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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归所

    “他把那两个相框带走了?”

    司徒夜深自言自语般低声开口,回头又扫了一眼身后整个房间,确认没有在其中发现那两个相框的影子,又将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接着伸手拉开了床头柜下的抽屉。

    消失在床头柜上的相框出现在了抽屉里,杰斯卡不知出合缘由将它们收了起来,而当夜深将那两个相框翻过来后,却发现相框之中的照片消失不见了。

    想来或许是杰斯卡觉得相框带走也太麻烦,所以最后只选择带走了其中的照片吧。

    夜深目光落在手中那个定制的空荡相框上,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会镶有金丝的相框边表,手里的力道忽而收紧了几分,又一次低声喃喃到:

    “既然决定要走的话...那就不要只带相片走啊,即使是之后用不上这个相框也能拿去卖个好价钱...不然你以为我们当初为什么选择给你定制做一个相框?”

    他不相信杰斯卡没能看出这个定制相框的价值,所以他知道杰斯卡是选择退还了这最后一件礼物的一部分,只留下了那张价值并没有那么高的普通照片。

    杰斯卡虽然从未说过他喜欢那张合照,但是夜深知道他收到了那张合照之后就不时会看着那张照片出神,他对那张仿若承载着他一生最特殊重要一段时光的照片充满了欢喜和眷恋。

    如果他能够活着并继续在他的故乡生活,那将会是他回忆过去时光的最好媒介,夜深和雨曦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会把那张照片留给他的,不过他们不曾知晓的是,那张照片曾是杰斯卡认为自己一生之中的无价之宝。

    不过现在那张照片其实也和它的主人一起被泯灭了,连同那段难以被他人知晓回忆的时光一起。

    夜深望着手中空荡的相框良久,最后选择将其先放回了它原本在床头柜上的位置,接着他又垂眼,去看被自己拉开的抽屉里覆盖大片了的厚厚一叠白纸。

    那些白纸也是杰斯卡问自己要过的东西,过去他本以为那是杰斯卡想要用来消磨时间涂涂画画的草稿,所以找来后也没有多作过问。

    当时夜深还说过如果想消磨时间他可以给更好的投影电子设备,但那时杰斯卡也只是摇头,说自己只不过是想用熟悉的东西做一点事而已,并且冲他笑着说这是秘密。

    夜深并不知道杰斯卡用那些白纸干了什么,因为杰斯卡要走那些白纸后从未在他面前拿出来用过,此时此刻那些白纸都整整齐齐的被收拾在了这层抽屉里,乍看之下很多似乎都有笔墨留下的痕迹。

    抱着都来到这里了反正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心态,夜深又将那厚厚的一大叠白纸抽了出来,却还未来得及将那些背面朝上的白纸反面,就发现了这层抽屉里最下层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和本子。

    而被所有东西压在抽屉最深处的,还有一本不知是他何处找来的一本翻译字典。

    看见这些东西的出现,夜深不由感到有些诧异,他知道杰斯卡有一叠厚厚的相册和笔记,但他觉得它们不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那肯定会是杰斯卡要离开时最优先带走的东西。

    但既然这些东西都还在这里,也就是说,其实他天晚上他整理了那么久的行李,也只不过是带走了那个存有数据的相机和那张照片吗?

    出于什么理由?他不是说拍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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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照片是想要给霍尔娜看的吗?他记录下东西的那个笔记本里不是他自己看百科全书的感想和知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带走这些东西?

    不仅如此杰斯卡也没有把这些东西和那些平常看的书籍堆放在一起,而是像刻意想隐藏什么一般把它们放在了抽屉里,甚至在抽屉的最深处还藏了一本字典。

    夜深心中忽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预感,他看着杰斯卡留下的那本笔记片刻,接着有些迟疑的伸手,拿起那本笔记后缓缓摊手将其翻开。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字迹赫然印入他的眼帘,这本杰斯卡很宝贝的笔记本内容确实是由他自己书写的文字和涂鸦构成的,不过在夜深意料之外的是,这本笔记里有很多他熟识的文字。

    这本由只会书写特维国文字的杰斯卡书写的笔记里有很多库格国的文字,那些文字和笔记中的特维语以及各种涂鸦一起,组成了笔记上满满当当富有规律的记录。

    夜深望着手中笔记的内容慢慢翻读,很快就察觉到手中的这本笔记除了记录了某些知识和想法以外,它同时还是一本属于杰斯卡的日记。

    这本笔记之上记录了很多繁琐的小事,除了杰斯卡在行程之中的感悟和感慨之外,大部分都是一些他所见所闻的事件或场面,其中记录的内容有时甚至细致到他那段时日里观察到的一个微小举动。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杰斯卡这个男孩的能力和性子,司徒夜深绝对不会相信这本笔记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对方这样可怕的洞察力和耐心都令人叹为观止。

