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楼之下,看客那么多,却哪有人能懂铁有财的伤心?
架是痛痛快快打过一场,守门之人却仍不相让,非要死守着浊浪楼之门。
铁有财想:那个铁面守卫,纵死也不肯相让,难不成我真去将他杀了?就算将他打得爬不起来,我带蓝姑娘闯上楼去,又能怎样?我还是要眼睁睁看她死去...我好不想让她死去,我好想多看看她的笑容..
与蓝玉烟相识这些时日,铁有财只愿身边的姑娘每日都能开心快乐,他拼命压抑心头的悲戚,此刻,真是怎么忍都忍不下,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一场,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见铁有财哭得伤心,蓝玉烟心中亦不好受,眼泪在她眼眶中溜溜的打转,不过她还是忍着不哭,不住的安慰铁有财。
铁有财搂着蓝玉烟,哭了好久好久,终于他停下哭泣,努力挤出个微笑,道:“他不让咱们上楼,那便不上了,咱们寻其他地方观景去。”
铁有财已将心中的悲戚全都付诸一哭,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蓝玉烟很是开心,她嘻嘻一笑,玉手为铁有财擦去脸上的泪,道:“铁门主,终于不哭啦。万幸没认你这个干儿子,要将你哄好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她道:“走吧,去其他地方吧,离昆仑剑宗这群家伙远远的。”
三人正欲动身,忽然,门前那铁面守卫喝了一声,道:“请留步。”
铁有财眉头一皱,回身问道:“你要怎样?”
铁面人道:“你们上楼去吧。”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惊:这家伙,本来死不相让,怎么忽然转了念头?
铁有财盯着那铁面人,道:“当真?”
铁面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铁有财一笑,心想:你这家伙,虽带个铁面具,却总不是铁石心肠。你愿为我违抗上命,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他笑道:“好!那便多谢了!”说罢,他又横抱起蓝玉烟,与王富贵一起,向楼中走去。
行至铁面守卫身旁,那冷冰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舵主便在楼上,你胜不过他。”是铁面人开口了。
铁有财朗然一笑,道:“那我就再哭一场,哭得他心软时,便可不与我为难。”
三人来在楼中,大堂之内,陈设典雅,古意盎然,堂中木柱不少,其上或有丹青或有诗词,堂中置了许多红木案几。岁月悠悠,不知多少文人骚客来此高谈阔论,桌椅都已盖了层光滑的包浆。
去观景台还要上楼,三人踏着楼梯,一层层登着。
蓝玉烟已觉得一双眼皮似灌了铅般的沉,可她不肯将眼睛合上,她害怕自己一睡去,便再也醒不来了。
她静静望着铁有财,道:“铁门主,上了楼,咱们远远望一望就好了,你可别再打架了...”
铁有财轻轻一笑,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再打架了。他们要打我,我就一边哭一边求饶。我今日忽然发现,哭还是很有用的,哭得惨些,将对手的心都哭碎,他们便不会为难我了。”
蓝玉烟忽然一笑,道:“铁门主,你又骗我...我本以为你是个很老实的人...没想到...我叫你骗得好苦呢...”
铁有财苦笑道:“我其实不爱骗人,只是...”
“你说你从未修行过修真之法,刚才与那铁面守卫相斗时却那么厉害...”蓝玉烟笑道:“你还有什么事是骗我的?”
铁有财念起刚才一战的情景,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没来由的便能斩出剑气,稀里糊涂便能将那铁面守卫的剑招全都破去,至于最后一剑,他能凌空伫立,斩出那极霸道的一剑,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他喃喃道:“其实,这一架打得我也莫名其妙。那时,我生气极了,没想太多,就念着将一腔怒气全都发泄出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斩出剑气,莫非是求仙剑之故?反正到现在,我也觉得奇怪。”
忽然,他笑道:“其实,我得谢谢富贵兄。”他望向王富贵,道:“富贵兄的《如龙传》中画了许多奇妙剑招,我看过之后,大有感悟,与人交手时才没被打得鼻青脸肿。”
王富贵哈哈一笑,道:“没想到,鄙人的画作竟有如此神效,看来我得少画些美人,多画些侠客了。”
三人具是一阵笑。
谈笑间,他们已登上了浊浪楼最高一层,观景台就在此处。
甫一登楼,即可见七个人正在台上。
其中四人黑袍委地,个个戴着黑铁面具,着装与楼下守卫一般无二,不同处,便是有一人身材极高大,背后一柄大剑极是宽厚,怕得有百斤重。
那些铁面人皆垂手立在一锦衣男子身后,那锦衣男子背负长剑,抬首远眺,他身姿挺拔,远远观之便觉气度不凡。
他身旁,有个二八年岁的小姑娘。姑娘娇小可爱,穿了身浅绿的碎花衣裙,鬓发上还插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想来是她从路边采了小花,觉得好看,便将之插在自己头上。
小姑娘嘟着小嘴,来回碰跳着,也不知何事惹她不耐烦。
七人之中,最惹人眼的,该是那个披着白披风,穿了身白衣的姑娘。
她远远离开其他几人,一人独坐在观景台边。
观景台上,一个栏杆都没有,只一片大大的木台,远远伸出楼外,台下,便是滚滚黄河。那姑娘竟不惧此台之高,连腿都伸出台外。
她一手将长剑杵在地上,一手执个大酒葫芦。此刻,她正将葫芦高高举起,张口狂饮着葫芦中流出的美酒。
一见那白衣姑娘,铁有财恍然便想起《如龙传》的封页,沈如龙也是这般仰天痛饮着美酒。
这个姑娘,好潇洒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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