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爷收到毛方玺的“肉信”说,“任六指”不经玩,还没咋的就死了。莽爷又兴奋又遗憾,还真是不经玩啊!就这么的就死了?可惜我布了个大局,原本是要他九死一生,死的轰轰烈烈的,原来是他不配,是我老徐高看他了?
急叫幺师去请圣贤二爷张清,王浑,和黑旗管事巫恨龙议事。不一会儿,三人鱼贯来到。坐定后,莽爷首先说:“王浑啊,给任六指安钉子那事,就不用费心了。”
在“任六指”身边安颗“钉子”并非易事,在柳溪小酒馆里,连厨师都是正牌军统,哪里寻得到机会?王浑以为久久的没有完成任务,莽爷生气了。就自我检讨,说:“莽爷对不起,实在没寻到机会,还在等时机,所以就耽误了些时日。”
莽爷嘿嘿一笑,指着王浑说:“我就知道你误会了吧?不让安钉子,是因为安了也没用了,任六指他死了!”
这个消息的确意外!把张清、王浑、巫恨龙三个人都吓一大跳。黑旗管事巫恨龙是专门负责情报的,他都一丝风没听到,莽爷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巫恨龙怀疑道:“消息可靠?”
莽爷吃口茶,笑得相当自信,说:“那还有假?”
张清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王浑说:“你可惜什么?我这边网都撒的差不多了,大鱼却死了,才真是可惜了。”
莽爷打圆场,说:“不急,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点都不可惜。王浑,你这边网还是得留着,瞎猫都能逮住死耗子,那张网嘛当用的时候还会有用的。”
王浑便诺诺,巫恨龙突然想起赖虾米传出来的消息,说:“报告莽爷,我们身边不止任六指安的有钉子,王怀忠也没闲着。”
莽爷胸有成竹,说:“那是自然。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张胖子在省城招的那个茶博士,原来就是王怀忠的人。还有一个更是藏得深,都升六爷了。再升的话,不就到你我的身边了?”
王浑说:“这个事情,让我来好好查一查。”
莽爷说:“对,是得好好查一查,都到我们眼前晃荡了,真当我们义字堂都是瞎子?王浑,既然任六指死了,你就去把他给我们安的钉子拔了吧,不用演戏了,没功夫陪他们玩。张清你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情况比想象的急,你得加快些。”
张清笑了笑,说:“说到安钉子,我倒真的盘了个钉子厂,又盘了个酱园厂。价格都还公道。”
莽爷想了想,说:“在省城盘厂子,盘铺子,那是我们的退路,一定得保密,叫他挖土三尺也找不出我们的痕迹。这很考手艺啊!我的圣贤二爷!不可大意啊!”莽爷说的很郑重,甚至对张清拱了拱手,吓得张清连忙站起来,说:“莽爷放心,属下时刻记着呢!”
这时候,幺师过来报告说:“门口有个自称常护卫的,说要找圣贤二爷张爷。”
常护卫?曹满屯的护卫?看莽爷一脸的狐疑,张清就说:“莽爷,常护卫是曹满屯的护卫,我去看看是什么事体?”
莽爷说:“曹满屯可不是一般人,要认真对待。更何况当初我们是不是说过曹家的事就是徐家的事?徐家的事就是义字堂的事?”
张清说:“是的,莽爷,我先去过问一下,再回来报告。”
莽爷摆摆手,说:“去吧!”心里却有几分忧戚,曹满屯是何许人物?什么事体处理不了?能来找“义字堂”的必是惊天大事啊!
果然,不一会张清回来报告,说:“曹家莫名其妙死了三个护卫,毫发无伤,只有嘴角有一丝血渍。唉,恰恰曹员外又去陕甘公干去了,常护卫不知该咋办,就来请我们帮忙……”
莽爷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歹毒的杀人方式好多年都没人用了,莫非……莽爷也不说破,叫张清去水至场曹家看看。莽爷叮嘱道:“只是,你去的时候要另外扮个像,不要让人看出来义字堂参与了这事……”
张清心领神会,说:“莽爷,这件事我心里大概有数了,只是到现场去确认一下。若还如我所想,我们也只有有样学样,依样画葫芦。让曹家的对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莽爷沉思了一会儿,说:“人命关天,还是慎重些。”转头问巫恨龙,说:“水至场有我们的打眼子(探子)吗?”
巫恨龙说:“莽爷,还真有。”
莽爷说:“那你先去弄清楚,再报告圣贤二爷张爷。”
巫恨龙说声是,先出去了……
……
封啸天近来有点烦,原以为出口恶气、报复一下曹满屯会好些,但是,还是不行,总有莫名的烦恼,总有一股无名火在心盆里时燃时灭,燎烤得人不得安宁。
唐刀子看封啸天一天天的烂着脸,自己也别扭。有一天,唐刀子终于说:“乡长,你还是进城去消遣消遣吧!自从离开混成旅,还没见你好好玩过呢!”
封啸天才突然想起,是啊,在混成旅的时候老子多潇洒啊!吃酒吃到在地上爬,打架打到满地找牙,打牌打到把枪都做了筹码……回到水至场倒好,先生叫什么“讲信修睦”,王县长说什么“剿匪安民”,都他妈鸡毛蒜皮的事情,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痛快……想到这里,封啸天才明白自己近来为什么老是生邪气了,原来是后悔从部队上辞了职!
封啸天叫孙用富多备几份厚礼,对唐刀子说:“唐刀子,走,进城去,快过年了,去看看蔡旅长。”
唐刀子顿时欢天喜地,说:“乡长,蔡旅长送了那么重的礼,是该去看看人家了。”
封啸天脸色和悦不少,逗唐刀子道:“啊哟哟,你也懂礼数了?还不是想进城去吃扯把子的拉面和凉粉?”
