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这几十年,关于这个姓名,似乎并没有什么新的传说。
这个姓名,没当年那么闪耀了,辉煌之后,自然是沉寂。世间万事万物,都要遵循这种规律,似乎连顾清河都逃不脱。
如今,该是有不少人以为那个叫顾清河的家伙已经死了。
饶是如此,顾清河,这三个字,仍是修真界中最响亮的名号!
人间是有皇帝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的权利很大,生杀予夺,莫敢不从。不过,他的天下不是修真者的天下,修真者哪有人肯将皇帝放在眼内?皇帝的天,是被修真者踩在脚下的。
修真界中,没有皇帝。如果非要选一个皇帝出来,那这个人一定是--顾清河!
顾清河,昆仑剑宗之主,他才是普天之下权势最盛之人!
修真界中的皇帝,这种身份够不够显赫?
不够!
顾清河还有更显赫的身份--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这个名号的意味,相信大家也明白。我本想将它写得深刻些,什么趋之若鹜又求之不得,什么高处不胜寒,一览众山小云云。写了很多,我又都删去了。
就让“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来诠释它自己的意味吧,足够了。
顾清河已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上呆了一百多年。从最初无人可撼动,至后来无人敢觊觎,百余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看来,连顾清河他自己也烦了,天下第一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当个任打不还手的书生。
观景台上,顾清河立在那里,他只不过白了发,白了眉,模样也苍老了些,这些变化,并不如何显著,怎么看他都是从一个年轻书生变成了白首太玄经的老秀才。
又有谁能想到,他是从“王富贵”变成了“顾清河”!
观景台上,所有人的眼光都已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众人中,惊情最巨的是炼赤阳,他瘫在地上,人已抖似筛糠。
顾清河俯身,冲炼赤阳一笑,道:“炼小子,你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
眼见这张笑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炼赤阳如尺蠖般不住退后,他惊声尖叫:“啊!啊!你...你不要过来!你...啊!啊!你...”
炼赤阳如此模样,是已被吓破了胆,堂堂一庄之主,此刻竟像个看见草蛇的小姑娘。
眼前情状实在有趣,顾清河哈哈一笑,又向炼赤阳身旁走了两步,他道:“炼小子,当年念你年纪小,留你一命,今日,你敢打我脑袋,那是如何也留你不得了!”
炼赤阳闻言大惊,“啊!”得叫了一声,之后,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性如烈火,不可一世的赤阳庄庄主炼赤阳,此刻竟被吓晕了过去。
瞧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炼赤阳,顾清河大觉有趣,他道:“你小子,胆子这么小,一句玩笑话,便被吓晕了。当年晕,如今还晕,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却见执骨老僧飘然来在顾清河面前,躬身行礼。
顾清河笑了笑,道:“小和尚,好久不见。你已老成这样了。已快百年,你还不肯放下你哥哥的脑袋,何必如此呢?”
原来,老僧手中的骷髅,竟是他的哥哥!台上几人无不耸然动容。
老僧修的是闭口禅,他已几十年不曾开口说话,这一刻,他竟突然开口了,许是太久不曾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艰涩嘲哳,他慢慢道:“宗主大人,我已快要放下了。”
顾清河一笑,道:“那便好。”他又道:“你修闭口禅,何必因我破功?”
老僧说道:“宗主大人相问,不敢不答。”
顾清河苦笑摇头,道:“怨我怨我,早知如此,便不向你问了。”
老僧又向顾清河行了一礼,道:“宗主大人,小僧去了。”
顾清河点了点头,老僧伸手提来昏死的炼赤阳,飘然飞去观景台外。
那个满头小花的小姑娘来在顾清河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她在顾清河身边绕来绕去,道:“你真是宗主大人吗?”
顾清河笑着问她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像?”
小姑娘嘟着嘴,摇了摇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
顾清河道:“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像我爹爹那样,光是站着就很有气势,说起话来声音很大,别人都不敢不听。我爹爹是副宗主,你要是宗主大人,那就该比他还有气势,派头应该比他更大,那样才对。”
顾清河哈哈大笑,他道:“原来如此,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我一向没什么派头,莫说你爹爹,我的派头连你哥哥都比不过。”
锦衣男子一瞥巨剑守卫,道:“慕容叔叔。”
话虽未尽,意思却清楚明白:宗主现身,不知真假,该由你来分辨分辨。
却见巨剑守卫仍垂手而立,不发一言。
锦衣男子不禁眉头大皱,暗道:慕容叔叔今日是怎么回事?红发老魔发狂时,他不出手,竟也不许手下出手。那书生忽然成了宗主,他还这样呆呆立着,不出一言,当真是奇怪之极。罢了,由我来分辨吧。
他走来顾清河身前,行了一礼,道:“说来可笑,我身为昆仑剑宗之人,竟从未见过宗主真容,若您真是宗主大人,千万恕我眼拙之罪。”
顾清河道:“你...让我想想...你叫成飞,是吧。”
锦衣男子点点头,道:“不错,我叫成飞。昆仑剑宗副宗主成雄之子。”
顾清河又转向那小姑娘,道:“你...你叫成蝶。”
小姑娘点了点头。
顾清河慨然一叹,道:“当年,你们的爹爹满月时,我曾将他抱在怀中,那时候,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时间过得真快,你们是他的儿女,如今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说罢,顾清河抬起手来,伸出一指,但见指间金光点点,熠熠闪耀。他以指为笔,凌空而写,笔过处,金光不灭,久久留驻。
终于,写罢停笔,两行闪着金光的词句浮在空中: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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