    而随着他往后翻看杰斯卡的笔记内容,他很快也发现了这本笔记透露出的另一个秘密。

    笔记的前期他大部分的内容还是看不懂的,因为前面的内容里几乎都是繁杂陌生的特维国文字,他只能通过简单涂鸦和一些简单的库格国词汇构成的片段猜测笔记的大致内容,而这本笔记越往后翻,他就会发现自己能看懂的部分越来越多。

    因为越是后面的笔记,出现的库格国文字就越多。

    一开始是简单的词汇替换,然后慢慢变成了句子的填入,接着到后面甚至出现了完整的库格语文段,而直到最后的一部分笔记里,整篇笔记的内容就已经大部分是库格语了,其中只剩下了少部分的空缺写上了小小的特维语或者涂鸦标注,已经和前面的内容截然相反。

    而那些标注旁边留下了一个空档,似乎是等待着去查证什么再将其填入的模样。

    夜深看着这本笔记上由生涩僵硬而逐渐变得流畅自然的库格语字迹,伸手又翻过了那些被他一同拿出的白纸,但他还未抬眼去看那些白纸上写下的满满当当的注释和记录,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关于这些东西为何被杰斯卡藏匿起来的答案。

    杰斯卡在学习库格国的文字。

    脑中忽而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的炸开,夜深紧攥着手里的笔记失神了刹那,接着他立刻又回神再一次翻动手中那本还未看到尽头的笔记,这样的举动停在了最后一页被他翻到的瞬间。

    而就在这样的一瞬间,一张泛着暗金色光泽的卡片突然从笔记之中滑落,落在了他身侧的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哐当声响。

    他抬手将那张熟悉的卡片拾起,指尖本能的旋钮打开了那张金属电子卡上的投影程序,熟悉的信息录入界面弹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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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出印入他的眼帘,那些原本空白空荡的信息空格里此时早已被填得满满荡荡。

    他抬眼上望,看见了投影界面最上方的“居民信息录入栏”和那张“个人照片”里熟悉的脸。

    那个一脸紧张,抱着露出半边的娃娃眼神里带着躲闪和无措,有着一头亚麻色头发长着雀斑的瘦小男孩的脸。

    那张个人照片是杰斯卡从他们三人合照里截下来的图片,因为那是杰斯卡自己的唯一一张照片。

    司徒夜深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他无意识松开了拿着那张金属卡片的手。

    卡片摔落在地影像消失的时候,他才忽而又放下了手中的笔记,却没有再去捡起那张金属卡,而是转手翻开了那本厚厚的相册。

    被悉数整理放好的照片随着书页翻动一面又一面在他面前呈现,杰斯卡早已将所有旅途之中拍下的风景归类理好,也在每一张照片边侧都留下了自己的笔记。

    那些小小的句子和涂鸦里诉说着他每一趟旅途的感触与惊喜,也诉说着他曾想要为霍尔娜介绍的一切语句,因为他早已经明白自己其实已经不再拥有能够向那个女孩诉说这一切的机会,所以他把自己想说的所有话留在了这本相册里。

    而那些旅程风景照片的尽头,相册的最后几页框纸里,却大多是夜深和雨曦的身影。

    那些他们不知何时被杰斯卡偷偷抓拍到的照片全都汇聚在了那几页上,而杰斯卡留给最后几页的笔记,却只有留在最后一张照片下的短短的一句话。

    那张照片是司徒夜深送给他相机的第一天,他所拍下的对方的侧颜,而那句留在末尾的话,是“我所遇到的奇迹”。

    夜深目光落在那句相册末尾落款的笔记上,忽而又想起了那个男孩坐在床边眺望窗外的模样。

    其实男孩眺望着窗外景象时曾问过他一些问题,问他像自己这样的孩子,如果想要跟上你们的脚步会不会还需要学习很多基础课程,是不是还需要努力去改变很多事情。

    男孩还低声问过他“你觉得我能不能做合群的小孩?”,而那样问后男孩又轻声耳语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交到新的朋友,这些话他其实都曾在男孩的身侧听到了,只是过去他没有给出回答。

    杰斯卡在与他们同行的旅程之中,见到了那么多他曾期望想象过的美好场景,他是否也曾想过自己也会是其中的一员呢?他的目光总是会在同龄的孩子身上驻留更久,他是否也曾想过未来自己的模样呢?

    他在苦难中长大,有些天真懦弱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幸福的渴望,而那样的幸福明明马上就要到来了。

    他本该为了自己萌生而出的崭新奢望而活,但是为什么却因为他们死去了呢?

    司徒夜深心里低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忽而带着几分自嘲之意的轻笑了一声,接着有些无力的松开了攥着相册纸页的手,坐在床边低垂下了头。

    原来他是想留在这里的。

    心里忽而有点说不上的空落感,那样的空落感带着几分苦涩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他本来以为杰斯卡是真的没有留恋的选择了离开。

    如果他知道杰斯卡其实最终想要回到的其实是这个归所,那么在那片海底的洞穴中,他就不会放开那个男孩的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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