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又问:“公子,您使什么兵刃?凤仪楼是风月场,临时只凑得这些。”说罢,老板娘朝厅堂大喊:“抬进来!”
两名死士扛着两捆刀剑进来,铺在地上。
“您看哪样顺手?”胡老板问。
公子说:“我使剑的,但不必费劳了,兵刃只是个形式,使什么不必拘泥,明日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
“明日得到城外去拦截他们,要是他们进了城,沙城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公子继续说。
“可他们是骑兵,城外开阔,有利于他们冲杀,我们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战马。”胡老板说。
“一群乌合之众,到城外我自有克敌之道,不必担忧。”公子胸有成竹。
那日午后,城外黄沙漫天,公子一身灰色深衣,率领二十名死士在城外酒肆候敌,城墙上挤满看热闹的人,立于城头最显眼处的就是凤仪楼的胡老板和老板娘,他们身后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妓女和王聪,大家都不出声,望向莽莽沙漠。
酒肆里已经没有酒,公子从进凤仪楼时到现在,一滴酒都没有沾过,他只是站在酒肆外默默等着,酒肆里坐着心中万鼓雷锤的死士,他们紧张得不停泯舔干裂的嘴唇。
随着一阵隆隆声响起,远处一团黄沙扑腾,似一股浓烟,慢慢逼近,越近烟团越大,从黄沙里露出战马飞奔的身影。
城墙上有人耐不住,大喊:“来啦来啦。”
烟团渐渐熄灭,土匪的骑兵全都显现出来,两百三十六骑,城墙上有人数了。在前为首是一匹深黑色的战马,背上跨的就是斜戴毡帽盖住左眼的独眼,右眼望着天空,手握缰绳,向酒肆疾驰而来。
有死士指着喊道:“快看,那就是独眼土匪。”
骑兵在距离酒肆五百丈外立住,独眼勒马叫阵:“我当是哪路神仙,文弱书生也敢挡我去路,快快回城读你的圣贤书去,我不杀娘娘腔。”
酒肆里的死士都出来,站在灰衣公子身后。双方对峙,大战在即,城墙上的看客们都屏住呼吸。
一骑骑兵大喊:“找死!”冲向公子一干人,骑手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拿着长枪,夹在右臂下。
快马如风,黄沙像彗星的尾巴在马尾升腾又消失,离弦之箭直奔灰衣公子,长枪明晃晃的枪头到公子胸前时,他纵身一跃,一脚踏在枪头上,再一跃,飞身过马,凌空一脚踢在骑手的下巴,骑手后仰翻身,砰的一声,四肢着地,下巴脱臼,表情像为哄孩子开心而扮的鬼脸,躺在地上嗷嗷嚎叫。
来不及躲闪的死士被马冲撞,弹飞十步之外,有的当场暴毙。
公子刚落地站稳,另一骑骑兵挥舞直背长刀,以更快的速度向公子奔来,犹如萤火划过窗阁。城墙上的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王聪死死捏着衣角。
公子向前踢踏,脚尖扬起一捧黄沙,黄沙向马脸撒去,迷了马的眼,马慌乱,抬起前腿,做马啸山崖状,公子巧妙地蹲地使出一个扫堂腿,踢在马的后腿,马仰翻倒地。
骑手从马背摔下,未着地时,用长刀一挑沙地,借力空中转体,在马后站稳,随即双手挥刀劈向公子,公子侧身闪躲,在上前跨步,一手抵挡骑手胳膊,一手从腰间出击,一掌拍在骑手的左肋,骑手受力向后躬身,公子将他手腕折弯,顺势夺下长刀。骑手躬身飞出,撞在马身上,口吐鲜血不止,瞳孔瞬间放大。
城墙上的人看到这套行如流水的动作,两个回合下来,公子一身灰衣,未沾一粒黄沙,有人禁不住叫好。
独眼越跨下马,哈哈大笑,“少年,有两下子,不过你未必接得住我手上这口朴刀。”
