,还是先用蛇皮腰带换些银钱,来解决二人的吃穿用度。
服饰店也是一样门窗紧闭,秋忘川直接进店给店家看了蛇皮腰带,做工精巧质量上乘,店家听秋忘川才要二两银子一条,赶紧收了五十条在手里。这年头什么东西都不好卖,偏偏这武者所用的装备倒是供不应求。
秋忘川拿了一百两银子回到客栈,拿出五两递给掌柜的,除了酒菜住店以外,剩下的就全当答谢他的好心了。掌柜的也没想到这小伙子出手这么阔绰,赶紧又让后厨多给烧了两个好菜。
两人用罢酒菜,各自回房休息。秋忘川深知自己刚入通宇,真气运转有些时候还是不济,便又是打坐修习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二人用罢早饭,买了两坛好酒,便顺着掌柜的给指的路,向那渔村走去。
七八里路转眼就到,这渔村果然是好认得很,屋外都晾着渔网,院中也都是鱼篓大缸,到处都立着鱼竿鱼叉。
二人与一人问了村长莫大家所在,一路来到了一个大院门口,秋忘川站在门口,朗声喊道:
“此处可是莫村长家吗?在下有事求见!”
他并未动用真气,否则这一声喊出,恐怕土墙都要震倒一多半。
即便这样也是声音洪亮,屋内人听到走出门来,是一五十多岁老汉,满脸络腮胡须也已然花白,身板挺得笔直,身影甚是魁梧。见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后生,并不是村中之人,忙快步走了过来。
“我是莫大,敢问二位有何事指教?”
莫村长也不敢大意,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两人是什么来头?身为一村之长,每天都怕惹上事端,对村民无法交代。
秋忘川先递上两坛美酒,说道:
“莫老伯,我二人是有些事要打听,在蛟龙穴听那客栈掌柜的说您消息灵通,特来求教,您不要误会。这酒是送您的见面礼,您收下。”
莫大看秋忘川明显是名武者,却还彬彬有礼,忙接过酒坛,把二人让进屋内。
“公子有事便问,不用如此客气,别的我不敢说,方圆几百里这些渔家的大事小情,我还是知道不少的。”
“莫老伯,我是想和你打听一人,这人我不知年龄,只知道他在渭河下游常用柳枝垂钓,若您知道这人的消息,还望告知一二。”
莫大一愣,眼中略带警惕之色,问道:
“二位是何人?为何要找这柳枝垂钓者?”
秋忘川和艾艾对视一眼,觉得有些纳闷,怎么提起此人,这莫村长竟似对二人有所防备一般,莫非这人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莫老伯,我二人从京阳而来,爹娘与我们走散,他们之前就跟我们说过,让我们到渭河下游找这柳枝垂钓之人,这话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从京阳而来?你爹娘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想来我爹娘与此人也是熟识,如若见到此人,想必提起我爹娘名姓,他便应该知晓。”
“哦!恕在下冒昧,令尊高姓大名能否告知?”
秋忘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能告以实情,他又不知这莫大底细,爹娘费尽心思掩盖他的消息,他也要自己有所警惕才行。
“莫老伯,不是小子不愿相告,而是其中兹事体大,我不能与人轻言,若是莫老伯有什么顾虑,我二人再去别处打听就是。打扰,告辞了!”
说罢起身拉着艾艾就要出门,莫大赶紧拦下,说道:
“小兄弟莫慌,你有所不知,你口中这柳枝垂钓之人,在我们打渔人家,那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一个大人物,也别怪我有所顾虑,这战乱之年,什么事我们也都得小心为上。”
他看了看二人,接着说道:
“那人早就给我们传过话,让我们留意京阳来客,现在说来也有几年了,这样吧,我把他口中所说之人姓氏写在纸上,你也把你父姓氏写在纸上,若是相同,我便带你们去见他,如何?”
秋忘川点头,称如此甚好。
当下二人各自执笔,写下一字于掌心,二人转过身来,摊开手掌,毫无差别的两个“文”字映入了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