唐刀子咽下一股口水,说:“还有陈饼子的方酥饼子……”
欲望越小,越有幸福感!还真是这样的。封啸天见唐刀子陶醉得那样,心里其实也是羡慕的。
封啸天在“绵水大饭店”安排一个雅间,恭候蔡旅长大驾。想不到,蔡旅长来的时候,不但带了机要秘书巩燕燕,一个姓刘的参谋,还带来了自己的老长官廖营长。
封啸天本来计划在县城拜访了蔡旅长、王县长、和赖师爷之后,在回程的路上,再去马跪寺拜访廖营长的。现在倒是一桌饭请了两家客,一将两就了,也是好的。只是,这礼物上面就有些不好办了。封啸天深知送礼是个大学问,心里犹豫着,不敢造次。
要是李得发在身边就好了,他那个脑袋有时候还真能打个帮衬。
想到这里,封啸天心里的一汪悲伤开始荡漾,有些就灌注到眼眶里……
酒是好酒,菜肴也都是精致又美味的。
酒过三巡之后,蔡正坤首先感慨,说:“还是啸天兄弟好啊,在水至场那是要风得风,万人之上,就是个土皇帝嘛!哪像我……”
廖营长把住话头,说:“旅座,我们可都是敬重你的哈,你不也是要枪有枪、要炮有炮,万人之上?”
巩燕燕却瘪嘴,说:“廖营长,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廖营长才想辩白,蔡旅长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说:“廖营长,你是故意羞辱我不是?我要枪有枪?要炮有炮?我他妈调动你,得和王怀忠商量,而调动尹仲印,得请示省城的小刘司令。更可笑的是,老子一个少将,得请示一个上校的令旨……”
封啸天知道蔡正坤酒量不咋地,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醉了?看看蔡胖子那并没有发散的瞳孔,封啸天就知道,蔡正坤是装醉,以便发泄自己的不满。
封啸天出来打圆场,说:“哎,旅座啊,你说我是土皇帝?那是你不了解我过的啥日子,整天鸡毛蒜皮,师爷又让我讲信修睦,如今我是见到水至场那些农民我都是要点头哈腰的,没有一点痛快的,真后悔离开了部队啊!”
封啸天借着感叹下了一杯酒,唐刀子立马到上。
蔡旅长哈哈大笑,说:“真后悔了?那回来啊,还是当你的中尉连长。不,你不是叫臭嘴诸葛吗?你给我当参谋,怎么样?”
“臭嘴诸葛”!这个称谓让封啸天尴尬,他讪讪说:“旅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喜欢直接带兵的。”
廖营长了解封啸天的为人,心恶,人狠,又有点脑子,要是真的再次回到混成旅,那以后会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必须打消他的这个念头。就说:“封乡长,当乡长多自在啊,要不我们俩交换?我来当乡长,你来马跪寺当营长?”
蔡正坤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桌而起,指着封啸天说:“沙子!沙子!你明白吗?”
封啸天一震,这个蔡胖子,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安排我去当“沙子”,去给尹仲印当副营长,往他饭碗里掺沙子,完成让尹仲印不痛快的使命!这不是我自己出的主意吗?
自作自受,去,还是不去?
廖营长不明白“沙子”的含义,站起来敬了蔡正坤一杯酒,说:“旅座,一看你就是个爱才的人,都和封乡长说暗号了,能够共同拥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一个战壕的了。啸天,旅座很喜欢你啊!”
蔡正坤喝了酒,说:“那是,那是。”
事情并没有那么神秘,封啸天也不想让老长官误会,就说:“廖营长你别误会,其实我和旅座之间也没啥秘密,只是我之前给旅座出过一个主意,多给羊坊坎营安排些副手,让这些副手去跟尹仲唱反调,搞不痛快,就正如向他的碗里掺沙子一样……”
廖营长想,这个计谋好,弄得好的话,甚至有可能瘫痪羊坊坎营,倒正合我们的意愿。廖营长说:“旅座,好计啊!封乡长,你真是在世诸葛啊!”
蔡正坤说:“只是,这年月,沙子也不好找啊!”
廖营长指了指刘参谋,说:“旅座,就看看你舍不舍得了,刘参谋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蔡正坤看了看刘参谋,说:“就这么定了!”
廖营长凑趣,马上敬刘参谋一杯,说:“刘副营长,往后还请多关照啊!”
把刘参谋弄个大红脸,手忙脚乱的谢了蔡正坤又谢廖营长。
廖营长只字不提自己,让封啸天心中不爽,封啸天说:“旅座,我可是一粒好沙子啊!”
全桌哈哈大笑……
廖营长说:“按理说,封乡长也是个好人选,可是旅座真任命你当羊坊坎营副营长了,王县长会咋想?会认为旅座挖他墙脚啊!谁不知道,封乡长可是王县长的人!”
廖营长继续说:“再者,谁不知道王县长是个极其多疑的人,封乡长你要是接受了旅座的任命,他就会认为你已经是旅座的人了,到时候,你就是个旋转门啊!”
蔡正坤不理解,说:“什么意思?”
廖营长说:“自己辛苦打开的门,不得不庚及又关上。”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封啸天哑口无言,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股失落的云烟……
巩燕燕却迷惑了,要不要把蔡正坤的这些不当言行报告给上峰?这么些年,蔡正坤对自己不错,但他一心跟“闪电机动”营过不去,这不是明目张胆违背上峰指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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