说着,他把毡帽戴正,露出左眼,双目狰狞,炯炯有神。独眼并不是真的瞎左眼,而是有意为之。
他飞升跳跃,空中连翻两个跟斗,朝公子脑袋斜劈。
公子以刀为剑,刀尾主守,刀前主攻,左格右挡,御下独眼第一回合的砍劈。
接着公子收腹运气,快步向前突刺;独眼屈膝扎稳,以气化力,将朴刀甩过肩头,上前迎敌。一时两刀相接,电光火石,惊起黄沙飞舞。
独眼见招式上不能取胜,便向后飞步,运气蓄力,顿时他的身体周围出现红色雾气,像一件量身定制的盔甲护住他全身,红色盔甲不断往四周散发红色的游丝。
灰衣的侠客此时晓得这应该是最后决战的一招,他也收刀养气,长刀横在下巴下,他准备用刀使出剑招:元吉。
岂料独眼至下而上向公子旁边的死士反抽一刀,瞬间一股红色的弧光从刀刃飞出去,劈在三名死士的身上,一时血肉模糊,肝肠四溢,三名死士被真气拦腰斩断。城墙上的妓女啊的一声蒙住脸,仿佛是她们的肠子流到黄沙里。
独眼继而从上到下再劈一刀,一把如山般高大的红色的朴刀倒向公子。原来第一刀只是蓄力动作,真气化刀,凝无形成有型,这第二刀足可削山断海。真不愧在勒疏纵横无敌,确实是个高手。
公子见状,扭肩挥刀,在空中画出两道相连的弧线,再猛然向前刺去。也不见任何外化的真气,他身边扬起的少许黄沙烟尘都不见了,突然空气都凝固。这既是剑招元吉。
出招时,独眼尚在公子五十步之外,公子刀尖未触及独眼,但独眼脸上突然布满麻子,手上也是。
元吉既出,空气中漂浮的砂砾都顺着直背长刀所指的方向飞去,在强大的真气作用下,穿过独眼的红色真气盔甲,在他的红色朴刀还没落到公子头上时,千万粒沙子已经穿过他的五脏六腑,真气化成的朴刀也消失了。
虽然身后的骑兵和城墙上的看客看不清这剑招,但独眼明白自己无身还的余地,于是做强弩之末,要与公子共归于尽,于是大喊:“杀!”
他身后的骑兵也齐声大喊:“杀!”
两百多骑骑兵向前冲锋,凤仪楼的死士们四处逃窜。
公子前挑后刺,飞身到骑兵阵中,与独眼做最后的缠斗。独眼运气于刀,急速攻夺,公子运气于腕,贴身卸力。一时之间,两股真气在骑兵阵中纠缠,无人近得身。两虎相挣,啸煞大漠。城墙上的老板娘暗自庆幸,是得此少年,不然请来多少死士都抵挡不住这贼头。
公子知道独眼在做困兽之斗,只需待他真气耗尽即可,独眼身外的红盔甲变得更红,不再是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而是深红。这是他身上血从成千上万的伤口中雾化,被真气留在身体周围。
独眼见公子贴身难攻,他转身大吼一声“哈”。红色盔甲不见了,而他的左眼变得鲜红,害了红眼病也不过如此。他这是将外化的真气收至左眼,这时他左眼看到的一切快攻动作和防御动作都是缓慢的。
果然,他左眼红若灯笼后,他快速出刀,劈刺砍划。
而公子已经将长刀插进黄沙,双拳交叉在档前,将真气送出体外,化成一个金黄色的半透明圆球,把他包裹在中心,独眼的朴刀全都落在这金球里。一杯茶的功夫,独眼真气散尽,倒地身亡。
公子收了真气,大叫:“独眼已死,我看谁还想拼命!”
骑兵们看着躺在地上的独眼,七窍流血,不,是万窍流血,他脸上、手上的麻子都在往外冒血。骑兵们围着公子转,转着转着,围成的圈越来越大,大到骑兵之间不能相连时,他们勒马向沙漠奔去,骑兵就这么跑了。
强敌已退,独眼的土匪时代终结,而凤仪楼的死士们早已被骑兵屠戮净尽。
城墙上的看客欢呼雀跃,都说真是英雄出少年。王聪在妓女的欢闹中走下城墙。
公子回到城内,百姓们感恩戴德,他成了沙城的大英雄,他知道出名,就该离开了。欢庆的人群中也传来一个消息,城外快要建好的堡墙垮塌,活活掩埋四百多名流犯。
王聪的父亲,王允充就在其中,此时她在城墙上听到这消息,正跑向城外堡墙。 19631/10677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