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通宵鏖战的时候,剑舍山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过氛围没有往日的欢欣,浓浓酒味中掺杂一股悲凉的气氛,可能是秋天将离去,对着吹至临庭院吹出最后一口气,最后一点秋的落寞,留在了这院子里。
至临设宴送别陈观,剑舍能坐上盟主的宝座,此二人功不可没,甚至比剑舍的其他弟子功劳还要大。这也全靠剑舍的衬托,他们太烂了,立不了什么功。京畿陈观在桌上言辞稀落,这种场合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陈观坐在主位,在别人家里坐主位是很高的待遇了,但脸上没有一点荣光,像个犯错的小孩,做的浑身不舒服,只能频频举举杯,好像在向在坐的各位赔罪一般,满杯满杯的酒能承载他的歉意。
陈观只想快快结束这宴会,至临看到他千斤重的嘴角,心里万般送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一直灌自己酒,也许是酒还没喝到胃,菜吃多了点,他还很清醒。师父今晚特批他可以醉一场,明晚就不行。
同桌的还有陈怀寿和至殊,姜秋林借伤病未愈没有参加,他们两没有发现陈观和至临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至殊也高兴不起来,更给这酒席增加了阴冷。看着别人要离开,陈怀寿也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他可是一家之主,湘钦门这次损失惨重,他得回去安抚族人,不能让大家对中原武林失了信心。
至殊觉得都该走,这些人来把剑舍弄得跟客栈似的,白吃白喝的人不少,想在剑舍谋求一席职位的也有,凑热闹的也有。和这些人比起来,她觉得姜秋林是个好人,他在剑舍山上至少不会给人舔麻烦。
陈怀寿说:“至临没有临别赠言吗?经此一别,你们两兄弟难得再见了。”
陈观说:“所谓后会有期,江湖再见,一定会再见的。”
他的话把至临吐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他准备好的慷概激昂相互鼓励的话在腹中翻搅发酵,变成一句:“友谊永固,明日会更好!”他举杯和陈观碰了一下。明日就是掌门设宴之日,宴会一定比今天更好,但友谊永固只是他一厢情愿吧。
陈观苦笑着和他碰杯对饮。至殊都觉得气氛异常闷闷不乐,她以为是她在的原因,她也举杯向陈观说:“陈大哥,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只希望无论以后江湖变成什么样,武林是什么样,我们见面了还能这样坐下来喝杯酒,我就知足了。”
她的话让陈观有点更咽,剑舍对他来说太特殊了,他为这个门派奋斗了许多,走时不带走一根草,他不是要做无私奉献的大侠,他是被至殊说江湖的变数和武林琢磨不定的以后打动了。以前谁会想到江湖会是这样呢?
陈观举杯说:“一定可以的,江湖在流动,世故变迁,但我一定不会变的。”
“我也是。”至临说。他觉得即使现在他都依然没有变,变的是陈观,他和姜秋林一样,一夜之间突然变两个人,是他至临疏忽大意没有照看到朋友吗?他想到了姜秋林,他现在在剑舍带伤,还受到大家的冷落和排斥,他霎时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他说:“要是姜秋林在就好了,不巧他的伤一直不好,他是想和大家喝两杯的。”
陈观接着他的话尾说:“他昨晚来我和道过别了,我们长谈到深夜,聊了很多,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至临都没和陈观长谈到深夜,他发觉是自己真的疏忽了,两个昔日好友现在和自己话不投机,一定是自己的问题。他说:“那就好,他还算懂事。”
“他比你懂事多了,不然师父怎么会那么重用他。”至殊笑着说,她难得的笑容给沉闷的酒席带来一丝凉爽,秋风还是秋风,没有冬风那般无情。她想起佝偻的姜秋林,他可是为师父挡下那一拳,纵观剑舍当时上百名弟子,没有一个人做到这一点,至殊她自己也做不到,虽然她已经万念俱灰,这灰还是想有再起星火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是缥缈的。她佩服姜秋林这一举动,不自觉地举杯说:“让我们来敬这位不在场的朋友一杯。”这是她第一次对姜秋林用朋友这个称呼。
大伙都举杯敬他,陈怀寿不知道这位武功平平的新入弟子和他们关系这么好,现在剑舍每天都有上百名新弟子加入,能和至临至殊说上话的一个都没有,姜秋林的手段肯定不一般,他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好好结识这位英雄。
陈怀寿说:“我记得他的武功好像不是剑舍所属,也不怎么高明,这位仁兄有哪些过人之处给我说说。”
陈观笑说:“他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凡人一个,以前在岭南听说他还隐居读书呢,后来跟着辛枚将军来到昭义。他是一个执着的平常人。”
至临说:“没错,他没什么出众的,这人还喜欢剑舞,你别看他武功不怎么样,对剑舞有点研究的。”
至殊说:“那不是青楼妓观才有的娱宾之技吗?他怎么会这个?”
陈观说:“武功是次要的,行走江湖主要是靠义,试问习武之人无数,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天下第一呢,这天下第一永远只能有一个,其他人再好,也只能是天下第二。秋林是喜剑术之形,好武功之浪漫,所以对剑术功法没有研究,对剑招有兴趣。”他比姜秋林还能为自己开脱解释,至殊听了都点头称这是个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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